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陆少杰执意要查看她伤得如何,白皙脚背上肿起的淤紫,煞是刺眼,他见状不由蹙起眉头,“怎么会弄成这样?”
说着,他探究的指便欲落下,却见苏以沫猛地抽回脚,撑着床头往后退了几分。这番下意识的排拒之态,太过明显,直是让他怔在一旁。“其实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好了”,苏以沫并未注意到他面上的异色,只默默坐到床畔。
她与陆少杰之间那种越来越浓的疏离感,愈发让人难以忽略。一纸婚约,并没有让他们走得更近,反而彼此使得心中芥蒂更甚。
陆少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涩然扯下唇角,“今天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苏以沫心知他所问定是段子宸为何会出现在小念的运动会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没有想瞒着你,只是……”
“只是我不是小念的父亲,”陆少杰接过她的话,仍是勾着唇,脸上的愠怒之色,却已分明。
他几乎从未在她面前生过气,即便是当初她一遍遍叨扰,想从他这里打听到段子宸的下落,他也不过是态度冷漠,却从未生怒,想必今日之事,着实伤到了他。
苏以沫顿觉歉疚,忙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很感激你”,这些年他将小念视如己出,她不是没有看见,而且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及时把她送到医院,想来也不会有她们母女平安。
“感激?”他涩然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浓眉深蹙,惯冷的黑眸现出几许伤痕。他这样费尽心思取悦她,迁就她,难倒到头来只换回她的一个感激?
他终是忍抑不住,蓦地悬身,在她惶然之间,已将她推到在床上。
苏以沫不防他如此相对,浑身一僵,他已欺身而上。灼热的额面抵住她的脸颊,他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感激!”
语落,焦迫的唇已在她颈间游走,苏以沫心中大骇,伸手推拒,陆少杰却只用一只手就将她的双腕锢在床头,像一是副狠厉的枷锁,让人无法挣脱。
“请你不要这样!”苏以沫咬住唇低呼,她不愿把女儿和保姆惹来看到这样一幕,可陆少杰却没有丝毫放开她的意思。
他像个被激怒的幽冥,激烈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物,但手上对她的钳制终于有了空隙,苏以沫抽出手——
“啪!”
一计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挣扎纠缠随着瞬间冷却,苏以沫死死地揪住衣衫前襟,生恐他再有动作,浑身却是微微发颤。
她像是再不愿看他一眼,冷冷的别过视线,可眸中已噙了泪光。
一个女人这样排拒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明白。
挫败、难堪、羞愤……各种情绪在心头汇聚,他终是无言的放开了她。
良久,陆少杰垂首哑声道,“对不起”。
他默默站起身,眼中一片死寂,像是吃了一场彻彻底底的败仗,极慢的旋开门锁,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可她仍是那样的恐骇决然,对他没有一丝相顾……
房门即掩,苏以沫抱住双膝,将头深埋进去,小声呜咽起来。
她一直像只失偶的雀鸟,以为努力煽动翅膀去飞,就能找回自己的伴侣,可漫漫天际,飞得太久,她已耗尽了所有气力。到头来,想找一处可栖息的巢穴,都已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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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的红男绿女,伴着亢奋的节奏肆意摇摆,喧闹的CLUB里,人们提高音量互相叫嚷才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时雨!那个人不是你的陆公子么!”舞池中央,一对年轻女子大声“私语”。
梁时雨顺着对方所指望过去,心跳不由快进一格,却见那道时常在梦中见到的身影果然掩在吧台一角,身后灯红酒绿,他却一人形单影只的喝着酒。
她想也不想的奔出舞台,穿过重重人群,来到他面前。
她的记忆里,陆少杰是鲜少出现在夜场的,他像对这些放纵狂欢毫无兴趣,从来都是一张漠不关心的冷俊面孔。
偏她就是喜欢他这样的禁欲系,外人都言梁家大小姐伏低做小,苦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着实丢脸,可她就是喜欢他,从第一眼就看上,饶是他毫不留情的一次次拒绝,她还是满心执迷……
直到最近听闻,他终是跟那个女人订了婚。
她见过那个叫苏以沫的女人,甚至曾找上门去想要“一争高下”,与脑海中描摹的种种艳丽和深沉心机不同,那个女人看着平凡无奇,没有多少可圈可点之处,顶多就算是清秀而已,据说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梁时雨如何也搞不明白,她怎就成了陆少杰这几年里唯一过从甚密的女人。
那次“约谈”,她也并没能给对方难堪,苏以沫始终平淡以待,并强调自己与陆少杰只是朋友。
她败兴而归,却被陆少杰知晓,那是她首度见他动怒,素来波澜不惊的深浓眉目,竟是愠怒沉沉,他钳住她的脖颈,森冷威胁,“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去打扰她,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亦是凛着眉眼倔强以对,可眼里到底是有了泪,她扬声喊道,“她根本不喜欢你!”
却见陆少杰锁紧眉峰,唇角隐隐抽搐,说出于她而言最是薄凉的话来,“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就算没有她,我也看不上你!”
自小到大,她被家人捧在掌心,谁不是对她宠爱有加,她更是从没听过这样的话,一时怒极,便回家在父亲面前将此事捅了出来。
父亲哪里看得她受这种委屈,不过用了一点手段就让陆少杰起步不久的公司因资金链断裂面临倒闭,陆少杰却仍是扛着,丝毫都没有向她道歉的意思。
到是她坐不住,跑到他面前宣示存在感,但他只冷冷一句,“大不了从头再来,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后来她派人查清他的身世背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她一面求着父亲收手,另一面偷偷向陆少杰的公司注资,才将这场风波化解。然而,从那以后,陆少杰对她更是避之不及,如若说之前只是冷漠,现下却是厌恶。
可自从知道他的身世,她对他的那些恋慕,反而有增无减,想来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里,有几个能像陆少杰一样在家破人亡后重头再来的……
而陆少杰,亦从未被她的执着感动,甚至她从未见他笑过。以为他天性如此寡淡,直到有一次她逛商场时无意间撞见他,刚欲过去打招呼,却见他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微笑着将花束送到那个女人手中……
她再没有勇气过去,那个笑容却深深烙在她心里,原来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原来他只是连一丝笑意都不愿给她。
乍然得知他的婚讯,她仍是不甘的,当她知道他要娶的人是谁,她却告诉自己,死心罢。
吧台顶上幽幽灯色落在角落,在他身上似是镀起一层孤寞的光,落拓沮丧之色,那样的清晰可见,怎么都不像一个即将与心爱之人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
梁时雨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他身边,却见桌上已有两瓶烈酒见了底,但他仍一杯杯灌着自己。
梁时雨皱了皱眉,伸手挡下他的酒杯,劝道,“你不能再喝了!”
陆少杰侧首轻瞥了一眼,见是她,连话也未应,便推开她的手,再是一饮而尽。
梁时雨恼然地抿住唇,片刻却是冲酒保道,“给我拿个杯子!”
杯中酒斟满,她攥住冰冷的酒杯,杯面顺着用力的指节现起几道气晕,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道,“那我陪你喝!”
语落,她端起酒杯,仰面而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