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易直表情一愕，随即笑道：“哈哈，爽快！不凡不但精明，而且快言快语！既如此，老夫就不卖关子了。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他把吐蕃赞普在纳木错如何遭到软禁，白玛拉姆公主如何来唐搬救兵，遭到李师道伏击，后来又机缘巧合，被申不凡救出来，以及吐蕃该救还是不该救，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一向申不凡细述。
申不凡脑海中浮现那个娇滴滴的美少女来，这小姑娘原来是吐蕃公主？真是个天生尤物……
窦易直见他神情有些恍惚，问道：“不凡，你意下如何？”
申不凡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盯着窦易直，嬉皮笑脸地反问了一句：“窦大人，我有拒绝的余地么？”
窦易直顿了顿，说道：“你没有。”
申不凡气愤愤的说道：“既然你巴巴的找上门来，要我去送死，而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拜托你，以后不要来征求我的意见好不好？直接命令我去不就得了？窦大人那种口吻，让我有被愚弄的感觉。”
窦易直有些歉疚，说道：“不凡，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老夫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为了大唐，老夫但求问心无愧。跟你讲这么一个故事吧。太公姜望被封在齐国为齐公，当时齐国有个叫华士的人，不向周王臣服，也不结交各路诸侯，当时的人都称赞他很贤德。太公前后三次派使者征召他，这个华士始终不来，于是太公下令把他杀死了。周公问太公：‘这个人是齐国的高人啊，为什么杀他？’，太公回答说：‘这个人不向天子称臣，不与诸侯交友，我姜望能让他臣服我，跟我结交么？不能臣于我和我结交的人，就是可以放弃的百姓；三次征召他也不来，就是叛逆的百姓。如果放任他给让他作榜样，使得整个国家的人都学他，谁还会认我做一国之君呢？’”
申不凡冷冷地说：“要是我不答应去，那我就将成为下一个华士？”
窦易直点点头。申不凡心头涌起些许悲哀，原以为去莱州小岛执行完营救任务以后，和窦易直之间的纠葛就一笔勾销了。谁知道，陷进去以后，似乎有越陷越深的迹象。他懂得，这就是政治。在政治漩涡中，温情脉脉是愚蠢的。从本质上来说，他和其他那三十六个死囚一样，成了国家机器上任人摆布的棋子。他和他们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身处其中而浑然不觉，而他清清楚楚却又无能为力。甚至连窦易直本人也身不由己，在漩涡中欲罢不能。不行，我不能做任人摆布的木偶，我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他望着窦易直，心里冷笑：老头子，你跟我斗，我就跟你玩到底，看咱俩谁斗得过谁？我发誓总有一天要把你踩在脚下。
申不凡慢条斯理地对窦易直说：“窦大人，要我去一趟吐蕃，我可以答应。不过，你先得满足我几个条件。”
窦易直展颜说道：“请讲。只要不太出格，都成。”
申不凡说道：“第一，那个叶随风，这次得陪我一行。那小子有点本事，说不定用得上。”
窦易直笑道：“你怎么想到用他的？”
申不凡恨恨地说：“我蹚进这浑水，叶随风功不可没，我当然惦记着他。这次去鬼门关兜风，我想要他来垫背。”
窦易直沉吟不语。
申不凡说道：“这个没得商量，他不来，我就不去。不过，我可以做出保证，我绝对不会趁机公报私仇，给他小鞋穿。”
窦易直放了心，说道：“既然这样，叶随风就跟你们去吐蕃走一趟。”
申不凡接着说：“第二，我们这次行动的酬劳，得要双份。你窦大人这边，不少于每个人三千两银子。至于白玛拉姆公主那，能要多少是我们的事情。因此，在我行动之前，要白玛拉姆亲自上门来请我出山。”
窦易直想了想，说道：“这应该也没有问题。”
商谈妥当，申不凡出门去找上次行动中的那几个小队长。他先到长安城名头最响的高升酒楼交了订金，订了一个雅间，点上一大桌酒菜，然后去城中找人。他琢磨了一下，那些伙计的爱好，无非是吃喝嫖赌之类的，找他们去赌场、妓院和餐馆准没错。果不其然，没费多大功夫，鲁云南、陆有文、曹彰、谢东石就找齐了。
陆有文和曹彰正在一个茶座听新来的歌伎喑喑哑哑地唱歌，两个人坐在那里，兴致勃勃地对台上的歌伎评头论足。见了申不凡，他们好不开心。陆有文嚷道：“头，你怎么上这来了。我们几个正商量着过几天去看看你。”
申不凡笑道：“你小子嘴巴里的乖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废话少说，我在高升酒楼订了一个座，你们先去那里等我，我找到了鲁云南和谢东石再去汇合。”
曹彰问道：“有事情找我们？”
申不凡点点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会再说。”
陆有文眨眨眼睛，说道：“头，你是要找鲁云南和谢东石那两小子？这样吧，我去找谢东石，我知道他躺着哪个姑娘的被窝里头。鲁云南那小子，只怕除了你，没人请得动。”
申不凡：“怎么？”
曹彰回答道：“他小子这两天霉到了家，三千两银子只怕没剩下多少了。他在赌性上头，哪个敢去劝他？每次回驿馆，大家都见他骂骂咧咧的。陆有文悄悄跟大伙说，捂紧钱袋子，千万别借给他钱。不知哪个缺德鬼把这个消息捅了出去，他差点跟陆有文动刀子。”
申不凡笑了：“这小子活该受穷。他这个德性，命中注定抓不住钱。曹彰，你晓不晓得他在哪间赌场？”
曹彰应了声：“我带你去吧。”
申不凡跟着曹彰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间墙高院深的大宅。曹彰站在门口，说道：“头，还是你一个人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申不凡有些好笑，敲开门进了院子。东边一间厢房里，不时有大呼小叫声传出来。申不凡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脸红脖子粗的鲁云南。
鲁云南全神贯注在赌城上，没发觉申不凡进来。申不凡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鲁云南抬起头，叫了一声：“头，怎么找这来了？”
申不凡只说了句：“跟我走。”
鲁云南虽然桀骜，对申不凡还是很敬畏的，听他说了这句话，把手头的几两碎银抛在了桌子上：“便宜你们这些家伙了，我们下次赌个三天三夜才痛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