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华惊得瞠目结舌,这可真不是秦敛随口胡诌,确确实实是梅若华亲口承认下来的,不过是这些天一堆事让她早就忘了日子,今日有这么不巧,偏偏赶上花妍兮这件事,梅若华早就把此前答应下靖国公夫人带元宵回府探望他们的承诺抛之脑后了。
想到这里,梅若华立马站起来,对涂白风道歉:“抱歉,定王殿下,是我的错,我还另有要事在身,要先走一步了,改日我一定请客,向您当面道歉。”
然后拉着元宵越过秦敛走了出去。秦敛也和涂白风互相看了几眼,涂白风一直轻摇折扇,表情悠然自得,秦敛却脸色铁青,末了拂袖而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涂白风合住纸扇,站在窗前看向楼下正准备上马处的梅若华和元宵,心中不由的感叹一句:这几个人,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近月楼离靖国公府并不远,因此很快就会到,梅若华在路上的时候偶尔会撩开车帘和在外面骑马的秦敛道歉:“今日的却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白跑一趟,对不起。”
可是亲脸只会狠狠地宛她一眼,然后扭转头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梅若华又锲而不舍的道歉,秦敛又是一副臭脸回应。如此四五次,梅若华也失去了耐性,撂下车帘,转回马车,在心中咒骂秦敛上百次。
虽然自己确实错了,但你也没必要一路都摆着一张臭脸吧,好歹道歉了这么多次,给个回应也是好的呀。果真是座大神,惹不起,惹不起,以后还是小心点,莫要得罪他才是好。
很快就到了靖国公府,秦敛率先下马,撩开车帘把元宵抱下马车,然后不情不愿地伸出一只手让梅若华搭着下车。梅若华看了一眼秦敛的臭脸,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个人活的着实艰辛。
时候当真不早了,已经是夜幕降临。靖国公夫妇想必也是等急了,远远就看见有靖国公夫人的贴身嬷嬷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们来赶紧迎上去:“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少夫人和小少爷怎么才来啊,国公爷和夫人都已经催了老奴三四次了。”
梅若华听见两位老人一直等着她,顿时心里的愧疚更加增添了几分,身后的秦敛率先拉起元宵走进府去,梅若华紧随其后,一直在想等会见到靖国公夫妇应该怎么样解释才最为妥当。
靖国公夫妇果真生气了,不过这气却不是冲她发的,梅若华没想到的是,靖国公竟然一见面就斥责秦敛:“你又去哪玩了,不是和你说让你去接若华嘛,你怎么又去找温家的哪个庶女了。”
秦敛闷闷不乐地走到一旁,坐下,只是淡漠的对靖国公说:“我没有,我确实去接他们了,只是路上耽误了一会而已。”
靖国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拍桌而起,指着秦敛破口大骂:“你还敢狡辩,刚才我让明月去找你的时候都看见了,你带着那个温雪姝回了宁安伯府,怎么,我怎么不知道若华什么时候住到宁安伯府了。”
秦敛回头看了站在门口的明月一眼,明月默默隐到暗处,默不作声。秦敛依旧言简意赅的回答:“我没有,只是路上偶尔碰到雪姝,送她回去一趟而已。”
原来不久前梅若华把秦敛和温雪姝赶出去之后,秦敛出于君子风范,还亲自把温雪姝送回了宁安伯府,不想恰好让靖国公府安排来找他的明月给撞见了。明月也不敢欺瞒主子,当然只能照实说,靖国公府上下因为梅若华的事早就对温雪姝厌弃极了,秦敛此举无疑是正好碰上了他的命脉,所以也受了父亲这么一堆斥责。
要当真说起来,秦敛挨骂,梅若华也是占一大部分原因的,梅若华清咳两声,上前解释道:“伯父伯母,你们不要怪罪他了,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最近太忙,把这件事忘了,才耽误了,真是抱歉,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用膳吧。”
元宵自然也看出了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打圆场道:“对啊对啊,元宵饿死了,祖父祖母,元宵想吃东西了,你如果真的想骂爹爹,可不可以等会再骂。”
果真,元宵一张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国公夫人也赶紧心疼的抱起了他,安慰道:“好好好,好孩子,咱们不理你爹爹,祖母带你去吃好吃的,今天祖母特意让桂嬷嬷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酿丸子,你高不高兴。”
元宵在国公夫人怀里开心的拍手:“好好好,祖母快带元宵去吃。”
元宵这么一插科打诨,屋内的气氛顿时愉快了不少,靖国公夫妇都忙着去哄他,无暇顾及秦敛,国公夫人抱着元宵去了饭厅。怀中的元宵一边甜言蜜语哄着国公夫人一边给梅若华使眼色,梅若华低头轻笑,心里暗叹这个小机灵鬼,当真是没有白养。
梅若华回头又看了秦敛一眼,笑着对他说:“看,你儿子聪明吧,我教的。”
秦敛却丝毫面子都不给:“若不是你,他也不会如此顽皮任性,不知礼数。”
没关系,梅若华脸皮厚,跟着靖国公去了饭厅。
其实元宵在近月楼已经吃了不少了,不过这孩子胃口倒是不错,还竟然还能喝下一碗汤和几个丸子。梅若华只能淡淡地啜着碗里的汤,心不在焉的和在座的各位搭话。
靖国公率先发现了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若华,是饭菜不和你心意吗?”
