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佣人端了很实在的三人份夜宵上来, 有双皮奶、鲜做的姜撞奶、榴莲酥、焦糖蛋挞、甜燕窝、炖乳鸽汤,还有猪肝粥和清蒸排骨,牛肉炒粿条。
谢洛夫回房洗了澡, 等他过来的时候, 换了衣裳,头发有些湿,应该是没来得及吹。苏溪说:“你是不是没吃东西啊,你吃吧,吃完慢慢说。”
谢洛夫吃了粿条和粥, 又喝了半杯姜撞奶, 才说:“眉山, 我找人去看了,当天现场的货车司机醉驾,他醉了酒,他自己也承认自己喝了两斤二锅头,所以才——”
宋眉山摇头, “不成立, 我分明看见那车是冲我们撞过来的, 他醉驾怎么开了半条街都没事, 遇上我和陆长安就有事了。”
苏溪在旁边听着,来一句:“陆长安得罪谁了,是莽天骄啊,还是林又璋啊,还是谁啊?是林又璋不对吧, 他舍不得撞死我们眉山吧。是不是莽天骄,她恨死眉山了,想撞死陆长安和宋眉山。”
苏溪说:“并且不早不晚,就在深圳,深圳这么邪气吗,你们不觉得深圳的夜晚其实亮如明昼,不该这么邪气吗?”
宋眉山的脑子不仅没被车祸撞失忆,她好像被撞开窍了,并且学会了以男人角度思考问题。她说:“不是萧启庆,也不是林又璋,他们还贪图我这三五年青春,我还没变成个残次品,他们也舍不得玉碎瓦全。肯定是与我不相关的男人干的,或者是陆长安得罪谁了,要不然就是陆长安在外面睡了谁家妻子,人家男人来报仇泄愤了。”
宋眉山坐在飘窗上,“至于莽天骄,她有什么必要杀陆长安,人家陆长安跟她又没有感情纠葛。你说她买凶杀了吴磊我还相信,说她想干掉陆长安,我不信。”
宋眉山手指点在小窗台上,“凶杀肯定是凶杀,至于是谁,总能一一排除的。”
苏溪看谢洛夫,“你知道甚么,直说吧,眉山心里有准备。”
谢洛夫挑眉,“那我就直接说,我这边出来的报告是这个人,你认识吗?”
“叶雅阁?”
照片中的男人一脸痞相,他算是英俊,并且好像和陆长安交情不浅,两人还合作开了个公司。虽然那公司没什么人,也没个固定办公地点,但陆长安的钱都是那个公司涌进来的。
宋眉山道:“是他就是他吧,不奇怪,兴许是陆长安干了挖人祖坟的事,这人把陆长安出卖了。”
谢洛夫点头,“嗯。”
“挖谁祖坟啊,你家陆长安还兼职盗墓啊?”
苏溪可能不知道陆长安的盈利手段,陆长安在挖人家公司内幕的时候,总是暗夜行走,被身边人一背叛,确实深陷深渊,无底之渊。
谢洛夫叹口气,“找他吧,找他出来聊,看看他背后是谁。”
宋眉山摇头,她挥手,“不找他,找他的对象,找他没有用,老痞子一个。”
女人坐在窗台上,思维敏捷。
苏溪道:“宋眉山,你被你家陆长安附身了啊,你现在好像个男人啊。哎呀,好男性化啊,我好怕怕啊!”
谢洛夫起身,“那就明天,明天去找他女人。”
“男人。”
“啊?”
“他对象是个男人,年纪很小,叫——”宋眉山想了想,“嗯,陈西拉,小姑娘名字,在深圳一家小公司当it,是职业技校毕业的。”
“卧槽,宋眉山,你这神一般的记性啊,你是不是被谁附体了?”
苏溪拍拍自己心口,“怎么感觉陆长安一倒下了,你活成了两个人,你灵魂里住着陆长安是吧?”
谢洛夫招呼佣人把吃食都端走,又说:“睡吧,我们明天去深圳找人,好找。”
早晨八点钟,宋眉山就醒来,她起来穿衣服,苏溪翻个身,被她吓一跳,“宋眉山,你干嘛,穿这个干嘛,这很正式啊,你要上班啊?”
宋眉山将自己头发盘起来了,她里头穿长袖雪纺衬衫,外套是黑色西装,还穿了黑色的西裤,苏溪从床上坐起来,“不用这么穿啊,我们是去找人,不是去开会啊。”
宋眉山没理苏溪,还对着镜子涂了口红,苏溪说:“你别这样吓我好不好,你说句话啊,我现在跟不上你的思路啊。”
宋眉山说:“少废话,快起来,开车去深圳还要1小时,快起来。”
“哦,马上。”
谢家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宋眉山和苏溪坐着吃早餐,谢洛夫也下来了,他也穿得很正式,苏溪说:“干嘛呀,我们不是去谈判啊,我们是去逼供啊,干嘛穿这个。”
谢洛夫说:“兴许涉及谈判,总有个必要的时候,你快去换衣服。”
宋眉山低着头吃东西,然后喝了一杯橙汁,说:“叶雅阁是个孬种,他钱没少拿,现在陆长安出事,他独木难支,还坏了业内名声,以后难得讨饭吃。”
“嗯。”
苏溪去房间换了包裙和衬衫出来,问:“谁要讨饭,为什么?”
