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阳突然想起许蓁也是虞霄珺的徒弟,就感觉到有一些不是滋味。
虞霄珺的蝴蝶谷一脉,教的就是怎样取悦男人,靠着这一点来扩张自己的人脉。
而许家让许蓁拜入虞霄珺门下,目的也很明确了,就是要嫁给一个有前程的修士,维系许家在门派中的地位。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许蓁跟他说过的话:
“你没有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我也没有把你当做真正的朋友。我那一次去看望你,实际上还是想着借这个机会讨好一下你的师父,跟你没有关系。”
“就算是之前我接近你,也只是因为你师父的缘故,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觉得你离开了门派,应该要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要以为你自己多受欢迎。没有这个门派,没有你师父,你什么都不是。”
他那个时候也不能分辨出许蓁到底说的是气话还是说的是实话,可是现在看起来,大概就是实话。
当初在掌门寿宴上,许蓁主动的靠近他,应该就是这样的原因。
这么一想,很多事情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又问丁一蔓:“你师父有没有给你或者是你那些师姐师妹们下达过什么命令,比如说要你们主动去接触谁?”
丁一蔓摇了摇头:
“那些师姐师妹们有没有收到过那样的命令,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收到过。不过师父平时跟我们聊天,就会告诉我们,一个女人最大的造化是遇到一个优秀的男人,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让一个优秀的男人迷上自己,这一点比修炼更重要。她还多次拿自己来举例,提到她只是一个世俗界金丹中期的小修士,嫁给了太浩门的化神修士之后,修炼环境有了很大的变化,正是因为嫁得好了,才有了现在的她。在蝴蝶谷的那些姐妹们都知道,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首先就是要嫁给一个有着很好前程的修士。”
从丁一蔓的嘴里,宁少阳也只能知道虞霄珺创立的蝴蝶谷一脉,有着一定的功利性,但是没有特定的目标,好像也就是尽量的扩充人脉。
但是扩充人脉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应该是门派中大多数人的想法。
就算是许骁这个到了化神巅峰,坐上了长老之位的大人物,尚且让许蓁拜入蝴蝶谷,寻求靠着联姻的手段扩展自己家族的人脉,更不用说别人了。
从这一点来说她有什么阴谋诡计,显然也是不公平的。
也不知道许蓁当初选择接近自己,到底是虞霄珺的授意,还是许骁的授意。
丁一蔓离开的时候,他还是让丁一蔓继续关注虞霄珺那边的事情。
在一家门派里面弄出来一个类似于妓院的所在,还是让他觉得非常的古怪。
诸葛明珠让他留意这件事情,他也很想弄清楚,虞霄珺到底有没有别的企图。
不过在一年之后,收税赋的时间到了,丁一蔓并没有过来。
来的是许蓁。
许蓁进入到金丹境界也有几年了,拥有来收税的资格。
虽然她这种豪门出身的子弟,选择做一个收税赋的大使,多少显得有一些奇怪。
可是只要她想这样的差事,很容易就能够获得。
她过来之后,打着问一些账目问题的理由来见宁少阳,进入了宁少阳的城主府。
好几年不见,她还是以前宁少阳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少女模样。
实际上两个人已经认识十多年了,可是十多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修真最初的意义,也是最大的意义,那就是永葆青春,长生不老。
获得能力反而是其次。
宁少阳看到是她,就吃了一惊,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问道:“怎么是你?”
“是我怎么了?”许蓁不高兴的说道,“我只是执行门派的任务,你不要多想。”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处在城主府的内院,是被陈婷婷引入过来的。
神识所及,发现整座城主府就四个人,除了宁少阳之外,其余三个都是女人。
这样的发现就让她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舒服,脸色有一些不好看。
——看起来这个家伙这些年来在这里就是和几个漂亮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想起记忆中那个努力修炼的宁少阳,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不过神识扫到吕青萝和娇娇的修为,内心还是忍不住惊叹——这两个女子的法力基础打得太牢了,一点都不逊色于当年的宁少阳,比自己当年要好得多。
这么好的苗子,流落在民间,而不是在太浩门,实在是太可惜了。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在民间修炼,哪怕是再逆天的资质,也不可能修炼到一个多高的地步。
没有哪一家门派希望俗世修真界出现一个很厉害的修士,只要达到了某一个高度,肯定会抹杀掉。
宁少阳的修为境界,现在显示出来的是金丹中期,许蓁并没觉得有多意外。
毕竟宁少阳进入到金丹境界也已经有十多年了,按照他在门派中表现出来的努力,进入到金丹中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甚至,只是进入到金丹中期,而不是金丹后期,还让许蓁觉得这家伙是因为沉溺于美色之中,才表现得这样。
心里想着:“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我就会超过你,到时候看你丢人不。”
“以前不是那个姓丁的吗?”宁少阳没有理会许蓁的不高兴,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一次她不过来,换你过来了?”
