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老师自然不能站到弥主任的高度思考问题,只是自我感觉,作为老乡又是领导私下里托付给自己的事情,自己有责任不能马虎大意,他这一坐在灯下思索。梁文过出了寝室,看见了老师宿舍里的灯光,没多加犹豫很自然就来到了这里。
听梁文过说学生要跟学校领导交涉收费算账的事情,赛老师心里先是一个咯噔,这批学生太不老实了。去年,这帮人还不是面临毕业的老大哥,就带头跟学校叫板,抗议学校食堂的饭菜质量太差,要学校改善伙食。学校开头没搭理,结果这帮学生集体拒绝到食堂用餐,买小煤油炉的买小煤油炉,结伴到外面小饭店吃饭的到外面打拼伙,就是不跟食堂做生意,还派人阻止那些零零星星到食堂打饭的学生。弄得学校不得不出面,食堂虽然是承包了,可也得保证饭菜质量,由学生跟学校俩方面派出代表,监督食堂的经营。
有了这种先例,赛老师首先的反应就是,阻止梁文过出面,说,文过啊,这三年,你我师生一直配合得不错,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犯愣儿,别的同学都可以跟学校里闹,你不能啊!你想,你想要留校,那还不是学校领导的一句话,要是这件事给领导留下了不好印象,你还有什么希望呢?
赛老师自然是怀有二心,表面上是为梁文过考虑,更多也是为弥主任考虑,看来弥主任的叫注意不是没指向,这帮家伙是要闹事,还跟学校算账,算账不就是总务处的事吗?天知道后面会闹出什么结果,总之,学校绝对不会有哪一个领导高兴看到这种现象的发生。
赛老师这么语重心长的一说,作为学生的梁文过心里就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自己的前途似乎是更加重要一些,可是面对同学们又难以交代,他们还一致推举自己带头跟学校领导反应,自己这种时候哪能够变节拖后腿呢?那样的话,同学们今后还怎么看自己?这肯定是不行,本能的义气叫他这位同学们号称豹子头的篮球队长下意识的摇摇头。
赛老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种时候要完全劝说梁文过退出来,似乎不大可能,主要的还是,就是他退出来,别的同学也有可能不会因为他一个人打退堂鼓而不干,这种结果不是赛老师想看到的,盯着梁文过看了一会,表示非常理解的说,文过,我知道你此时心里非常矛盾,不过,无论怎么说,你在今晚能够主动到我这里来说这件事,说明,这三年来,咱们师生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这我很欣慰。刚才老师说的,也是有些突然。主要的还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你后面的留校啊,这里面没有考虑到你跟同学们怎么说。我看,就今晚的机会,咱俩好好想一下,这件事到底怎样才能降低到最小的影响。
老师这么一开导,梁文过心里就好受了一些,说,同学们其实也不是非要跟学校怎么对着干,只是同学们心里都不明白学校的收费到底是怎样的,马上毕业了,想要学校有个态度,叫我们心里都有个底。
赛老师心里在说,我的天爷,你真是没出校门的学生,这还不是跟学校对着干,还是怎么的,学校收费还要跟你商量着来不是?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依旧微笑丝丝的,说,文过,我想,你们作为学生还是很讲道理的,学校方面自然也会跟你们讲清楚道理,这双方面得沟通,千万别想着别的过激举动,这一点,你们不会有吧?
梁文过忙表示,他们绝不会跟学校会有什么过激举动,毕竟南湖师范也是他们的母校,这一点,他可以跟同学们说清楚,大伙不是想闹事,而是要解决问题。
赛老师有了梁文过的这一表态,心里微微安稳了些,他清楚面前的学生是不会跟自己耍什么心眼的,要不也不会这么晚了还会主动到自己跟前来说这档子事,一边顺势把梁文过跟同学们商量怎样同学校交涉的底,给掏了出来。最后要求梁文过作为班长,千万得注意把握方向,不能把事情搞大了,得就事论事的说问题。
这不是叫他中途变卦,而是把握好方向,梁文过感觉没事,一口答应。当晚,赛老师在梁文过走后,顾不上时间太晚了,还是敲响了弥主任家的门,连夜把这件事给汇报了。弥主任心里暗暗吃惊,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想暗中搞他。总务处的账目怎么样,他心里有底,那是十足的一本糊涂账,要是叫这帮学生娃全翻出来,自己的副校长就得泡汤,还好有了赛老师这位老乡提早告知了底细,就是要查,也可以就这几天时间内赶出来,一帮半大不小的娃儿料也精不了哪去。
弥主任有了梁文过在里面暗处帮忙,总务处的账目学校答应了学生的要求,是查了,没什么问题,只是收费方面是有那么一些,比如被褥押金什么的,学生毕业,这一块,学校应该按照规定退回一部分给学生,只是以往学生毕业都没人提到这块,学校这笔帐自然而然做了他用。学生代表跟学校算了一天的帐,总算在毕业的前一晚算清,把那部分该退回的收费退回给学生,摊到每个学生的头上也就不过是几十块钱。几十块钱是小钱,对这些每个月也仅仅只能领几十块钱生活费的学生来说,还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在和学校交涉的这几天内,弥主任通过赛老师跟梁文过有了进一步的接触,他三个虽说都是老乡,弥主任没有任教过课,自然跟这些学生交道打得不多。不过,对梁文过还是有些印象,一者豹子头篮球队长在师范是很有名的,而在明德杯比赛时,总务处一直在搞后勤工作,他俩有过接触,二者百草文学社成立需要点经费,也是通过弥主任的一支笔下拨的。
赛老师跟梁文过说过,留校的事情有弥主任在领导层说话,估计成功的把握更大了,弥主任是十分看好他这个小老乡的。这话弥主任似乎在不经意间也跟梁文过说过,说他对梁文过这个小老乡的前途是很看好的。有了弥主任的这种帮忙,梁文过对涉及到弥主任的总务账目,自然是带领几个代表处处走好每一步路,要查的帐,基本上没有跳出弥主任临时加班加点赶好的账本,该查的查看,不该是他们看的就不过问。
就在梁文过满心憧憬在县城的生活,毕业分别之际,赛老师单独找了他谈话,满脸遗憾,说是经过学校领导集体讨论,认为本届学生必须按照政策规定,毕业回户籍所在地小学任教。以往有的留校指标,此次不作考虑。见梁文过一脸的不平,似乎是为了安慰他,赛老师说,弥主任说了,作为小老乡,他乐意帮个忙,要是梁文过不想到小学,他可以跟教育局的领导开开后门,直接进中学算了,略微比到小学强。
梁文过还能说什么,老师都说了不能留校是学校领导集体决定,是对这一届学生不满意,他们这些人在学校也确实是折腾得够呛,领导不满意,任谁也改变不了,只是内心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总有那么一点过河拆桥的味道,这弥主任前两天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会为自己争取这份留校名额么?现如今他的事情过去了,自己的事情就不管了,还搬出这一套来堵自己的口,有点恼火,他奶奶的,这句雷公传染的口头禅在舌头边打了个转,更多的是无奈,看了看殷切望着自己的赛老师,重重的嘘了口浊气,说,那,就进中学吧,在哪里都是教书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