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生产开始半个月后。
食品厂三楼的办公室内，高跟鞋哒哒哒地来来回回踱步。
这双鞋子的主人，自然是和聂斌合资办厂的杜华，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把从试生产开始后这半个月的销量报告交给聂斌，并和他商量一下之后的对策。
“小斌，报告你也看过了，你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杜华总算是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聂斌道：“这半个月的销量实在是太惨了，如果咱们厂子的精装大米一直这样滞销的话，要么降价，要么停产，反正一直这样下去，会赔个底儿掉的！”
“姐，你先别急……”听了杜华的话，聂斌放下烟，在烟灰缸里弹了一下，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华打断了：“我能不急吗？咱们从机械厂开始，一直到粮食厂开业投产，加在一起投资了好几百万，这还不算上之前修的那条公路。如果不能盈利，那这些投资可就都打了水漂了！”
“那就想办法让厂子盈利呀！”聂斌苦笑了一声，随后对杜华解释道，“姐，我刚才已经看了销售报告，其中有一点让我十分在意。”
“哪一点？你快点说，我都快急死了！”杜华闻言，急忙坐到聂斌身边焦急地说道。
“不知道姐你注意到没有，咱们的粮食，大部分购买者都不是一次购买一袋，其中有接近三分之一的销售单都是上百袋的大订单。”聂斌指了指报告上的那些被他用记号笔圈上的部分道，“姐，你管理滨商这么久了，应该能意识道什么吧？”
看着报告上那一条条销售记录，杜华考虑片刻，随后对聂斌答道：“这些人，不是散客，很可能是商家批发。”
“没错。”聂斌点了点头道，“有商家批发咱们的产品，这就意味着，咱们的产品绝对没有问题，是有销路的。只不过，这个销路可能并不在咱们眼前，而在较远的地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华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聂斌问道。
“姐，你想想看，如果是咱们本地的经销商，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想办法联系厂子集中采购？咱们的产品包装上可是留了电话的，但我这半个月里，却一通打来要求进货的合作电话都没接到，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听了聂斌的话，杜华也意识道其中有些不对劲之处，但她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现其中的关键，无奈之下，只好开口询问道：“小斌，你别卖关子了，快给姐讲讲是怎么一回事！”
“姐，我这么跟你说吧，只有一个外地的商人，发现了很不错的商品，却不确定销路如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直接从零售的地方大批量采购，因为他们要把货带去外地进行售卖，具体合不合作，还要看销售的情况。”聂斌解释道。
杜华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她猛地拍了一下手，把聂斌吓了一跳。
“小斌，你说的对，这些人很可能是外地人，甚至是南方来咱们这里办事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不会立刻与咱们厂子直接联系拿货。”
“正是如此。”聂斌见她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于是便说道，“姐，他们一个个都是商人，自然知道什么货好卖，什么货不好卖。咱们的大米虽然包装不大，一袋也就五公斤，但百八十袋加在一起，那也是半吨的重量了。那些商人既然愿意用半吨的载重装咱们的大米，也就意味着他们心里还是觉得，这些大米可以轻松售出。”
听了聂斌这番话，杜华忽然想起了之前聂斌跟她说的那句“销路可能并不在咱们眼前，而在较远的地方”。
“小斌，”杜华沉吟片刻，旋即双眼一亮，转头看着聂斌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应该把销路开拓到南方的城市里，对吗？”
“没错，”聂斌点了点头，“姐，你想想看，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南米北面。南方人多喜食白米，但那边的大米产量却十分一般，完全不足以供给南方的全部百姓。而咱们北方是产量的重地，粮食产量极高，但最后却大多数都压在了粮仓里，因为咱们这边对大米的消耗一般，反倒是面粉的销量很大。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把北方米卖到南方，再把南方多余的面粉倒手卖到北方赚钱呢？”
听到这里，杜华整个人已经被震惊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认下的这个干弟弟为何如此有商业头脑，竟然想得出这样的商机？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商人还是围绕着本地产品进行销售，说白了，就是左手倒右手。这也是为何在后世，有很多本土品牌忽然间风生水起，但大多数非原产地的老百姓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牌子的原因。
把本地的品牌在外地做大，几乎是没有人曾想过的事，毕竟这个时代的物流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阶段——谁想进货，就谁派车去外地拉货。
这种在后世看来完全无法理解的物流水平，与后世那三通一达，遍地快递的方便根本无法相比。
而这样一来，所带来的后果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商品的本地化严重，竞争也更加激烈。无论你的产品多好，都要面对本地其他商家的狙击，根本无法将商品销往其他地区。
聂斌看上的，就是这一块儿完全没有被别人碰触过的全新蛋糕。正如之前进军信息产业一样，他想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做过的事情。
正如聂斌当初的想法，只有占领一个领域的先机，才能真正成为别人无法撼动的存在。
这一次，聂斌要做的，就是物流。
“姐，我有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可能需要你家里面的一点帮助……”
想了许久，聂斌还是觉得这件事以他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完成。想要建立一个成熟的物流网络，需要的财力和关系都太大了。
而杜华家所经营的滨商，却恰好有着符合聂斌需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