宋眉山擦了擦嘴,“不为什么,他坏了行业规矩,该死。”
出门的时候,谢家司机问:“少爷,去哪儿?”
宋眉山苏溪和谢洛夫坐在加长林肯里面摸牌,宋眉山说:“我要去医院,我要去看陆长安,我还要看看陆长宁和盛香农弄什么鬼。”
谢洛夫道:“我比较倾向于是盛家的人做的,但我也比较倾向陆长宁不知道,要不然她亲哥和亲夫,没人会选择亲夫吧,脑子有病的人也不会这么选。”
宋眉山说:“陆长宁唯唯诺诺,显然在盛家没什么地位,不知道她和盛香农的婚姻以何为系,但我觉得陆长宁知情,只是她不知道这么严重,或者盛家的人骗她是撞我,并不是撞陆长安。”
谢洛夫摸摸眉毛,“也有这种可能。”
宋眉山揉揉太阳穴,“我昏迷不醒,陆长宁成日偷窥我,她为什么要偷窥我,她是怕我活过来啊,还是怕我检举她老公图谋不轨啊,这些都很可疑。我依然觉得陆长宁知情,只是有些事情超出了她的预计范围,或者她也是被蛊惑了,也许是钱,也许她也有点别的把柄在盛家人手里。”
苏溪丢一对王炸出去,“你们说啥都没用,王炸在我这里,你们憋死吧。”
苏溪说:“你们为什么不考虑,陆长宁畏惧什么,或者陆长安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盛家才又惊又怕,气急败坏之下决定动手?陆长宁肯定知道这回事,要不然盛家人卡日子卡这么准?嘿嘿,我算我的月经周期都没这么准。你们别把兄妹亲情想的无坚不摧,从某些时候来说,兄妹也是仇人。例如争夺家产的时候。”
宋眉山笑,点头道:“是的,我为陆长安维护他妹妹,无数次和他争吵,因为我觉得陆长安对陆长宁不一般,好到影响我们之间的紧密关系。如今可好,陆长宁生了一个猪脑子,为了夫家戕害兄长,真是猪都没有她这么猪。杀不死的猪。”
谢洛夫摇头,“眉山,你结论下的太轻率,谁说她是猪脑子。首先,陆长安并没有死,陆长宁的内心还是安宁的,人都没死,怕什么呢?既然没死,也不需要愧疚。再者,盛家给了陆长宁什么好处,你要仔细斟酌,究竟是什么厚礼诱惑了陆长宁,她是见利忘义啊,还是身不由己,她是不是本身就有什么问题?其三,这件事是单人策划啊,还是集体合谋,你所认为无辜的萧启庆和林又璋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当然,你说林又璋舍不得你,我也相信,但舍不得弄死你,和舍不得弄你,这根本是两个概念。眉山,你说弄死你,和弄你,哪一种更满足男人心理?”
苏溪扭头,“诶,谢洛夫,你够腹黑的啊,看不出来啊,你这么霸道的思维能力,你成绩怎么不显啊?”
宋眉山仰头,又喝了一杯果汁,说:“林觅雅和盛香农是情人关系,这个我很肯定,我也和陆长安提过,但他驳斥我,我们又因此吵架。陆长安将她的亲妹看成了白莲花,但活在盛家阴沟里的女人,就没有白莲花。你们说为什么林觅雅没来看过我,她是不是知道甚么?或者说她良心未泯,怕露馅?同理林又璋,那么爱装痴情的男人,现在陆长安都倒下了,他竟然不来献殷勤,简直匪夷所思。”
“但莽天骄来了。”
谢洛夫说:“莽天骄完全可以代表林又璋的理想,除了林又璋想扒光你衣服的个人意向。眉山,除了关于你的个人.性.生.活.这一点,我敢说林又璋和莽天骄在其他方面是完全一致的,他们的经济利益,与其社会价值取向。”
苏溪呼出一口气,“陆长安真倒霉,这是一次利益交锋的结果,并不是盛家一家之所为,也不是林又璋的特别指使,这是他们在权衡过后的取舍,他们要陆长安不在,于是陆长安也只能不在。至于眉山,你只是牺牲品罢了,花瓶一个,碎了就碎了吧。”
谢洛夫点头,“是的,宋眉山,你是花瓶,大家都当你是花瓶,碎了就碎了,无人在意。”
陆长安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宋眉山没进去,她就是隔着玻璃远远看了一眼,陆长安还有呼吸,她知道,她也感受得到。
宋眉山看了一会儿,说:“走吧。”
宋眉山过于冷静,不哭也不闹,苏溪很担心她,谢洛夫却说:“人人都有这么一回,熬过来,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