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疯!”面对着三人的质问,徐光启面色柔和的笑了起来,这种笑容,竟然有些圣洁。
“你还没疯,你没疯写这些玩意干什么?”钱龙锡忍不住骂道,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徐光启凌逼皇帝让步,搞不好和这些玩意就有关。
他娘的,早知道不和好这老神棍一起去了,这次要被他坑死了。钱龙锡没好气的想到,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徐光启,似乎要吃了他一样。
至于王在晋和熊文灿,倒是没有这种情绪,他们此刻都是以一种崇拜服气的眼神看着徐光启,怪不得人家是首辅呢,想的都是这种问题,有魄力,有决心。
“明年,本官要推行官制改革,如同常州府那样的改革,这就需要钱,大量的钱。”徐光启眼皮子都不抬的说道。
“改革,你要推行改革?”这句话,又让钱龙锡几乎跳了起来。
忽然,他明白了,他知道为什么徐光启要将皇帝逼迫走了,原因就是,他自己要扛起来一切,内阁要将所有责任都扛起来,将所有注意都吸引过来。
而皇帝,则可以高居幕后,注视着一切,只享受改革的红利,而不用承担改革的人物。
君不见,历史上改革者的下场多有不好,宋的王安石,明的张居正,都没有好下场,这还是以臣子之身行改革之事,而以皇帝之身改革的,下场更惨,不仅身死国灭,就连名声都臭不可闻。
古之王莽,隋炀帝都是这一流。
他们都是好皇帝,甚至王莽在道德上都能称得上圣人,但最终的结果呢?
想到这,钱龙锡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徐光启,不明白,他为何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说句言重的,他这是替皇帝去赴死啊。
“你不懂,有些事情,终究是需要人来做的,你不做,我不做,大明就要亡了。”徐光启幽幽说道。
“今上是个好皇帝,有魄力,有能力,更难得有仁爱之心,只是年纪太轻,做起事来,太过操切刚猛,虽然效果很好,但却难免有碰壁的时候,树敌更是多。陛下还年轻,人生还很长,这些改革前期的阵痛和伤害,就让我承担了吧。”
说完这句话,徐光启就沉默下来,内阁的气氛,也随着他的沉默而开始凝滞,谁都没想到,徐光启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旦未来反攻倒算起来,他必死无疑。
“徐公......”熊文灿忍不住叫了一声,他想起了和徐光启相识的那天上午,他们相遇在永定门口,共同等待着皇帝的召见。
“无妨。”徐光启摆了摆手,“就让我以内阁的名义,将这份奏折交上去吧。”
他扬了扬手中的折子。
钱龙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口不言,都到了这个地步,都和皇帝几乎短兵相接了,还能退缩不成?
皇帝都离开了皇宫,将司礼监重新放了出来,不就是为了看清一切吗,此时要是退下去,不用徐光启找麻烦,皇帝就能将他给弄死。
真以为凌逼皇帝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吗?
不论是王在晋还是熊文灿,劝阻的念头只是想了想,就立刻抛之脑后,不在出现。
“多谢诸位。”徐光启起身,将奏折密封,然后命人送往司礼监。
这虽然是奏折,但内容只是一个条规,并不是削藩的策略步骤,不需要审批下来,只要呈上去给皇帝看才是。
当然,司礼监肯定是要过目的。
趁着司礼监找过来的时间,徐光启大致讲了讲自己改革的策略。其实他刚才就想讲,但被钱龙锡给打断了。
徐光启要做的很简单,大部分都是皇帝曾经说过的,想做的。
首要的就是官制改革,以内阁,巡抚,知府,县令,乡镇这样的纵向政权体延伸下去,同时,还要将中央九部框架结构横向拓展开来,使得个记者官府,在纵向体系上保持一致。
如此双管齐下,才能加强官府自身的组织能力,对地方的控制能力。
同时,都察院要延展开来,大理寺同样也是如此,分拨地方权力,监督地方,免除地方尾大不掉之隐患。
当然,这样一个复杂精密的体系,是需要大量官员的徐光启要推行的,就是官吏一体化,将地方的小吏,纳入朝廷编制中来,给予他们升迁的希望,如此,才能有足够的人手来用。
而人多了,要发的俸禄就多了,藩王,就徐光启找的第一个钱袋子。地方藩王之富,不可想象,地方藩王之危害,无法言说。
总之,他拿藩王开刀,既能除害,又能有大笔银钱进账,何乐而不为呢。
有了起步的钱,有了可用的人,徐光启接下来就能推进士绅一体纳粮和地丁银制度,开辟了这个巨大的财源,他才能继续做下去。在这个基础上,顺便可以解决卫所土地的问题,将土地分给军户,又能多一笔收入。
农业税后就是商税,商税完后是关税,至于收完关税后......等他自己能活下来再说。
就在徐光启说的口干舌燥之时,奏折终于送到了司礼监处。
“公公,有内阁送来的奏折,上面写着公公亲启。”一个秉笔将奏折递了过去。
“咱家亲启,这徐首辅又搞什么名堂呢?”王体乾有些不以为意,大权在握的他,心情格外的好,哪怕他成了皇帝试探内阁的一把刀也不在乎。
太监不给皇帝当刀,那要给谁当呢?
然而,刚一拆开奏折,看了下内容后,王体乾就啊呀一声,惊的从椅子上掉下来。
“公公,你怎么了?”有机灵的小太监想要过来献殷勤,却被醒悟过来的王体乾惊恐的连连阻止。
“滚,滚开,不准靠近咱家,谁靠近谁死!”
这要命的东西,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王体乾的命令让小太监茫然无措,但碍于对方的威严,他不得不后退,眼睁睁的看着王公公自己扭着腰,从地上爬起来。
“徐阁老哎,你只是想要了咱家的命吗?”他爬起来后,弯腰捡起走着,拍了拍上面的灰,埋怨道。
将奏折踹入怀中后,他就往外走去。
“随咱家出去。”
“公公,去哪里?”
“去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