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有惊无险
落日残阳斜映的一抹胭红色光晕中，骑着一辆破单车的章唯一路过来问了好几个路人，停在了龚依琳的别墅前。她似乎惶然四顾一眼，自言自语道：“妈呀，好漂亮的宅子，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她这话是说给在一个花坛边溜达着的那个小日本特工听的。然后亮起嗓门大喊：“金枝妹子，金枝妹子，是我，我是翠玲啊，听见了吗？你妈出事了！”
别墅里，正在厨房洗碗的女佣来不及辨别是谁，她只听见有人喊她，接着说她妈出事了，吓得手里的碗掉进池里摔了个叮当一响，慌慌忙忙冲出厨房。
坐在楼下客厅里的岩川当即喝道：“你跑什么跑？”
女佣慌慌张张结结巴巴地对他说：“我家里来人了在外面喊我呢，说我妈出事了。”说着便不顾一切地欲往外冲。
岩川一个箭步拦住了她，走到窗帘后掀起窗帘一角向外看去，果真有个女人在冲着这边叫喊。
“是叫你吗？你叫金枝？”他扭头问金枝。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金枝忙忙地直点头。
岩川便有些犯难了。不让金枝应声吧，外面的女人继续喊下去非把满城的人都给惊动了，可他现在又不能放人。不放人吧，这个叫金枝的一晚上不知会闹出什么事，她的家人也不会就此罢休。顷刻间，他打定主意，先把人放进来再说。
他朝金枝歪了下脑袋，金枝如获大赦地冲上去把门给打开了。可当她看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一时间竟一愣。不待她张嘴，章唯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使劲一捏，差点疼得金枝喊出了声。
“可算找到你了，你老母中风了，你哥差我来给你个信，让你赶紧去医院见你老母最后一面。”章唯慌乱地说着，手里又加了一份力道。老天保佑，你脑子若没病应该明白的，小日本在旁边紧盯着，我不能跟你明说啊。
这个金枝果然不负她所望，或许是被章唯给掐疼了，也或许这一天里被突然闯进屋的这两个男人给吓着了，突然意识到眼前就来个逃命的机会，蓦然间大嘴一咧喊一声“我苦命的娘啊”便哭出了声，紧盯着她的章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一声仿若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吓得岩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一手将章唯拉进了屋，一脚把门给碰上。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岩川一把松了金枝，朝章唯怒喝一声。
“她，她的老母刚才吃过饭突然倒地昏过去了，送到医院大夫说是中风了也可能是脑溢血，他哥，他哥让我来叫她去见上一面。”
金枝有个老母和哥哥住在一块儿，她本人也嫁在不远的一户人家里，这些情况特高课之前已经摸清楚了，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事，岩川必须马上拿出个主意来，否则这个金枝闹起来整晚上难得安生。
果然金枝突然就朝他跪了下来，大哭着喊：“大哥，大哥，行行好，放我去见我老母最后一面吧，求求你了！”
“闭嘴！”岩川猛喝一声，指着章唯问她是她什么人。金枝随口一编说是邻家妹子。
岩川朝章唯扬了下脑袋，让她把手举起来。
“干啥？”章唯略傻不愣登地问。
“叫你举起来就举起来，废什么话！”岩川朝她身前走去。而金枝窃以为她是龚显达派来解救女儿的人，适时用肘子拐了她一下，还挺能配合的。
章唯似不情不愿地举起了双手。岩川围着她绕了一圈，突然伸出双手朝她腰间、腹部和后腰搂了一个半圆，惊得章唯随着他的手势转了一圈，惊惶得直叫，你要干什么。
岩川收了手，让她原地立着，自己则走到电话机旁，把难题交给静子。打完电话，他走到窗前，掩身窗户两旁掀起窗帘往外细细瞧了几眼，然后对站在楼梯口往下面看着的那个同伙让他在上面盯着外面点儿。
“大哥，我能去看看我妈了吗？”金枝怯怯地走到他身边问了声。
“慌什么？你老娘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等会儿。”岩川得到的指令是，非常时期，静子要亲自过来瞧上一眼。
这屋里的骚乱暂告一段落，可距此三百米远特二处的监控点上，凌剑飞和范轩杰这俩大眼瞪小眼地呛上了。
忙碌了几乎一整天，凌剑飞把范轩杰所交代的各项事务全部安排妥当了，一个电话，范轩杰把他叫到了这个点上。他人一到，却发现范轩杰已先他一步到了。当时他就觉得不大对劲，堂堂一总指挥不呆在他的指挥部里，竟为了芝麻大点儿的事跑这儿蹲着未免小题大作了吧。
