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爸爸妈妈一起参加亲子运动会,足够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兴奋不已。
小念起了个大早,自己穿好衣服,又将小书包收拾得妥妥当当。时不时就要凑过来问苏以沫,“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幼儿园啊?”
女儿的热切期待,打消了她称病告假的念头,她实在不忍让小念失望。
磨磨蹭蹭,还是出了门。果然,一到幼儿园,就见段子宸已守在门口。
他鲜见地穿了一身浅色运动装,刘海自然散着,几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少了几分严肃冷峻,却多了些许自然率性。
苏以沫微一恍惚,他以前就常是这样的衣着,其实简单随意,但凭着衣服架子的身材和帅气的眉目,人群中也是耀眼。
看见她们,段子宸勾唇一笑,抱起迎上来小念,便一脸志得意满的走进幼儿园。
运动会的项目大都简单易参与,更注重亲子乐趣,段子宸的运动神经一向很好,小念也玩的很嗨,父女俩通力合作,竟在几个项目上拔得头筹。
倒是苏以沫,向来没有什么运动细胞,接力跑很快被追上,袋鼠跳也是最后一名……惹得女儿很是泄气,数落道,“妈妈太慢了”。
一旁的段子宸却像是寻到了什么乐子,看着她种种笨拙的姿势,笑得合不拢嘴。
苏以沫自是恼极,却也只能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几眼。
她以前有次上田径课,正好被打篮球的段子宸撞见。那节课教的是投掷,但她却怎么都学不来,铅球在手里颤颤划出,甚至差点砸到别人。她惊魂不已,却听一声爆笑自不远处传来。
恼然抬眸,只见段子宸站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身边人也跟着哄堂大笑,弄得她极是丢脸,也成为她不愿回首的一场噩梦。
瞪视着眼前段子宸幸灾乐祸的笑脸,苏以沫忿忿地想,就算失去记忆,他也仍跟过去一样恶质。
段子宸却像对她的恼怒浑然不觉,视着她的目光带着戏谑和宠溺,只道,“真笨”。
苏以沫一悸,敛下眉目,当年的他也是用这两个字调侃自己,惹得她生了好几天闷气。
接下来的三人四足游戏,需要全家上阵,小念站在中间牢牢牵着父母的手,腿上的红丝缎则将他们三个人紧紧缚在一起。
“你可别扯我们后腿”,段子宸瞥了她一眼,不忘挖苦。
苏以沫皱起眉头,正欲还口,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
事实证明,段子宸的“提醒”虽有必要,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出发时他们就已落后,好不容易追上,返回时,苏以沫又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她抱歉地看了看女儿,想站起来时竟发现已崴了脚。
见状,段子宸一怔,忙是蹲下来查看,“怎么了?”
苏以沫难堪的低声道,“好像是扭到了”。
语落,却见段子宸眸中现出惶然之色,也不顾四下涌来的目光,便一展臂将她横抱起来。
“快放我下来,我还能走!”苏以沫低呼一声,他却置若罔闻,抱着她就往外走。
幼儿园老师见他如此,也以为苏以沫伤的严重,忙追上来道,“小念我来照看,你们先去医务室看看吧,就在前面拐角处。”
他就那样一路抱着她,明明是第一次,却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甚至连心底的慌悸都不陌生。
到了医务室,脱了鞋袜,她的脚面已淤青一片,段子宸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焦急的追问大夫,“她的脚伤得重不重?!”
大夫仔细检查下后道,“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敷些药膏休息两天就可以”。
但段子宸并不放心,他执意带了苏以沫去正规医院检查,直到拍了片子确定并无大碍,又开了一些伤药,他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因为医院门口没法停车,他们只能走去停车场。
苏以沫正准备扶着梯手一瘸一拐地下楼,却见段子宸蓦地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指了指自己的肩背道,“上来,我背你”。
身边人来人往,纷纷侧目,苏以沫低首道,“没关系,我自己能走”。
段子宸却仍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有些不耐道,“快点上来”。
迟疑片刻,她还是轻轻趴到他的背上。
他毫不费力的将她背起,宽阔的背膀带着熨帖的温度,踏实而安稳。她忍不住靠上去,心头跟着微微发颤。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暑期他们结伴去盛夏的海边,追闹嬉戏后,他也曾背着她,走过湿软的沙滩,看着夕阳西下,还以为那就是永远……
——*——*——*——*——*——*——
“我是不是背过你?”他出声问道。
静谧的林荫道,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一下子就砸进了她心里。
苏以沫一悸,却是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该减肥了”,他又是张口道,显是多了几分调侃之意。
“哪有!”苏以沫恼然反驳,耳根后却爬起一抹暗红,比起大学那会儿,她的确重了几斤,可也是在合理范围之内的。
段子宸嗤笑出声,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想象得出她蹙眉噘嘴的傻气模样。
“我喜欢你胖一点”,他续道,“肉肉的抱起来才舒服”。
苏以沫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肩膀,以示不爽。段子宸却得寸进尺,“不过你已经挺软了”。
“真讨厌!”她嗔道,恼极,“你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闻言,段子宸立时“缴械”,“好好好,我不说了”。
一番谑闹过后,静下心神,她才发觉,这种相处模式,曾是他们之间惯常出现的。
他像个喜好恶作剧的孩子,以戏弄她为乐,见她恼了,却又装作大度放过她。
这样的段子宸让她恍惚,就算失去过往了回忆,他的行为和举动,仍如过往。
“我觉得我以前背过你,还有刚才抱着你的时候,也很熟悉”。段子宸若有所思地说。
良久,苏以沫悠悠启口,“大学里,有一次我中暑晕倒,是你抱着我去的校医院”。
醒来后同学告诉她,当时他抱着自己冲到校医院,大喊着“快来救人”,仿若她受了什么天大的伤。
些许凌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有她汗湿而昏迷的面庞,也有医院里雪白的墙面,还有一箱满地凌乱的书……
倏地,段子宸顿住了脚步。
苏以沫觉察他的异样,“怎么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蹙眉道,“是不是跟书有关?”
他这一句听来甚是莫名的话,却让苏以沫心跳猝然。
她忙不迭的点头,“嗯!是因为搬书,我搬不动,天又热,才中暑,后来……后来还是你帮我把书搬到新宿舍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清亮的眸子里是难掩的焦迫和期待。段子宸却如同被泼了盆冷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记忆火线。
他看不得她为别的男人着急紧张的样子,哪怕这个人是过去的他。
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苏以沫却未察觉,仍是道,“那么重的书,但你毫不费力就抬起来了,我那时想,多亏有你在……”
“现在呢?有我在就不好了?!”他扬声打断她,心中无端一阵酸涩。
苏以沫一怔,轻轻敛下眸光。
她那么想告诉他,即便失去记忆,他也依然是自己心中那个段子宸。有他在,就是圆满……
可她终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靠向他的背膀,贪恋着片刻的温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