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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精神境界

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赵程大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

“马志坐上县委书记的位置后,你也好顺势接任县长的位置。然后,你们两紧密团结协作,相互帮衬,共同展示你们的政治抱负,像我现在干的一样,共同治理好贫穷落后的月光县,是这样吗?”我问。

“你这是推理吧?”赵书记问。

“是啊,无论你承认不承认。我觉得,我的推理有其合理的成分。”我说。

“你说,我跟马志紧密协作,相互帮衬,共同展示我们的政治抱负,像你一样,共同治理好贫穷落后的月光县。这些话,我爱听,我心里听了很舒服。”赵书记说。

“我告诉你,马志在位的时候,我跟马志经常聊天。尽管我们的看法有分歧,有很多分歧。但我对马志没有隐瞒什么,该说的话,我没有闷在心里,都说了出来。有些敏感的问题,我也是毫不隐瞒。我不打哑谜,我就是要把话说开,把天聊透。”我说。

“我毕竟跟马志共事一场,实事求是地说,马志在后半段,对我的工作也很理解,很支持。他的问题告一段落后,无论他在哪里,我肯定会去看他。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去看他。如果你去看他,你可以问一下,我是不是跟他实话实说的。”我说。

“我肯定会去看他啊,毕竟我跟他共事的时间,比你长。而且,不瞒你说,我们配合的比较默契,相处得也比较愉快。”赵书记说。

“人还是要讲点良心,讲点感情的,你的这种想法不错啊,值得我学习借鉴啊。”我说。

“你不也一样吗?去看马志还是你先说的呢。”赵书记说。

“我们再接着原来的话题说,可能你们没有料到,马志的县委书记也代理不了了,上面派我来了。我要跟你声明一下,我并不是来占你们的位置的。我实话跟你说,我根本就不想来,根本就没想到要来,我做梦都没有梦到要来。”我说。

“你真的不想来?你不是来‘镀金’的吗?省里下来的干部,不都是‘飞鸽’牌干部,一个个都走了吗?”赵书记问。

“这是你的想法,你也知道,我不管对什么人,都说了,至少给我五年时间,让我在月光县老老实实、好好干活。我不是说空话、大话、套话,我真是这么想的。”

“是吗?”

“你说省里下来的干部都走了,这我承认,但走的原因很复杂,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的确如此。”

“信不信由你,我告诉你,突然听到让我到月光县去的消息时,我都蒙了,是怎么都不敢相信,我会到月光县去。不瞒你说,我是步伐沉重、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的。我还没开口,我的老婆就放声大哭起来。”我说。

“这是好事啊,这种事我们想都想不到,你老婆哭什么啊?”赵书记问。

“我老婆说,省里那么多人,那么多领导眼里的‘红人’都不去,干嘛要你去,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省委领导也太缺德了!”我说。

“你老婆真是这么说的?”

“信不信由你,我主动找你聊天。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肯定会实话实说。”

“那你就接着实话实说吧。”

“我记得当时的情况是,我有些木然,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对妻子的话毫无反应,对突然‘遭遇’的任命还有些茫然,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我说。

“我再跟你把话说开一点,说啰嗦一点。我出生在农村,家乡远离省城。父母书读得少,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也没背景,没后台。我的父母有个朴素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好好学习,多读书,读好书,上重点学校,进重点大学。”我说。

“然后,希望我在城里找一份好工作,娶一个城里的媳妇,在城里安家落户,最终跳出农门。我没有辜负他们,很幸运地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毕业后被推荐到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办公室工作。”我说。

“我又跟深爱我,我也爱她的一个大学同学恋了爱,结了婚,添了小孩,在城里安了家。最终跳出了农门,基本上实现了父母的愿望。好歹我也是在省直机关工作,父母也很为我自豪。”我说。

“我听马志说过,你老婆长得很漂亮,是大学的校花。你抱得美人归,很有艳福啊。”赵书记说。

“谢谢夸奖。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我没有骗你吧。”

“没有,没有。”

“但对于我来说,虽然人在省直机关工作,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就是打杂。打扫卫生、端茶倒水、东跑西颠、抄抄写写、记录打字、上传下达等不一而足。”我说。

“像许多刚踏入社会、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样,我刚开始很有雄心壮志,很想有一番作为,也提了不少自己认为是合理化的建议。无奈机关的一些事情,总也说不清道不明,不干事少干事的人总是有理,自己提的建议也很少被采纳。”我说。

