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天骥话一完,萧子申顿时就愣住了。
去年在南海情天时,子师姑娘猜测师父可能是亡国遗老,当时自己并未当真,现在看来,却没有差了分毫。怪不得鄂州入狱时,全师雄会来救自己,自己当时并不知晓全师雄身份,只道他是师父故交,现在看来,故交应是,救我怕也是真心。没想到绕了半天,自己以为的师父算计自己,却原来原因竟在自己身上。
祖天骥见萧子申愣愣不语,心下冷笑,又冷哼道:“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不错,你就是我大秦的皇子,大秦先帝的幼子!”
萧子申愣了片刻后,又突然醒悟道:“不对!不对!大秦末帝的幼子孟玄宝七岁就夭折了,而且是在大秦亡国的十多年前!大秦已亡三十一年,若这样算起来,我岂不是该五十多岁了!不对,绝对不对!”
祖天骥冷笑回道:“谁告诉你先帝只得三位皇子的?若是人人皆知的皇子,又如何能隐秘起来成事?”萧子申顿时讶异道:“那我……那我……”
祖天骥道:“遂王殿下是早夭了,但大秦亡后,为了我大秦的千秋大业,所以臣等建言先帝瞒着帝家偷偷在外面另生了一位皇子,那就是你!”
萧子申又瞧了瞧丁泽舟后,忙摇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念叨着,又醒悟过来,忙上前抓住祖天骥手臂,道:“那我娘亲呢,她在哪里?你带我去见她,我要让她亲口对我说!”
祖天骥一把甩开萧子申,冷冷道:“死了!”
萧子申惊道:“死了,怎么会这么……”“巧”字尚未出口,萧子申立马就反应了过来,顿时心下大怒,又上前一把抓住祖天骥,喝道:“别告诉我又是帝九诏做的,帝九诏那时才多大!是你们杀了我娘亲对不对?为了守住我的秘密,你们不信任她,所以就杀了她对不对?”
祖天骥盯着萧子申,冷声道:“是娘娘自己主动追随先帝而去,可与臣等不相干!”
萧子申又怒喝道:“别来骗我!”喝着,又抬步走到丁泽舟面前,抓住丁泽舟手臂,道:“丁叔,你来告诉我!我娘亲到底是自己愿意的,还是你们逼死的?或者说,是师父口中的先帝赐死的?算算时间,你们的先帝逝世时,我已经五岁了,如果娘亲真的是自己追随先帝而去,那这五年来,为何竟没来瞧过我一眼,你们的先帝也没来瞧过我一眼,难道爹娘均丢下自己的孩儿不管不顾吗?绝不可能,我绝不相信!除非……是你们联手逼死了我娘,那狗皇帝不敢来瞧我!”
祖天骥见丁泽舟竟又扭头不敢直视萧子申,顿时又怒气上涌,上前就给了萧子申两巴掌,大喝道:“你个畜生,竟敢辱骂先帝,你是在找死!”
萧子申被祖天骥扇得跌倒地上,就坐于地,狂笑道:“恼羞成怒了吧!经过了这许多事,我早看透了你们,你们不过是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还要来诓骗我不成!”
丁泽舟见祖天骥掌聚功力,就要往萧子申头顶拍去,顿时一把拉住祖天骥,冷声道:“祖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祖天骥怒目瞪视了丁泽舟多时,方缓缓放下了手,冷冷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娘娘确实是自尽的!有臣等照看你,先帝与娘娘都放心得很,又何须来瞧你,没得惹来帝家探子!”
萧子申又充满期望的往丁泽舟看去,见丁泽舟亦点头相应,就心下一疼,只不断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念着,嘴里又不断唤着“爹、娘”,随即狂喝一声,转身就往院外奔去。
祖天骥急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萧子申,就扯回了院里,喝道:“你要做什么?给老夫冷静点!”
萧子申一把甩开祖天骥,厉声道:“我要去京里问问滕国公、右屯卫上将军他们,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萧子申口中的滕国公、右屯卫上将军,就是前大秦的孟玄喆、孟玄珏兄弟。大秦亡前,末帝共有三子,长子孟玄喆,先封秦王,后立为太子;次子孟玄珏,封为褒王;还有就是早夭的遂王孟玄宝了。秦亡后,孟玄喆被帝皇尊封为滕国公,孟玄珏则被封为右屯卫上将军。
祖天骥没想到萧子申竟想入京去对质,这事若被帝家知晓了,那还不是灭顶之灾,就甩手又给了萧子申一个耳光,喝道:“你还不明白吗?就二位殿下那懦弱求生之性,怎么可能让他们知晓你的存在,没得坏了大事!你去问他们,能有什么结果?你是想让孟家满门遭戮吗?”
