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许久,曹性才听到他叔父那微微带有一点艰涩的话语从屋里传了出来,
“君父有过错,那是做臣子的没有尽到规劝的责任。我们做臣子的,又岂能因为君父有过失,就起来造反的道理。”
“曹大人,这话你就说错了,这大汉的百姓都是良善纯朴的天性,但凡他们能有一点活命的机会,谁又会冒着被诛灭九族的危险追随着我们白波军一起造反?”
“郭将军,你们这些人起兵谋反是没有出路的,只会连累更多的百姓白白地送掉性命。为天下计,为百姓计,我劝将军还是改邪归正。以将军的智慧,只要能脱离这支反贼的队伍,换个地方,改名换姓,不愁以后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曹大人,自从朝庭去年颁布了各地的州牧郡守可以自行在管瞎之地招兵募马之后,在下便断定这大汉的气运已尽。自此以后,天下各州郡将会冒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诸候,朝庭的威望必将荡然无存。处此乱世之中,曹大人又怎知我白波军没有成功的可能?”
曹均冷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即便是天下诸候纷起,各自为政。这些诸候们也绝对容不下你们白波军的存在。”
“哦!这却是为何?”
“将军岂不见黄巾叛乱时,声势是何等的浩大,最终不也是很快就分崩离析。”
“曹大人,在下以为,天公将军领导的黄巾起义之所以会失败,主要还是因为起义军的兵力太过分散,又错误地选择了向中原腹心地带进攻的战略,从而遭到关中官军主力的强力抵抗,这才导致他们最终的失败。”
“非也,非也。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黄巾乱匪之所以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没能取得世家和士族的支持。世家和士族才是我大汉的根基,大汉养士数百年,又岂是你们一群反贼可以旦夕就能改变的。只要世家、士族的心中还忠于我大汉王朝,你们起来造反就纯粹就是瞎折腾,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
“曹大人此言,到是令在下矛塞顿开。不知大人以为,我白波军要怎么做,才能够取得他们的支持?”
“你、你,谁在指教你?你给我出去。”
曹均气极败坏的声音传出窗外,让躲在外面的曹性听得忍俊不禁,差点都笑出声来。
“曹大人,在下还有一些不懂的文章,想要向大人请教。”
“我今日身体有恙,还请将军先回去吧。”
“那好吧,曹大人保重,在下先行告辞。”
曹性听到这里,连忙将身体往后一缩,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中间,抓起一块石锁,佯装正在锻炼身体。
郭潇从屋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正在院中举着石锁的曹性。
他笑着上前问道:“曹将军,你若是想要习武,可以去我那边的兵器架上挑选一件趁手的兵器。”
“不必了,我就用这个挺好。”曹性断然地拒绝郭潇的好意。
郭潇到也不免强,继续问道:“曹性将军,你久在并州,可曾听说过高顺此人?”
“高顺,将军为何要问起他?”
“这个高顺时常带兵骚扰我军的粮道,我欲领兵前去会会他,不知此人用兵如何?”
曹性:“高顺原是西河郡太守麾下的武猛从事,在下到也有幸与他见过几面,此人不但武艺高强,治军有方,且素来处事公允,深受士卒们的爱戴,我奉劝将军还是不要与他为敌,以免败在他的手下。”
“哦!高顺武艺很高强吗?他比将军你的武艺如何?”
“在下本领微末,岂敢与高将军相提并论。”
“曹将军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想要会会他了。”
郭潇说完这一句,便笑着和曹性挥手道别。
…
郭潇回到自己屋内的时候,天色已暗,用罢晚餐后,他让人拿来笔墨,开始认真地学写毛笔字。
没有纸张,只有竹简,在竹简上写毛笔字,还真是个技术活。
前世的他,小时候到也练习过毛笔字。可惜长大以后,用的全是电脑打字,连钢笔字都写得少了,更别提写毛笔字了。
练习了一阵,郭潇抬头扭扭脖子,舒缓了一下后脖颈。
然后抬手拿起写过的几片竹简扔进桌案旁边的铜盆中,这些竹简浸泡在水中,洗去上面的墨汁,等凉干之后,还可以继续用来书写。
郭潇一边清洗着竹简,一边在心里思考着怎么才能提高自己麾下这支部曲的战斗力。
武器、装备,这些只能靠日后慢慢地积累,以白波军的财力,想要组建一只重甲步卒或者是重甲骑兵,这些目前都不现实。
那就只能提高士卒们的战斗意志,只是,他自己前世也没参过军,对于怎么练兵更是一窍不通,这要怎么才能尽快地提高自己部曲的战斗力呢?
