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们同岁。」
站在河中的阿苏美用手舀起河水从脖颈处浇下，被夏日暴晒一整天的河水此刻还是温温的，十分舒服。
「嗯。」秋枝位于阿苏美的上游，仅将脑袋露于河水之上，她虽然从小习武、见惯杀戮，却羞于将自己的裸体展露在别人眼中。
小浆果在离两人不远处胡乱扑腾着，夜空下的河水本如墨一般黑，被她溅起的水花与月光接触，仿佛变成了一蓬蓬的碎银。
两人任由小浆果胡闹，有秋枝在，小浆果不会发生意外。
「你以前没有跟别人一起洗过澡？」阿苏美问。
「小时候和姐姐一起洗过，稍微长大了一点就没有了。」秋枝盯着阿苏美，只见被她舀在手中的河水顺着脖颈朝下流去，沿着胸部饱满的轮廓分散，然后又在肚脐处汇合。「你身材真好。」
阿苏美笑了笑，「两年前，村里男孩子们给我取的外号还是『卖陶罐的马蹄铁』，我有跟你说过吗？我和我爷爷是靠经营一家陶罐铺子为生。」
「马蹄铁？」秋枝不是很理解。
「就是钉在马掌上的那个铁，每一片不都是被铁匠敲得很平么？」阿苏美说。
秋枝噗嗤笑出声：「那些男孩看到现在的你，肠子肯定悔青了。」
「无所谓，反正我自己也不是因为他们才发生变化的。」阿苏美说，「离开村子的时候我依旧很瘦，慢慢就长成了现在这样。」
「只用了两年么？」秋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出了口，「有什么诀窍吗？」
「没有。」阿苏美说，「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
虽然阿苏美口气淡淡的，但秋枝仍听出炫耀的意味。
「你究竟对自己哪里不满意？」阿苏美见秋枝不说话，便说道，「说实话，我更羡慕你，练武让你全身线条变得纤细紧致，不像我，」她捏了捏自己的腰侧，「这里还有大腿，肥肥的。」
根本不肥好么……
秋枝看着阿苏美使劲才在腰侧捏出那么一丁点的肉。
「对了，你不是给那个母豹子洗过澡么？身材怎么样，不赖吧。」阿苏美问。
「非常不错，无懈可击」秋枝说。
「别的女人这般夸另一个女人我肯定不信。」阿苏美说，「但你说的我信了。所以，你没有自信？」
秋枝不说话。
「放心吧，哈雷没有那么肤浅。」阿苏美刚说完，发现自己并无法做出这种保证，「应该不像凡夫俗子那么肤浅。」
「我不担心这些。」秋枝说。
「我猜猜，你担心的是雪茉。」阿苏美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银羽剑姬，传说拥有天下第一的美貌。」秋枝说。
「所以？」阿苏美反问。
「所以？」秋枝不知道阿苏美为什么反问。
「别说她的美貌是传说中的。」阿苏美说，「就算她长得和传说中丝毫不差，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秋枝说。
「这不明摆着么？」阿苏美说，「你总是忽略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我有什么优势？」秋枝问。
阿苏美心中暗笑，原来天下女人都一样，不管武艺多高，一旦懂了情，智力就像项链一般，成为了装饰品。
不，还没有项链有用。
「我问你，那个天下第一大美人，现在人在哪。」阿苏美问。
「阿卡迪亚帝国，应该是这样吧。」秋枝说，「难道她离开了……」
「别紧张。」阿苏美继续说，「阿卡迪亚帝国和昂克魔亚帝国中间还隔着一个魏尔姆帝国，所以说，她对于哈雷来说，用远在天边形容毫不为过。那反过来说，现在呆在哈雷身边的有谁？」
「那个母豹子。」秋枝直接套用阿苏美的指代。
大姐。
阿苏美暗叫一声，她被秋枝深深地打败了。
「你这么说，我也不能说你错。」阿苏美说，「但，哈雷是不会喜欢那个女豹子的，而且，那个女豹子也不会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秋枝问。
「这不是重点。」阿苏美说，「重点是，你喜欢哈雷，而且你现在就陪伴在哈雷身边。」
「这算什么优势。」秋枝小声道。
天呐，她终于听懂了。
阿苏美为自己刚才的循循诱导感到后悔，她应该一开始就直切主题。
「你之所以不认为这是你的优势，是因为你觉得陪伴这个行为，换做他人也能做到。简单的就像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喝了一杯下午茶。」阿苏美说，「你如果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比起喜欢，陪伴才更为难得，尤其是陪伴在像哈雷这种男人身边。你与他一起勇闯战场，一起同生共死，一起体验着世间的危险。然而世间最美丽的花，总是绽放在深渊的边缘。陪伴为线，时间为梭，慢慢织成羁绊，除了你们自己，谁也扯不断。」
阿苏美停顿了一下，盯着秋枝认真道，「陪伴本身，就包含喜欢。如果不喜欢，没人会让另外一个人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哈雷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不要离开他之类的话？」
「有。」秋枝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但比起喜欢我，雪茉在他心中更重要一点。」
「初恋总是难忘，你不要太介意。」阿苏美说，「你的初恋，也不是哈雷吧。」
「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就是他。」秋枝说。
「那真好。」阿苏美说，「你看，自从你喜欢上他，除了他消失的那半年，其他时间都是和你在一起吧。而他和雪茉从认识到分开，前后总共才几个月。他现在仍念念不忘的并不是对现实中的那个雪茉，而是留在他心中的那一个。她占据哈雷的心的最大武器，就是遗憾。而你，要用另一样东西将其化解掉。」
「什么？」秋枝问。
「女人的度量。」阿苏美说。
「我姐姐曾经跟你说过同样的话。」秋枝说。她从小生活在军团堡垒，身边本就没有同龄的玩伴，也没有人跟她如此彻底的聊过少女心事，今晚阿苏美的话让她受益匪浅。「谢谢你。」
「不用谢。」阿苏美说，「小事一桩。」
「我们明明年纪相仿，你却比我经验丰富这么多。」秋枝问，「你应该和很多男人交往过吧。」
「这倒没有。」阿苏美说。
「这倒没有，是几个？」秋枝追问。
「一个都没有。」阿苏美说。
空气中有点尴尬，河水似乎变凉了一点。
「那你……有喜欢的人么？」秋枝问。
「有。」阿苏美说。
「不会是……」秋枝说。
「放心，不是哈雷。」阿苏美抬头看向星空，「那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和哈雷给人的感觉有点相似，但更加的成熟。他的武器，是一柄长刀。」
秋枝心中一惊。
「那刀有多长？」
「一人多高。」阿苏美回答她。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秋枝问。
阿苏美没有察觉到秋枝的异样，摇了摇头。
「我叫他长刀大叔。」
秋枝一时不知道是否该说下去。
「怎么了？」阿苏美问。
「没事，水越来越凉。」秋枝说，「我们上岸吧。」
阿苏美觉得秋枝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对秋枝说，「放心，今晚的对话，我会对哈雷保密的，这是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