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挣开司灏拉着她的手，何清栀面无表情的朝着门口走去。越过易禛南的身边，她率先走到电梯门口的大厅里，绷着一张脸坐到了椅子上：“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对不起。”易禛南站在她跟前说了一句，缓缓蹲下了身。抬手，他轻轻抚向她的脸：“是不是很痛？”他的语气低沉，磁性，在这个宽旷的大厅中像是低音炮在环绕。
何清栀低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痛怎么样？不痛又怎么样？易禛南，我长这么大，所有的痛都是来自于你，你不知道吗？”只有他能伤到她，也只有他，能让她痛不欲生。
易禛南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指轻轻抖了起来。指尖碰触到她的泪痕，微凉而又刺心。他眉头轻轻蹙着，五官因为悲伤微微变形：“对不起，清栀，我没想到会这样的，真的对不起，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
她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也微肿，苍白中泛着一丝儿不正常的红。易禛南的心尖狠狠颤抖着，一下又一下的。他的手指沿着她的下巴往上缓缓移动，攀上眼角，轻轻替她擦拭了一下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那动作轻柔，温暖，何清栀被扰的心神越发不安起来。猛地偏了一下脑袋，她远离开他的掌心，吸了吸鼻子，问他：“你准备怎么办？”
易禛南没有应声，只是望着她，一双眸子里布满了纠结的伤。
何清栀灼灼的眸子逼视向他，问的明白了些：“你和沈妤蓝还会在一起吗？”
漆黑发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易禛南有些想要逃离。僵在空中的手轻轻收回，他换了个姿势，依旧蹲在她的跟前，眼神虚无的望向远方，他低声道：“我不知道。”
“呵。”何清栀盯着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易禛南，你不会真对她有了感情吧？”
“对我曾经的闺蜜动了真感情，你还真是够男人的。”她别过目光，泪水又模糊了视线。何清栀有些暗自恼恨，她到底在期望些什么？
依着易禛南的脾气，他既然走出了那一步，肯定就不会再回头了，可偏偏的，她还一直心存着奢望。
现在，这奢望总算要破灭了。
“行，你的道歉我接受到了，你走吧，以后别再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我，也别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沈妤蓝了。”她那儿值得他相信？为了和易禛南在一起，她连这种不上台面的招数都用上了，她何清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爱一个人爱到如此盲目，爱到如此不择手段，她栀怎么好意思不成全？更何况，易禛南现在对她已经有了情。
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何清栀不怪任何人，她怪不了谁，也不知道该去怪谁，只能悲哀的接受这个既定的结果。
看她起身，决然的转头就走，易禛南伸手突地攥着了她的胳膊。
把人紧紧抱在怀中，他下巴抵在她肩膀头上，哀伤道：“清栀，我没有任何的改变，我依旧忍受不了欺骗，我也讨厌被人欺骗。”
可刚才他却对她的问题保持了缄默。
何清栀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脖子微仰，不明白易禛南这突如其来的辩白与拥抱算怎么一回事情。
易禛南也理不清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就是不想何清栀这样离开。她嘴上说原谅他了，可她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的原谅他？
他看着他、妈打了她两巴掌，看着她备受委屈却还火上浇油？他固执的认为是她的错，是她要害妤蓝的孩子。
可结果呢，沈妤蓝根本就没怀孕！
那些当初的指责在如今看来是如此的可笑，可她，怎么能表现的这样淡然？他宁愿她打他两下，把那些受到的委屈讨回来，宁愿她牙尖嘴利的和他辩驳，嘲笑他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可他就是不愿意她这样把事情轻飘飘的放下。
“是我给了你那么多的伤害，清栀，你说个要求，让我好好补偿你。”
何清栀猛地推开了他：“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既然对沈妤蓝有感情，就好好珍惜，别这样磨磨唧唧的，我没那么多的精力陪你折腾。”
她以为他对沈妤蓝有了真情？易禛南轻摇了摇头，满眼的受伤：“我不是对沈妤蓝有情，清栀，我这辈子就只爱过你一个，再多了，我的心装不下。”