郭潇手托着下巴,望着桌案上的烛火冥思苦想。
突然,他想起了前世写网文时,曾经查阅过的一种名叫半月阵的阵图。
这个半月阵是汉大将军卫青对阵匈奴骑兵时发明的,以车阵布置在外,组成半月型,长枪兵列于车阵后面,弓弩兵躲在阵中,骑兵分为左右两队,分别布置在大军的两翼,这个阵法最大好处就是可攻可守,尤其是可以用来克制骑兵。
郭潇趴在案几上,将这个半月阵画了出来,画完之后,他放下手里的毛笔,又在绢帛上吹了几下。心中暗自寻思道:“终归还是纸上谈兵,究竟适不适用,还需要打上几场硬仗,才知道具体的效果如何。”
收起绢帛后,郭潇起身迈步走出了卧室,看到郭斌还领着几名士卒站在门外值守。
见到他从里面出来,郭斌连忙上前问道:“少主,您是不是想要喝水?”
郭潇摇头道:“郭斌,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没去休息。”
“少主您还没有休息,卑职又怎么能善离职守。”
郭潇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外国天色已暗,问道:“郭斌,韩暹将军他们可有消息传来?”
郭斌摇头道:“还没有。”
郭潇叹口气道:“算了,还是先休息吧。”
郭潇回到卧室,脱掉衣服,躺在宽大的床塌上,身上虽然盖着光滑柔软的锦被,他却依然无法入眠。
他的脑中一会儿想着白波军的前途,一会儿又想着韩暹他们会不会败于高顺之手。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折腾到半夜,他才渐渐地进入到睡梦之中。
…
次日,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郭潇急匆匆地穿上衣服,开门出去,找到郭斌便急切地问道:“韩暹将军他们昨夜回来没有?”
郭斌苦笑道:“回禀少主,回来了。卑职一早便派人去主公那边打听过了,我军押运的一万多石粮草,被敌人抢走了大半,剩下的也全被烧毁了。韩暹将军去迟了一步,没能追上那个高顺。”
“那我军护送粮草的军队损失如何?”
“少主,护送粮草的主将是韩帅之子韩匡将军,卑职听说他本人到是没有受伤。不过,他的部曲折损了许多人马。”
郭潇一听此话,忙道:“你快去打水来给我洗漱,等吃过饭后,我要去见我父亲。”
“诺。”
用划开皮的柳树枝在嘴里乱捅一气,便是这个时代洁齿的方法,要是有钱人家,可以在事后用焦盐漱漱口,便是极爱干净的人了。
郭潇带着一嘴苦涩的柳树枝子味道开始食用早餐,同样是羊奶和面饼,只不过多了一碗小米粥和几个鸡蛋。
听郭斌说,这小米和鸡蛋还是他那个便宜父亲派人送来给他调养身体的。
郭潇正吃着早饭,就听守在府外的侍卫进来禀报,说是韩暹韩渠帅来了。
还没等郭潇出府相迎,韩暹便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郭潇忙迎上前道:“叔父驾到,小侄有失远迎,还请…”
韩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声嚷嚷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就别再拽文了,快跟我走。”
“叔父,你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事,等您说清楚了,再走也不迟。”
“贤侄,事情紧急,咱们还是边走边说。”韩暹说完,拽着郭潇的胳膊着急忙慌地朝县尉府的大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