“不是,多谢伯父,饭菜很好,我很满意。”
“那你这是怎么了,你从进来刚开始就一直喝着一碗汤,也没见你喝了多少。”
秦敛看了梅若华的碗一眼,然后夹起一块豆腐放到她碗里,说:“不管有什么事,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最为重要,就算有什么事,以后再想。”
靖国公说:“怎么,当真出事了不成?”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件小事,我自己回去处理处理就好。”
靖国公安慰道:“无论如何,出了什么事都记得要回来和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帮你处理的。”
梅若华笑的眉眼弯弯:“知道了,如果当真出了什么大事,当然是少不了伯父伯母的帮忙的,还望到时候,你们不要嫌弃我麻烦才好。”
靖国公似乎对梅若华此话不满,斥责道:“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当初你爹和我可是莫逆之交,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当然是要对你负责的,当年,算了,不说了,总而言之,是我靖国公府对你不起,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就是了,就算是看在元宵的面子上,我们也绝对不会……”
“父亲。”
靖国公还在那长篇大论的讲述自己的罪过,秦敛率先听不下去了,重重摔了一下筷子,打断了靖国公,然后深吸一口气,对他们说:“我有事要和梅若华私下里说一说,你们先慢吃,梅若华,走,我们去院子里说。”
梅若华虽然不知道秦敛对她到底有什么想说的,但是还是出去了,毕竟靖国公如果再在这里说下去,恐怕他会感到更尴尬。
今夜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月朗星稀,如果不是梅若华的心情实在糟糕透了,估计确实有心情可以好好和秦敛赏赏月亮,谈一谈风花雪月,毕竟,虽然秦敛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毕竟是个俊俏的儿郎,当个赏心悦目的花瓶是挺不错的。
不过眼下这情况,风花雪月是谈不了了,秦敛走到梅若华对面,依着树干看她,只看得梅若华后背出冷汗,一直觉得秦敛就是猎人,而她就是猎物,还是陷入陷阱逃不出去却又自不量力想要勉力一试的那种,无论她怎么折腾,这个人总会轻而易举的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其实秦敛好歹是个世子,又是陛下钦定的三军统领,这京都有多少大好男儿,可又有多少能够比得上他,人中龙凤,自然是要有几分傲气的,看不上梅若华这样的小喽啰也是正常的,梅若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反正天天过自己的小日子,打自己的小算盘,看着那不多不少的流水账,她也挺开心的。
不过,梅若华现在是在京都,不是在乡下,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稍有不慎,估计就会招致灭身之祸,今日之事,就是个教训。
但是梅若华又该庆幸,至少,她还有一个秦敛这样的前夫,不会不管她的,秦敛看了梅若华半天,良久,才开口,缓缓对她说:“花妍兮的事,你不必再放在心上,我自然会帮你处理好的。你以后,不要再招惹她就是了。”
秦敛能够如此开口,梅若华自然是感激不尽,但还是问了一句:“那,我能问一句,秦世子会怎么帮我处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