“佛洛神女已经祝福我了，遇到姐姐就是神女给我的祝福！”
明珠咧开了嘴，那笑如同拨开了乌云绽开的晴日，恍惚了人眼。沈卿雪也不禁跟她一起笑起来。
“快尝尝。”
“嗯！”
她们又说起了西疆的风味美食，明珠用她张扬明快的笑声描绘出了西疆广袤的草原，澄澈如星的眼睛传达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闲适。
说到兴致高昂处，她便绕着圆桌翩翩起舞，大方爽朗的舞姿令人眼前出现了女子站在山丘上，面向着红日悠扬起歌的恣意。
沈卿雪的双眸明亮，她真是太喜欢这个姑娘了，她希望她的翅膀永远长舒着，永远在她的天空里自由地歌唱。
……
“娘娘，帝师夫人求见。”
早膳后不出一刻，暗香匆匆进殿，面有惶色，语气也不自在，对帝师夫人的敬畏早已刻在骨子里了。
来得竟这样快。
昨晚宴上，唐珩称沈卿芳为郡主，金口玉言，这是收不回的了，沈卿芳必然要远嫁西疆。
忍了一夜，帝师夫人想必夜不能寐，是厚重的规矩礼数压制她这时辰才进宫，否则昨夜她就来了。
凤眸微掀，似是喃喃自语：“朝廷命妇，无宣入宫，看来是真的着急了。”那眼中无波，静如深潭。
早膳陪着明珠，因着要同她介绍每一样膳点，所以没留意比平日吃得多了，此时微胀，捻了颗青梅解腻。
暗香上前来，“此时已经殿外了，脸色瞧着不大好。”
当然不好，担忧一整夜，如何能好。若面色红润，还怎么能让陛下收回成命呢。
沈卿雪心中冷笑，面上不露痕迹，对着懵懵懂懂状况外的明珠说：“我这里百花园极为有趣，你先随暗香过去，我稍后就来。”
明珠看看殿门，知道有人来找神女姐姐，她掂量掂量自己在可能会惹麻烦，主要是自己不懂这里的规矩，万一闹了笑话给神女姐姐丢了脸面……
等明珠从竹轩离开，沈卿雪才移步前殿见客。她才落座，殿前雨花石就响起动静，抬眼望去，一向自持身份傲不可仰的帝师夫人，竟步履匆匆，行色仓仓。
“臣妇拜见贵妃娘娘。”
宫女以轻羽毛长掸在帝师夫人衣袖上轻轻扫一遍，寓意扫尘，尔后帝师夫人以宫礼正儿八经地行了礼。
沈卿雪不着急回应，静静打量她。帝师夫人此来大有准备，穿着是正式的簪青戴红的命妇朝服，领上别乌羽。
遥想当初沈卿雪初入宫，帝师夫人也曾携卿芳一道入宫，那时候可没有如今的恭敬，只随意称一声‘娘娘安好’，还好意提点她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让她给卿芳扫清路障，仿佛卿芳是未来国后。
这才半年，物是人非。昨日不屑你之人，今日有求于你，多么讽刺。
收回思绪，沈卿雪手袖不动，只轻道一声：“免礼，赐座。”她目光落在殿外折射着日光的黑石头，半点没有帝师夫人的存在。
宫女敛声奉上茶水，殿里一时间只有清润的茶水入杯的声音，也是接下来的紧绷气氛到来前，最后的一点儿舒心之处，可也如同暴雨来临前的平静，反而让人不安。
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了，帝师夫人心中不满她的怠慢，却也只好咽下，只等将来再算。
她按捺着坐下，并膝侧过身子望向正位之上，“想必贵妃已经知晓臣妇进宫所为何事，臣妇便直言了。”
沈卿雪默不作声，视线移向她，帝师夫人脚尖一动又堪堪收住，没有失了礼数，张口言：“请贵妃相助，芳儿万万不可以嫁到西疆去。”
“夫人严重了，哪里就万万不可了？”
“芳儿才十八岁，自小在臣妇身边长大，脾气难免娇惯。那西疆乃野蛮之地，餐风饮露言语粗陋，若芳儿此去，莫说到了西疆之后如何，就是路途跋涉，恐也吃不下那等苦啊！”
帝师夫人目光沉痛，声涩力顿，身为人母的担忧殷殷切切，是看不得女儿受一点儿苦痛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越如此母女情深，看在沈卿雪眼中越是眼疼心烧，同为人母，为何她和卿宁的娘亲就那般软弱、冷漠呢？
而眼前这位为了女儿放**架，好似什么都可以抛下的女人，这位慈爱的母亲，为什么对待别人的子女却能恶毒如魔鬼呢？
“夫人多虑了，西疆的明珠公主也是远道而来，她比卿芳还要小上两岁，可是活泼健康，由此看来西疆的明朗之气很是养人，卿芳去了那里受其影响，定能学得豁达些，这不是极好吗？”
沈卿芳性子不容人，出身大家，却十分小家子气，计较得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边边角角，没有闺秀之仪反而像小门小院里尖酸刻薄、分文都要抠算的小妇人。
这如何能好？哪里好了！帝师夫人面色不快，歇了口气克制着没有发作。
沈卿雪不动声色，淡淡扫过她曲起的手指，紧皱的衣角，要知道帝师夫人是何等注重仪表的人，这已经表示她心中万分的焦灼了。
她越焦灼，沈卿雪越沉得住气，“夫人可知，陛下已经封了沈卿芳为郡主，金口玉言，更是当着朝廷重臣和西疆使臣的面下的口谕，本宫能有什么法子。”
帝师夫人面色一颤，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拒绝呢，可她拒绝了要芳儿怎么办？帝师夫人绝不放弃，抖动了嘴唇还要相求。
沈卿雪没给她机会，抢先说道：“后宫不得干政，本宫自己倒无妨，但万一触怒了陛下，岂不是连累了沈家一门上下？左相可一直盯着本宫呢，本宫的日子也是束手束脚、心惊胆战，难过得很。”
一番托词让她说得有理有据，寻不着错处。她是淡淡陈述自己的处境，表示爱莫能助。听在帝师夫人耳里却是惊雷一道，天崩地裂。
可对她来说，沈卿雪就如同浮木，溺水之人看见了如何能放过。是以她强忍着不满，压下了怒火，深吸了一口气，按着桌角沉声相劝：
“不管怎么说，芳儿也是你姐姐。请贵妃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帮衬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