嘴里说的可真好听，可事实呢？何清栀心微微悸动之后，便是冷笑：“你这话去哄哄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行，在我面前，就免了吧。”
他都做不到大度的原谅她，却在受了沈妤蓝这么大的欺骗后依旧犹豫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说明吗？沈妤蓝如今在他心中，比她的位置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易禛南伸手又想去抓她的手腕：“我说的是实话，清栀。如果不是当初你和司灏先……”
“打住！”何清栀打断了他的话，一双泛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他，她向前一步，逼视向他：“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哪有那么多的当初？易禛南，你从来都是只相信你的眼睛，只相信你的耳朵不是吗？”
“你觉得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就都是真的？”沈妤蓝这事儿还不足以给他一个教训吗？他还好意思在她面前提起之前的事情来？
原本想要原谅他的心，被他这半句话轻易的勾了怒火。何清栀眼睛里的猩红更甚，站在离他只有几厘米远的地方，她秀眉紧蹙：“你从来都没用你的心来看过我，从来都没有！”她伸出素白的手指在他心口的位置狠狠点了点。
“你说你只爱过我一个，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也只会怀疑我一个？”沈妤蓝假孕，他就可以平静的接受，甚至，只想到要跑过来这边向她道歉。他是不是从来就不舍得质问沈妤蓝一句，从她那儿寻找一个真相？
微仰着的脑袋轻颤了两颤，她纤细的脖子扭的有些酸，可她却依旧没有改变一下姿势，依旧直勾勾的望着易禛南。
易禛南被她的句句质问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里泛起淡淡的苦涩，易禛南轻抿了下薄唇，哑着声音道：“那是因为我只屑于在乎你的一切。”他从来都没在乎过沈妤蓝，自然对她的诸事都不会上心。
何清栀又笑了起来，像是绝美的雪莲花开在冰天雪地中一般，清冷高洁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你说这话你不觉得好笑吗？”
“易禛南，你别让我看不起你行吗？”在乎她就要怀疑她，在乎她就要伤害她吗？他这逻辑是不是太混蛋了一些？
还说什么只屑于在乎她的一切？她看他待沈妤蓝倒是温声细雨的，连大声冲她说句话都怕吓着了她！
那才是真正的把她放在了手心，才是爱！
爱……何清栀实在不愿意承认他爱上了其他人，可即便她不承认又如何，事实摆在那儿，她不是瞎眼，也不是傻子，她明白那温柔举动中代表的含义。
把心中铺天盖地的涩然压下，何清栀红着眼四十五度仰望上空。
“你走吧，易禛南，咱俩人说这么多也无济于事，你要是来为你和你、妈刚才的行为道歉的，我已经原谅你们了，真不需要你再多费口舌。”
易禛南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唇瓣也抖索着，好久，他从唇缝中迸出一句话来：“我对沈妤蓝只有负责，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的人生被我毁掉。”
“那你找她去啊。”何清栀冲他低吼一句，小跑着离开。
他得对沈妤蓝的人生负责，那她呢？她的人生怎么办？何清栀想哭，可却哭不出声来，只是压抑着泪流，嘴角却勾了弧度。
那笑着流泪的模样比大声哭泣更让人心疼。
司灏看着这样的她，又是怜悯又是无奈的。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他不由分说的用手背替她擦了擦泪：“他说什么了？你怎么哭成这样？”
“我只是觉得很可笑。”何清栀伸手推开了司灏为她擦泪的手，晶亮晶亮的眸子望向他，她微微歪了下脑袋：“你们男人是不是骨子里都挺滥情的？”
不是，这怎么连他也掺合上了？司灏眼睛使劲闪了闪，不悦的道：“他是他，我是我，你别把我们两个人相提并论啊。”
他重重的坐到椅子上，看着何清栀坐在病床沿上，他道：“之前就和你说了，易禛南就是个没良心的人，你偏不信。你说你……”他顿了一下，还是不忍看她那样亦哭亦笑的发癫模样。
伸手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面巾纸，他递到她跟前：“先擦擦吧。”见何清栀无声的接过，擦了泪，司灏忍不住又道：“他不是说来找你道歉的？你想原谅就原谅，不想原谅就别原谅，何必把自个整成这副模样？”
见她低眸不语的望着李秀娥，司灏也顺着她的视线朝躺着的人瞥了一眼：“我看着你这样都心疼，别说你、妈妈了。”
李秀娥睡得很浅，听到耳边嘀嘀咕咕的声音，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低低的啜泣声在夜里显得异常清楚。
李秀娥挣扎着身子抬了抬脑袋，望向何清栀：“怎么半夜的在这儿哭呢？”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被人欺负了？
她脸上似乎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