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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吴宫朝议(上)

孙权何曾想到会出现眼前的一幕,看着那苍白的脸色片刻竟真的毫无生气。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那鲁肃的忠心,临死不忘为江东举贤。

在这个充满了中药味的房间。孙权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鲁肃的尸体过了两三个时辰方才出来,其间,孙权想了很多,说实话眼下的形势对江东并不太有利,外有曹操跟刘珂,三大势力只有江东最少,更可气的是自己自接任这江东之地以后未有寸功。地盘还是那江东六郡八十一州,跟曹操刘珂的关系也是时好时坏。当年若不是周瑜在长江的一战恐怕自己就成了江东的罪人。

孙权表面不说但心中的焦急他人又怎能理解,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自己难道只能困守这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好男儿谁不想开拓疆域流芳千古,在历史上大书特书一番。可眼下这形势岌岌可危,内有重兵六十余万,却储备的粮草不足。外有两大敌手,这孙权心中如何能安稳,如何能不乱想,如何能不担心?

更让孙权气恼的就是这鲁肃也离世了,江东才俊甚多,但若是都想公瑾子敬这样英年早逝,江东也消耗不起呀

孙权想到了鲁肃临时所言的“平衡”或许现在那些柴桑的将军们一听到大都督离世就该请战了。这几年鲁肃身在大都督之职其实一直打压着那些将军们,不让其轻举妄动。将军们一个个都是立功心切加上江东眼下的形势,北上自然无望,但那荆州却是一块肥肉,但还是一块扎嘴的肥肉。

因为荆州有不弱于江东的水军,那刘珂的水军其实早在刘表时期都已发展了起来,起步甚至比江东还早。荆州水军主力斗舰比江东楼船也强上几分,如此情况之下,加上北方曹操虎视眈眈,这些年与其说鲁肃是江东的大都督,还不如说鲁肃其实是在荆州跟江东之间和稀泥,减少摩擦防止北方曹操南侵。如今鲁肃不在了,难道真要重用那个毛小子陆逊?此时此刻鲁肃的离世对孙权不可谓不大,江东一下子内外内忧外患突然涌了出来,但自己却无可以依仗之人。孙权又怎能不苦恼呢?

孙权自从鲁肃房间出来一直就是愁眉不展,直到鲁肃下葬那日,一场简朴却极其热闹的葬礼,柴桑的将军们大部分因为没有战事都赶了回来。这些将军们自然依副都督吕蒙为首,而江东的士族们却是以顾雍为首,送葬的那日人山人海,似乎都是为了送这位江东的大都督,其间却是暗流涌动。两大势力主战派与主守派的中间人,调解人现在去世了。恐怕眼下就要看吴主孙权有无手段将其收为己用了。

鲁肃的尸体下葬了,但江东却是要继续往前走下去。第二日那些柴桑的将军们依旧没有离去,而士族中的陆逊却被孙权召见进宫。有心人便会发现其中的奥妙。

孙权看着眼前这年纪轻轻二十余岁的陆逊,实在是想不通鲁肃为何举荐此人给自己。

陆逊也是进宫之后自从问过礼之后就是一言不发,两人似乎都在揣测对方的心思。仔细观瞧之下那陆逊却是一脸平静,而孙权却是心中焦急按耐不住了,昨夜就在大都督鲁肃的尸体还未安葬之时,吕蒙就夜递战表,请求火速出击荆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荆州腹地,但孙权如何不知现在正是秋冬交接之时,天气寒冷这样的条件下作战无疑是徒增伤亡。孙权也没一口回绝吕蒙只是说容自己思量思量。

这不,鲁肃尸体安葬过后便性急火燎的将陆逊召见进宫。但看着陆逊如此的年轻孙权都在想大都督临死之时莫不是糊涂了吧,如今那些将军们一个个杀气冲天,自己又是开拓疆土的心思日益浓厚,就凭借这个毛小子能够稳住大局吗?孙权心中一下子没底了

“你就是陆家的小子?”孙权率先开口问道,打破了僵局。

“微臣正是”陆逊故作胆颤缓缓说道

“你现在是何职位?”孙权问道

陆逊道:“小小令史而已”

孙权闻言却是面无表情问道:“如今江东的形势不知你有何见解?”

陆逊道:“眼下我江东看似平静却是激流暗涌,领军在外的将军们恐怕早已急不可耐的想吴王请战了吧?”

孙权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陆逊道:“但微臣却是建议吴王观望即可,眼下曹操跟刘珂必有一战,待二人战时,相持不下最好,我军才有机会拓展疆土,而不是主动乘着其他两股势力平静之时给他人一时机,陷江东于被动地位”

孙权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战?”