丁一蔓可是他放在太浩门的暗桩,按照他们的约定,每年都会过来,汇报一些在门派中打听到的情况。
这一年她没有过来,反而是让许蓁过来,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对他来讲,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丁师姐……”
许蓁突然就脸色黯淡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半年前她修炼的时候,突然就走火入魔,师父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身死道消了。”
宁少阳不由得一呆。
自己发展出来的暗桩,就这么死了。
脑海里闪过很多关于她的画面,心里突然就变得很不是滋味了。
许蓁低声说道:“我知道她以前有得罪你的地方,但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记恨了。”
“我不至于那么小气,”宁少阳黯然说道,“只是一点小冲突而已,用不着记到现在。”
又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天突然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前一天我都还跟她见过面,他还告诉我,她快要进入到金丹大圆满了。没想到只隔了一天的时间,她就没了。”
说起这个,许蓁神情低落。
丁一蔓的年纪在她那个境界的修士中来说,算得上是比较年轻的,化神境界不敢保证,至少元婴境界是有很大可能进入的。
这么一个有前途的修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特别是两个人还有着一定的交情。
宁少阳眉头皱得很深。
虞霄珺不是太浩门出身的修士,她传给弟子的功法属于另一个体系,宁少阳也没有太深的了解,从丁一曼那里感觉到的,总觉得有一些奇怪,就是那种旁门左道的样子。
修炼那样的功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也不知道。
看了许蓁一眼,想要提醒她不要修炼那样的功法,但是想一想,两个人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交情存在了,向对方提这件事情,说不定还会被误会,认为是对她修炼的指手划脚。
所以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这件事情。
没必要惹那样的麻烦。
许蓁不知道丁一蔓成为他暗桩的事情,还以为着宁少阳对丁一蔓怀有不满,这一次带来丁一蔓的死讯,见他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还有一些低落,对他的表现还比较满意,觉得他胸怀更宽广了一些,没有以前小气了,对他的气消了很多。
她这一次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给宁少阳带来丁一蔓的死讯,理由其实就只有一个——想要看一看宁少阳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曾经以朋友的身份交往了几年,在这交往的过程中,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给自己、给对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定位。
游戏参与者?
朋友?
还是恋人?
一开始她确实是当做在玩一场游戏,来验证一下从虞霄珺那里学到的术法有没有效果。
但是,游戏玩下来,有没有真正的沉溺于其中,她也说不准。
似乎只是朋友的关系,有时候连朋友的关系也不是,但是有些时候似乎又有一种恋人的感觉。
有一点她没有办法否认的,那就是她曾经真真切切的对宁少阳动心过。
当然,那只是曾经。
现在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她非常的清楚。
在宁少阳被逐出门派的那一个刹那,他们两个就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不在门派,元婴境界就到头了。
她许蓁绝对不会和一个只能修炼到元婴境界的男人在一起。
她自己没有那样的意愿,她的家族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那么长的时间不见,她还是想了解一下这个男人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这些年来,那个被逐出门派的男人是不是已经意志消沉,沉湎于享乐之中?
还是明明知道不可能了,却依然和在门派中的时候一样,在努力刻苦的修炼呢?
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会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不管现在的宁少阳是选择哪一种生活,都会让她感觉到揪心。
——意志消沉,沉湎于享乐,说明这个男人已经毁了,失去了奋进的动力,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继续努力刻苦的修炼,可是再怎么刻苦努力,都不会改变未来的命运。在残酷的命运之下,所有的刻苦,所有的努力,都只不过是枉然。
这似乎是更悲哀的事情。
有时候她甚至希望宁少阳能够放弃努力,好好的享受生活。
从宁少阳被逐出门派之后,他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命运都已经注定了不会有着太好的结局。
她知道,自己最好就不要再掂记这件事情,不要再想这个男人。
可是,她做不到。
那个男人离开了太浩门,却有那一缕身影留在了她的心里,成为了驱之不散的心魔。
她想要看一看这个男人,看一看他现在的生活。
那一次要丁一蔓带她过去,就是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那一次的见面由于丁一曼的态度非常的不好,一见面就吵了起来,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这使得她想自己一个人过来见一见这个男人。
在她进入到金丹境界之后,就很迫切地想将这样的想法落实。
只不过,每一年去那边收税赋的名额都被丁一曼给提前定下了,她又不好意思去争,只能放弃那样的机会。
让她自己找上门去,她又觉得很尴尬。
毕竟以前闹得那么僵了,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见面理由,她没有办法站在宁少阳的面前。
要她再一次和丁一蔓一起过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知道的就是上一次和丁一蔓一起过来,却因为丁一曼的态度太过骄横,结果一开始关系就弄僵了。
她不想再一次发生那样的事情。
这一次是因为丁一蔓死了,她才争取到这样的机会。
算上那一次陪丁一蔓过来,两个人也有了好几年的时间没有见面。
这一次见面,她做好了应对任何状态的可能。
可是在见到方浩那几个漂亮的女徒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气愤。
这让她有一种绝望的感觉——自己在当年的那一场游戏中,陷入的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很多。
突然对这个男人有一些怨意——当初为什么就那么冲动呢?冷静一点处理事情,也就用不着被逐出门派了。
也许,他们之间的故事就会有着不同的结局。
面对着宁少阳,一刹那间想及无数往事,脸上现出怅惘之色。
良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些年,你在这里,过得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