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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琴夫人的遗嘱(再续)

小冉烧了信,回了王府把老王爷送给她的小玩意去找当铺当了,当铺掌柜欺她年幼,故意压低价钱,但在价钱方面她咬死了不松口,说了一百两就是一百两,绝无二价。她的眼睛比掌柜的还识货,砍价比南街头那买菜的还狠很利索,谈了半天的价,最终整个小包裹里的小玩意典当了伍佰多两。

拿了钱,小冉就街头街尾地跑,等她再回苏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揣着的荷包空了一半,带回来的人有了一队。

这些人一进苏府的大门就直奔大厅,一进大厅就各自忙活着,把待在屋子里垂头丧气的丫鬟们吓得大叫:“你、你们要做什么?不许碰夫人!你这莽夫!”

给琴夫人量身子的男人尴尬地拉着软尺站着,为难地看了看缓步走进来的小冉,小冉对他一笑道:“琴夫人生前清清白白,身子可不能给你乱碰,你要量什么,就让丫鬟代劳吧。”

男人“哦”了一声,木讷地把软尺递给离自己最近的芸儿,芸儿惊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转头恨恨地对小冉道:“世子妃,你这是在做什么?找了这么多人来我们家做什么!”

“办后事。”小冉平静地说:“你家夫人交代了,这个苏府现在归我所有,所以她的后事由我来操办。这人是买棺材的,他要量夫人的身子,量好了才能给夫人做棺材。”

芸儿气愤地叫起来:“不需要!我们不需要你来做!你害死了夫人,就不要再假惺惺地来我们家!我们会给夫人办后事的,不需要你来做!”

“如果是交给你们做,恐怕到明天都想不起来要做什么吧?这不,就傻愣愣地坐了一天。”小冉刻薄地道。

芸儿被说得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但我们会做的……”

“人都请来了,就不要浪费我的银子了。”小冉冷冷地道,她转头对男人说:“她们不量,我来量。”她从男人手中接过尺子,照着男人的吩咐量了夫人的身子。男人走的时候,说:“世子妃您放心,小的这就回去做棺材,明日就给您送来。”

“要上好的棺材,要是让我知道你用了不好的木头,你就等死吧!”小冉阴沉地盯着男人道。男人呵呵一笑,道:“是是是。”

***

有着琴夫人留给苏子墨的书信作证,小冉光明正大地接收了苏府的财产。她好好地安抚了苏府的人,苏子墨也被她哄得安静了许多。等她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好王府和苏府是对门,还好王府的门口还有侍卫把守,不然她一个女子深夜回家,可真是危险了。

她进了屋,看见慎行正兀自生着闷气,月依服侍他洗脚,他还气嘟嘟地踢了踢水,把水溅得月依一脸都是。

月依很生气,她把帕子砸到水里,恨恨地说:“你这死小子,小姐不在你就翻了天是不是?你再不好好洗澡上床睡觉,等小姐回来,我就说你不乖,让她打你屁股!”

慎行嘟着嘴说:“你胡说,白小冉去了苏府,她再也不回来了!”

“谁说我不回来了?”小冉跨进门,盯着慎行走过去,她的脸色很不好,连月依都知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不能招惹。她疲惫地坐到床上,淡淡地扫了浸着慎行的脚的盆子,对慎行说:“你自己洗,别劳烦月依。”

慎行低低地说:“她是丫鬟!”

“你自己来。”小冉仍坚持己见。她想起了琴夫人的信:【他被宠着,不懂我们这些底下人的艰辛】,她的心就抽抽地疼了。孩子,绝不能拿来宠,1世纪的小孩哪一个从幼儿园里就没告诫过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小冉看着慎行,一下子就拿定了注意:这孩子不管是不是古代人,她都要以1世纪现代科学教育理念来教导他,绝不能让他成为腐败皇族。

慎行嘟着嘴瞪着她,半天都没见小冉妥协,他干脆把脚一收说:“我洗好了,不洗了。”

“没洗干净,再洗一回。”小冉也不让步。

“哼!”慎行无奈地弯下腰去,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动手,洗脚丫的动作都是模仿以前丫鬟们给他洗脚的,但由他来做,显得笨拙极了。

等他洗完了脚,小冉让月依端水出去,却拒绝了她的服侍:“我累了,我不想动,别吵我,让我好好地睡一觉。”说完她就往床上一倒,连衣服都不脱,打了个呵欠就合上了眼。

慎行气恼地推推她:“没洗澡,脏死了,不洗澡不许睡觉!”