“战是要战,不过现下时机只是未到罢了,据微臣所知,不久之前刘珂已攻占长安之西的安定,跟长安曹军已成对立之势、大战一触即发,而我军眼下最当今,最紧要的就是自军的粮草,军械。还有新进招募的新军的训练,而不是趁着自军虚弱不堪,还强强出头那是下下之策若吴王一心想让江东走上不归之路,那陆逊也无话可说”陆逊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眼下江东之难在于新军,不知,不知,不知你有见解?”孙权问道

“其一,借调粮草,想大家族借调粮草明年归还或者推迟几年再归还。其二,打造军械战船以备战时使用,其三,练兵,新兵缺乏训练如同一盘散沙。”陆逊道

孙权点点头再次问道:“若是将军们执意要战,你认为该当如何?”

“军法从事将军们立功心切可以理解,但眼下时局不易出战,若是强行出战便是执意违抗吴王军令,那便是如同谋逆,便可砍头抄家”陆逊说道

孙权点点头道:“好,孤王知晓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微臣告退”陆逊说着躬身缓缓退了出去

孙权看着离去的陆逊心中却是对陆逊有了新的认识,也暗道鲁肃果然眼毒这样的人才留在江东对江东只会有好处

第二日吴王朝议

这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这殿外就聚集了不少回来的大将,这些将军们大多都是驻守在柴桑,。几日前,大都督鲁肃去世方才回建邺城为大都督鲁肃送葬,今日朝议必定是为了让吕蒙继承大都督之位统帅江东大军,若是这样这些将军们的春天可就是真的来临了

这些将军们私下三五成群的正在低声探讨,却见副都督吕蒙一言不发的站在殿门口,诸将一看大都督都不曾言语便急忙停止了探讨。

吕蒙看着那些将军低声下气地说话就是气氛,但现在自己已经是江东的副都督了,气量自然也要大些。现在的吕蒙看到那位将军口若悬河就直目相视那说话的将军自然在吕蒙的怒视下不敢再言。

吕蒙心中却是暗暗得意,不经意的一扫却看到了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孔,是他陆逊,那陆逊一人独自站在一处,并未跟那些大士族的文官站在一起说话,但这孤零零突然出现了陆逊却是让吕蒙心中隐隐不安

“朝议开始,百官进殿”门口宦官的一声尖耳的叫声响起

文臣武将闻听此声方才鱼贯而入,陆逊一眼看去只见这大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比其前几日吴王接见自己的房间强上不少。大殿之内富丽堂皇,而高高在上之处却是一张黄金打造的椅子,“龙椅?”陆逊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词。

吴王孙权一身黄袍据坐在那椅子之上,看着众人道:“众卿请坐”

陆逊一看才发现有许多的蹲垫位列两旁。急忙学着众人的模样找了一个坐在了上面。

吴王孙权见百官均是坐好方才说道:“大都督鲁肃抱病而亡,实乃我江东一大损失,大都督在世之时于我江东有大功之人,如今大都督撇下孤王一人离去,孤王。孤王心痛不已”孙权说着说着竟是哭泣了起来

百官一见一个个也是装模作样的哭泣,让陆逊感觉到好笑,不经意的一看却见那吕蒙怒目远视着自己,便急忙一低头故作不知。

吕蒙看到百官一个个装腔作势心中怒气更胜,就在这时只听到那哭泣的孙权突然再次说道:“大都督虽然去了,但我江东却是不能将此职位空闲下来,诸位可有合适的人选?”

只见一人上前奏报喊道:“副都督吕蒙将军足可胜任”

孙权点点头对着百官问道:“除了公奕(蒋钦)举荐大都督由吕蒙将军接任之外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周泰站起说道:“大都督非吕蒙将军不可”

孙权点点头道:“诸位若是没有异议那就认命吕蒙为江东大都督了其实孤王也是觉得吕蒙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

武将们闻声大笑,

而那些士族的文官却是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同斗败了公鸡一般。

孙权笑道:“既然大都督之位已经定下那子明还不领旨谢恩?”

吕蒙站起一躬身道:“谢吴王”说完却是眼角朝着陆逊瞟去

孙权见吕蒙如此也不生气继续说道:“顾雍身为江东老臣位列丞相之尊,前日以年事已高之由已向孤王提出辞去丞相之职,孤王也应允了”

孙权一句话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士族文官们可都不干了,一个个大都督丢了也就丢了,士族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但现在这丞相历来都是由文官担任,而这江东丞相则是由士族德高望重者担任,眼下大都督被那些武夫夺取了,而这丞相之职又是没了士族文官的份,这以后这些大家族还如何能在江东站稳脚步,这一个个来滑头一想到这里便是一个个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只见这时,顾雍站起扫望眼前的这些士族文官说道:“老夫本来就是身体不适,这丞相应该由年轻人担任。老夫也该颐养天年好好歇息调养一番了”

士族文官们听闻此话却是一个个闭口不言,但看其表情就知道心中一个个都是极其的窝火。

而对面那些武将却是一个个幸灾乐祸,独有新任的大都督吕蒙一言不发,看向陆逊却是感觉到一丝的不妙,吕蒙现在心中还在奇怪这陆逊只是一介小吏,虽说背后是士族大家出身,但此时此刻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呀

吕蒙还在思索之时却听到耳旁响起了孙权的声音:“前任大都督鲁肃在临死之前举荐陆逊继任江东丞相之职,孤王思虑过后觉得此事可行不知没有异议?”

