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该是慢慢走。
潘以伦同杨筱光,一路过去,再过去。那是一条步行街,举世皆知,很多恋人在这里约会,也有很多恋人在这里彷徨。
他们慢慢走到这里。
杨筱光说:“我们没有正式逛过街。”
潘以伦握住她的手。
这是第一次逛街。
霓虹灯像闪烁的山,山不过来,他们过去。走过去很简单,他们却觉得难。
满心的落索,错错错。
起头有雕像,游人欢跃地留影。杨筱光拉着潘以伦的手,问兜售“拍立得”的小贩:“多少时间成一相?”
小贩拍胸脯:“十五秒。”
他们找好,她支着手做了兔子耳朵的手势在他脑袋上,他也屈就,蹲下。
杨筱光心中酸,为什么互相屈就之后,仍得屈服?
十五秒后照片出来,他们看着,互相笑笑。小贩灵光一闪:“哎,你是——”
但是晚了,照片已经被拿走。
潘以伦从T恤口袋里拿了平光眼镜戴上。
杨筱光说:“多麻烦,好像007。”
他笑笑,露了齿,似足黑夜里的阳光。就一束,一下,一闪而逝。雷同他们的心情。他们都在想,这是不得不这样。他要顾她,她也要顾他,还有好多人要顾。
霓虹招牌压过来,喘不过气。这样踏着五光十色的石子路走,露面很光,霓虹的色彩蔓延到脚下,一步一步踏过去,时间在流逝。
杨筱光握着他的手,生平第一次,从手指开始颤栗,一直到心头。
潘以伦一路讲。
“小时候在这里同新疆人干过架,被抓到派出所,学校里差点除名,日晖哥同校长谈了半小时,所有事情不了了之,我平安毕业。”
杨筱光就想,是的,他们的少年时代是如此天差地别。
“十一的时候,这里游客很多,我和好朋友卖气球。我们面子薄,躲在弄堂里打了十个气球,结果还是不敢兜售给游客,最后送小朋友了事。”
潘以伦说:“以前在那条弄堂里销过打孔碟,躲过城管躲不过地痞。多学了两手,也不用再躲地痞,直接撂倒算数。”
杨筱光说:“我拿着老爸给的午饭钱在这里偷偷摸摸买过欧美打孔牒,饿的我一个月瘦了五斤,正好减肥。”
潘以伦扣住她的手。
“我知道。”
说一句,不再说。
他知道什么?
杨筱光抬头要看清他,光影却混乱。来来回回,其他人的身影模糊了他的象。
年轻的情侣,蜜糖般地靠在一起。杨筱光想要靠,又退缩。她原本决定退缩,又何来资格可靠?
握紧的双手,隔着不可名状的距离。
这里人如潮水,人生也如潮水,向前向前。到了尽头,是黄浦江。杨筱光在黄浦江边说:“正太,是我扛不住压力,你得怪我。”
潘以伦的吻像江风一样温柔,她用手遮住他的面。他们如平凡情侣,最后热吻一次。
两个人的压力两个人承担,却大到她无胆无力担。
这是她的恋爱,结局糟糕,通不了关。
杨筱光最后低头,认输。
因为,对手的他,也不再坚持。
他既无资本,又无资格,更无把握。
江面平静无波,心里波涛汹涌。
浦江上的游船也开了霓虹,热热闹闹开过来。这边却寂冷。
舍和得,犹如辩证题。他们都在舍,他们为了得。来来回回,并没有弄清楚,什么是“舍得”。
明明是不舍得。
杨筱光暗暗数,来回九遍。马路边的店铺一间一间闭幕,喧嚣大世界要宣布沉寂。电影放映也结束,杜莎夫人蜡像馆楼下的招牌蜡像是姚明。杨筱光蹦过去,比个高,叫:“我自不量力。”
潘以伦隔着一双玻璃片,看她。当年的她,同他隔条马路,他知道是两个世界。她用手够着“姚明”的肩,这叫高不可攀。
母亲最后说:“那种家庭对你来说,高不可攀,以后必成为你的双倍负担。丈母娘心头的一口不顺气喷在你们头上,她都未必担的了。妈妈不要你受老婆家人的气,所以,我极力反对。”
杨筱光这样的女孩,应该轻松地谈恋爱,轻松地组织家庭,不应该烦恼于未来,挣扎在一段前途未卜的感情世界里。
他目前都看不到前途,遑论让她先去看。
女孩等不起,他知道。
潘以伦说:“小姐姐,谢谢你。”
杨筱光笑得像朵花,原本就是苹果脸,笑起来显得小,跟学生似的。她撞撞他的肩:“改天给我十张签名照,往后你红了我好拍卖。还有以后要说你有个很可爱的前女友,她是你人生旅途中的明灯。”
他说:“出自传的时候还要专门写一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杨筱光摇头:“正太,我没这么重要。”
潘以伦走到“姚明”的另一边。
他们中间终于隔了山,谁都看不见谁。
“我们差一场恋爱。”
杨筱光打一个哈欠,如果有张床,可以睡下去,就不用再烦恼。可惜,没有。她把他们的照片贴心收好。
差一场恋爱,幕已落,两人在险阻之前止步。
杨筱光几乎自嘲,撇一撇唇。
这就是现实。
小言通常不会这样写,琼瑶奶奶更是鼓吹真爱无敌。小说照进现实,不是这样演的。哪有那么缠绵?一刻半刻,就要宣布现实残酷。
他不是梁山伯,她也不是祝英台。他们只是芸芸众生里的男女,在脆弱的空间里,不够坚固。
不是不相信真爱无敌,而是分开的理由千千万,她做不好判断题。
只好这样,宣布考试不及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