小冉皱着眉头转过了身,被子一揭,埋头就睡。慎行气呼呼地揪被子,大喊大叫地吵着不让她睡觉。她被吵得没办法,被子一揭,一骨碌坐了起来:“你想做什么?我的小祖宗,我已经在外面忙了一整天了,你让我好好睡一觉行不行?明天一大早我还要起来做事呢!”

“你要做什么?”慎行撅着两片粉色的小唇,气恼地瞪着她:“我现在已经安全回来了,你还要去做什么?”

“什么安全?”小冉气得大叫:“你只是回来了,哪里安全了?你没看到王府外头的那些士兵吗?难不成他们和你说他们是来保护你的?别做梦了,他们是来软禁你的!我的小祖宗啊,要是你的罪名成立,不死也得软禁一生,你要是被软禁了,我看没几天我们都得饿死了!我求你了,你别再吵我睡觉了,明日我还要去苏府做事,还要去筹些钱回来填肚子,我可不像你这么闲!”

“我!”慎行委屈地眨眨眼,小冉的下一波话又来了:“你要是觉得闲了,明日让月依上街给你买本书去,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把那书给我全背熟了!”

慎行傻眼了:“一天,一天哪背得完?”

“怎么就背不完了?”小冉眼皮子塌下来了:“我大学每学期考试都是最后一晚上看书的,通宵把没翻过的课本给背下来了呢,那还五号字体呢,这儿的书都一号字体呢,字大量少的,你一定能背得完,我相信你。得了,没什么事,就别吵了啊,我睡了。”说完又合着眼躺下去了。

太累了,她真的太累了,她好像睡一觉就马上回到现代,哪怕是连续一星期通宵背书考试她都愿了。

但小慎行却不放过她,很快又把她摇醒了:“不许睡不许睡!你不和我说清楚你今天到苏家去做什么,我就不给你睡!”

小冉无奈地望着他:“那你要我说什么?”

“你……”慎行涨红了脸,支吾了半天,说道:“你去苏家做什么了?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和苏子墨一起玩了?”

“没有玩……”小冉想起了琴夫人的交代,一下子精神了,她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慎行说:“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一定要认真回答。”

“什么?”

“你喜欢苏子墨吗?”

“不!不喜欢!”慎行立刻果断道:“我最不喜欢他了,他那个残废!”

小冉立马拍了他一巴掌:“不许侮辱人!”

慎行摸着被打红的脸,委屈地说:“他真的是嘛,为什么我就不能说了?”

“全天下人都可以这么说,就你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爹造的孽!”

慎行愣住了。

小冉瞪着慎行一会儿,无奈地垮下了肩膀。是,那是安立亲王造的孽,可是慎行却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迁怒到慎行身上。她靠近了慎行一些,低声道:“慎行,你知道我今天去苏府做什么了吗?”

“做什么了?”

“琴夫人死了,和父王一样,以后都要躺在棺材里睡觉,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对我们笑,也不会再和我们说话了。”

低沉的声音渲染着悲哀,慎行傻愣愣地“啊”了一声,歪着头愣了。“那……那是不是再也不能吃她做的莲子羹了?”

“是。”

慎行和苏子墨一样,都喜欢吃琴夫人做的甜甜莲子羹。

慎行瘪着嘴不说话了,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刚接触过父亲的死亡,模模糊糊地知道死亡是什么,当小冉说的时候,他明白了。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小冉问。

慎行摇了摇头。

“她是为了帮我们而死的。”小冉悲哀地瞅着他:“这天下人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是清白的,朝堂上有裕王给我们添堵抹黑,皇上忌惮他,也只能顺着他说话了。宝老王爷最疼你了,可是这一次连他也不信你了,没有人愿意帮我们,也没有人帮得了我们。琴夫人一头撞死在御书房外,用她的血、她的死去给我们洗白,去向全天下人证明我们的清白,因为她知道,只有把事情闹大了,别人才会相信我们。”

小冉说到最后,声音变了调,慎行皱起了一张小脸,似懂非懂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小冉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好冷,总是需要用死去证明什么、保护什么。这里,太没人权,太没公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