吕蒙愣住了,丞相?这小子一步竟是成了丞相,还是鲁肃临死之前举荐这可是一举被击中了要害,这是人家前任大都督临死举荐,若是反驳岂不是对刚刚离世的大都督不敬?

武将们一个个如同被蒙了眼的耗子,这新任大丞相听都没听过如何评价?再说这是鲁肃的遗嘱,临终举荐这可让这些武将们顿时一个个感觉头大,不知如何是好

而反观那些士族文官却是一个个面带喜色,虽不知道这陆逊才能如何但好歹还是自己士族的人,比起顾雍年轻不少,若是这陆逊小心谨慎这一辈子都是丞相都是极有可能的,现在这陆逊不过二十余岁,要是当上六十年的江东丞相,士族势力岂不是可以安安稳稳过上六十年顺风的日子?

就在这些文官高兴武将迷惑之时,陆逊站起对着高高在上的吴王孙权道:“谢吴王重用,逊一定竭尽所能,殚精竭虑为江东谋划将来”

孙权呵呵一笑问道:“不知新任丞相有何奏议呀?”

陆逊看着百官大声说道:“眼下最当今的就是我军储备的粮草不足,微臣建议腰斩负责储粮的官职,这种败类私卖大军粮草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震国威,不杀不能对军中将士做出交代”

“孤王准奏”孙权道

陆逊一点头继续道:“如今我江东有雄兵六十余万,但粮草不足,臣建议大家族出粮助吴王渡过此难我陆家出粮五十万石”说着看向了眼前的一个个士族文官

这些文官一个个呆若木鸡,刚才的喜悦顿时成了一个个疑惑不解的样子。陆逊这样做岂不是自毁自家墙角,吴王有难是有难,但那还需从长计议,怎能轻易就出粮相助,那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是出粮还是不出粮,此先例一开恐怕自家的这点“微不足道”的粮草就成了孙家的粮仓了

孙权却是见这些文官一说出粮草便是一个个装疯卖傻,闭口不言。

孙权心中冷笑暗骂这些老家伙狡猾,嘴上却是振振有词的说道:“丞相之言孤王觉得不错,准奏”

士族文官张温急忙站起问道:“不知我们如何出粮?出多少?”

孙权脸色不悦,冷声说道:“自然是丞相出多少你们家境相同的一样出多少了”

张温一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陆逊,五十万石粮草竟然一句话被人送了出去,还在吴王跟前落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张温急忙道:“启禀吴王,我张家愿出五十五万石粮草资军”

孙权一听笑道:“张爱卿果真是我江东的柱石,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什么叫忠良”

张温却是脸色尴尬,武将们却是一个个在心中暗笑。

“朱家出粮五十五万石”朱桓急忙说道

“顾家出粮六十万石”顾雍生怕落到人后

“虞家出粮三十万石”虞翻急忙说道

喊叫声争先恐后的响起,吴王脸上却是乐开了花。笑眯眯地看着陆逊越看越是喜欢。

待到这些士族文官一个个争先恐后“贡献”出自家粮草资军之时,一名宦官将众家士族所报之数一统计,最后竟是征募来了三百三十万石粮草

孙权心中自然最是感念陆逊,但此刻殿堂之上士族文官们的脸色一个个都是铁青,若不是这陆家挑头这粮草怎能轻易借给孙权,借出去是容易,嘴巴一张一合几年的积蓄就这样没了。但想要要回来恐怕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陆逊自然将士族文官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但只当做看不见没听道。

陆逊再次开口说道:“眼下我军扩充新军达二十余万,想必军械兵器必定不足,军械不足则战力不足,微臣不才稍有家资,愿出资一万金资军,助吴王打造军械铠甲,兵器战船”

顾雍张温等士族老臣都呆住了,刚刚捐献完粮草,几年的积蓄被送了出去,还没过上一刻钟这黄毛小子竟是又要喊叫着捐献金银,这毛头小子莫不是疯了不成他还是我们士族的人吗?

张温站起对着陆逊说道:“据下官所知丞相在“黄金街”那间金银店铺可是日进斗金呀一万金对一般人来说着实不少,不过对于丞相来说恐怕还是九牛一毛吧?”

陆逊点点头道:“张大人所言不虚,既然张大人觉得本官捐献的少了,本官愿再捐献一万金”

“啊两万金”

“两万金呀”

“两万金真是财大气粗”

殿堂之上武将们议论声纷纷响起,毕竟那是真金白银的两万金。每位武将的月俸不过几十金,而像吕蒙这样的大都督恐怕才能拿百余金

但是现在新任丞相陆逊一下子就从家中捐献了两万金。而这张温却是气傻了,本来想让这毛头小子陆逊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充耳不闻。张温见状只好气呼呼的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