可当夕阳渐被西山吞没那会儿，当望远镜的镜头里章唯骑着辆破车晃晃悠悠晃进了他的视线里，他当即便明白过来，心头的火便腾地一下窜了上来，扭身怒视范轩杰。
“范处，这怎么回事？”
“你已经看见了，就这么回事。”早料到有这么一刻的范轩杰貌似泰然道。
“就这么让唯唯去送死，是这么个意思吧？”凌剑飞恨不能一拳打豁他的门牙。
范轩杰瞧他两拳紧攥，还当真怕着了，忙退了一步说：“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她本人的意思，你清楚的，就在你那临时指挥所里。”
彷如火山爆发，凌剑飞怒指他吼道：“可你为什么同意，为什么不拦着？！”
范轩杰一把打脱他的手，厉声道：“你想让全天下的人听见你为你的女人挺身而出吗？他是你的女人，可她也是我最为欣赏的爱将，明知道此去九死一生，我愿意看着她去送死吗？她为什么要避开你？这其中的深刻含义难道你不懂？”
凌剑飞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范轩杰放缓了语速说：“剑飞啊，我心里并不比你好受多少，她抱定了这个决心义无反顾，我想拦但实在也没道理拦。她是干这个的，即便上司命令她去送死她也得去，可她自己主动要求这么做，我反而舍不得。你呀，是不明白我的感受的。”
“你的感受？你怎么就不感受一下拿她的命去换一个疯女人的命，是人做的事吗？”凌剑飞的眼里满是痛楚地望着别墅那方。别墅的窗帘全拉着，他眼睁睁看着却无法获知里面正发生着什么不利于他的女人的事情，多么的煎熬人啊！
“她不是去换命，是去换计划的成功。看眼下的情景，第一关她是通过了。剑飞，别难过了，一下午你不是都安排的好好的吗？小章既然有这个信心，咱们就替她祈祷吧！”范轩杰长叹一声，但他看到了希望。
“处座，有个戴着面纱的女人过来了。”密切注视着周围动静的一名特工报告。
凌剑飞举起望远镜望过去。虽然是冬季，从路的一头走过来的这个戴面纱的女人却依然显出她婀娜的身姿，款款走到龚依琳别墅的门前，举止优雅地伸手摁响了门铃。
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毫无疑问，她就是静子，也是这个大计划中的小计划已然设定好了的。一旦替换金枝的人进入别墅，静子极有可能会亲自过来验证一番。
仍是金枝来开的门，这回岩川没有跟在后面，他得看着突然之间闯了来的章唯。
“您是……”金枝刚一开口，静子挥手止住，脑袋一摆。“进去。”
走进一楼客厅的静子先是定定地看了章唯一眼，然后走到她身前上下再打量一眼。两个美人相映比对，高下立判。
几日未好好休息一下的章唯面色蜡黄而憔悴，掩去了她本俏丽的姿容，加上一身臃肿的棉衣裤和慌张的表情，看去就是为生活而奔波的命。
而姿色绝伦的静子美目顾盼间，浑然生成的优雅范儿十足，端庄中飘逸出些许妖娆，恰应了一句词儿，她的闪亮登场足令蓬壁生辉，让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有足够自信的章唯顿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好一个天生丽质的妞儿！”静子仍然夸赞了她一句。
好似被她盯着看得浑身不自在的章唯斜退半步，羞赧地嗫嚅道：“姑娘才是生得不一般的美。”挺朴实的赞语。
静子突然挥手向她脸上拂去，吓得章唯扬手遮住半张脸，脚下本不稳的她向后踉跄两步，声音惊惶地喊道：“你干嘛呀？”
静子有意识的轻轻巧巧的一个动作，却换来章唯一连串的本能举动和神情上的慌乱，化解了静子心中疑虑的同时也化解了章唯本该面临的危机。
作为一名职业特工，遭遇猝然袭击，潜意识里会自然产生一种反应，而这种反应与一个寻常人等有着天壤之别，即便是护卫动作却衍生一种反击应变力。
这一招，静子曾数度屡试不爽，这只能说明章唯太会装了，事后范轩杰多种场合对此予以褒扬，这就是职业素养。
这种职业素养令章唯逃过一劫。静子放过她，去楼上看了眼疯女人后，下来让金枝走了，扣下了章唯。章唯自然不干，岩川把枪往她面前一拍，她竟吓得哭了，同时一颗提着的心彻底放松了。不仅因为此时骗过了静子，更因为此前她曾和乔某一道在奥斯丽咖啡厅和静子见过一面，虽然当时化了装，可心里始终还是有点儿悬悬的。
临走，静子是让人“护送”金枝回的家。离开别墅，她让人力车夫拉上她在晶湖路口兜了一圈，龚显达的人仍然还在，但只剩下了俩人，这是她和龚显达达成的协议。
回到“盛源”，刚接过樱子递过来的热水杯捂着冻僵的手，山下突然出现在楼梯口，惊慌失措地对静子喊道：“静子中佐，不好了，你被人跟踪了！”
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竟被人跟到了老巢，静子一脸的难以置信。沿路她一直注意着身后，被人盯梢似乎绝无可能，但她随着山下上了楼，躲在他房间的窗后确实看到，斜对面一家商铺的门前，一个将帽檐压得极低的男子往这边睃了两眼后，拐进商铺旁的胡同隐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