“不仅不被采纳,有的人还说我,咸吃萝卜淡操心,要我少说话,沉默寡言干活,少提什么合理化的建议。”我说。

“人心隔肚皮啊,总不能事事如意。时间一长,我的棱角也磨的差不多了,锐气也就渐渐消退了。我自恃清高,不想高攀‘权贵’,找后台,弄个一官半职,然后,在‘权贵’的庇护下,昂首向前,一路升迁。”我说。

“闲暇下来,我就看书写文章,聊以自慰。因文章时常见诸报刊,还经常获奖,被省委政策研究室看中,想把我调过去。省发改委对我根本就不重视,觉得我可有可无。但听说省委政研室要我后,就突然对我客气起来,重视起来。”我说。

“省发改委领导还专门跟我谈心,做工作。说在省发改委干,一样可以受重视,一样可以有进步,有出息。还劝我不要到省委政策研究室去,就在发改委好好干。”我说。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赵书记问。

“我当时脑筋还是糊涂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表态说,你们领导要我到哪,我就到哪。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说。

“你就这么说啊?”

“是啊,我觉得,到哪儿干,都无所谓。几经波折后,我还是调入了省委政研室。我们县委也有政研室,你也知道省委政研室是干什么的。我调到省委政研室后,主要是跟领导写各种材料,搞调查研究,跟省委提各种书面建议。”我说。

“就这样,我熬资格,混日子,没想到还混了一个副处长。我本想躺在铁饭碗里,领导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本本份份,安安稳稳过日子,没料到省委突然把我派到月光县来了。”我说。

“哦。”

“你可能还不知道,月光县在我们省里的印象。”我说。

“月光县在省里是什么印象啊?”赵书记问。

“月光县名字很好听,听起来很有诗情画意和浪漫情怀。县委书记的‘名头’也很有分量,说起来似乎‘炙手可热’,不是一般人能坐上去的。”我说。

“可月光县一直是省里最贫穷的县,一提到月光县,就会让人想到晚清时候的国家,积贫积弱。月光县也是积贫积弱的县,最复杂最难干最说不清的县。既没有诗情画意又没有什么浪漫情怀,只有满头雾水和无休止的‘扯皮拉筋’、沟沟坎坎。”我说。

“月光县的事情很难说得清楚,云山雾罩的,麻烦事一大推。省里一连派了四位挺精干的县委书记,都任职不到两年就回来了,有的仅干了几个月,轰轰烈烈地下去,灰灰溜溜地回来。”我说。

“县委书记走马灯似地换,工作却很难有起色。和同撩闲扯,都摇头叹气,认为月光县很少有让人满意的地方。在省里,派人到月光县,就被人看成是‘发配充军’,只有受排挤、受歧视的人才会派到月光县去。”我说。

“在你们省里,月光县就是这个印象啊?”赵书记问。

“是啊。所以,我老婆一听说我被派到月光县去,就满腹委屈,泪水涟涟了。我老婆觉得对我不公,边擦眼泪边要出门。”我说。

“你老婆出门干什么啊?”赵书记问。

“我老婆要找省委政策研究室,找省委组织部,找省领导,请省委收回成命。”我说。

“这么干能行吗?”赵书记问。

“当然不行。我拦住了我老婆,我说别发疯了,省委已经决定,你能变得了吗?再说,你一个小萝卜头,能见到他们吗?他们能见你吗?我老婆问我怎么办?”我说。

“我说,你以为省委常委会的决定是儿戏,可以随时朝令夕改啊。我老婆说,你怎么这么倒霉,这么窝囊啊!好事靠边站,坏事找上门。”我说。

“我对我老婆说,你叫什么?大不了干几个月就回来,以前的不都是这样吗?怕什么?我们家里似乎笼罩着一种不祥之气,夜晚浮躁不宁,我和妻都失眠了。”我说。

“这是我来月光县前的情况,也可以说是精神状态。实话实说,我只不过是省机关普通的一员,我没有那么高的精神境界。”我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赵书记说。

“你以为呢?”我问。

“你说,把话说开,把天聊透,那我可不可以问你啊?”

“可以啊,我不想向你隐瞒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保证实话实说。”我说。

“那我问你,既然你说的是真的,既然你那么不愿意到月光县来,那为什么你离开省城时,全体省委常委,尤其是省委书记、省长都到车站为你送行呢?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啊?我百思不得其解,你能说说这里面的原因吗?”赵书记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