萧子申今晚也不知被抽了几个耳光,也就不在乎了,只哈哈大笑道:“他们懦弱,你们又怎能肯定我不会懦弱!他们懦弱,你们就对他们不管不顾;若我也没有成事的样子,你们是不是就会宰了我?反正除了你们,也没人知晓我的存在了,死又怎样,活又怎样!”
祖天骥昂然道:“老夫教导,自能成材!”
萧子申轻笑道:“是吗?我倒不知晓自己竟也成材了!”说着,又瞧着丁泽舟,问道:“丁叔,既然你也是前秦旧臣,又与地犀教等关系密切,看来地犀教、断剑山庄针对我之事,怕也是你们指使的吧?只是我还是糊涂的,你们用命案、图录设计我与帝九诏互相猜疑仇视,这我倒是明白你们的意思。只是为何又让自家人来对付我?难道嫌我命长?”
丁泽舟叹道:“你自在朴实村里长大,不明江湖险恶,所以就请地犀教、断剑山庄等磨练你的心性,这样既不用担心你有性命之危,也能让你迅速成长起来。你仔细想想看,地犀教、断剑山庄虽多番针对你,可有下过死手?”
萧子申仔细的想了想,好像确实如丁泽舟所言,再加上又有师父、全师雄等随后护守,确实不用太过担忧出事。
祖天骥见萧子申已不似先前陡闻真相时的张牙舞爪,看了丁泽舟一眼后,道:“我们全心全意的照看你、培养你,只望你能挑起大秦复国伟业,你倒好,竟去救起仇敌来,那帝九诏就如此让你信服不成?今日若不是你坏事,我们就除去一大敌了。老夫真后悔没有早告诉了你身世,没想到你竟去认了那帝九诏做好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子申摇了摇头,接道:“师父,灭大秦的是帝皇尊,与帝九诏有什么关系?何况他已经死了!现在孟家族人在汴京平安喜乐的生活不好吗?为何你们偏又要挑起事端,为我孟家带去灭顶之灾?”
祖天骥怒道:“亡国灭家之仇,岂有如此轻易化消?再说,难道你想孟家皇族永远仰人鼻息、摇尾乞怜的活着?”
萧子申嗤道:“别说得这么好听,恐怕是为了权势利益吧!再说,若要报仇,现在帝廷义才是皇帝,你们怎么不去把他宰了?却整天去与帝九诏纠缠不休!再者,我就不信大秦就没有亡谁的国、灭谁的家,难道这大秦是自古就有的?若都要寻仇,我孟家怕早就死绝了!何况这天下大势,本就分分合合,谁又能长久了去?帝家迟早也是会国破家亡的!帝皇尊虽灭了大秦,却没有杀孟家半个人,仍富贵荣华养于京里,已算是宅心仁厚了!”
祖天骥喝道:“帝九诏才是帝皇尊那狗贼的儿子!再说,先帝郁郁而终,难道不算是……”说到此,见萧子申轻笑起来,顿时老脸就红了。这郁郁而终,怕怪的该是自己!
萧子申见祖天骥脸红住了口,又接道:“难道帝廷义不是帝皇尊的同胞兄弟?儿子与兄弟,差别就有那么大?你自己相信吗?再说,据传大秦末帝昏庸无能,宠信奸佞……”
祖天骥见萧子申又非议先帝,顿时又喝道:“住嘴!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老夫没教过你吗?就算我大秦再不堪,也容不得他国说三道四,更何况是兴兵灭国!”
萧子申大吐了一口粗气,若要按师父你的逻辑,那这天下还分什么好坏,论什么圣恶!怪不得大秦灭得如此之快,君庸臣昏,不灭才是天理不容!但他今日知晓了太多,现在脑子仍涨得难受,也就不与祖天骥争论了。
祖天骥见萧子申沉默不语,知道他今日突然了解了如此多,一时怕是很难接受,肯定是需要时间消化的。过了片刻后,才道:“现在我也不逼你杀帝九诏,你自己先考虑考虑吧。但为防帝九诏对付你,你现在还是先假装与他交好吧!”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盒,伸手递给了萧子申。
萧子申疑惑的接过木盒,打开一看,竟又是秘窟图录,顿时就看向祖天骥,眼中意思很明显,你们又想玩什么诡计?
祖天骥见了萧子申眼神,如何还不明白,就道:“你不用担心,既然已经告诉了你身世,也就不用再设计你们了。帝廷义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逼了帝九诏限时把丢失的图录再寻回。现在帝九诏毫无头绪,你把图录交给他,也算是为他立下大功,这对你大大的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