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巍将面前的文件一一看过去，第一个文件上写得是车祸。
梅姨摁灭烟头，又点上一支烟说：“车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可以帮你制造一个，绝对和真的车祸一模一样。”
徐巍皱起眉头说：“这样我就要一直待在医院里了。”
“当然，为了确保真实，有人来看望时你必须在。不过会有人来吗？”
“万一有呢？”
徐巍嘟哝着，他翻开第二个方案，梅姨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她吐出一口烟圈说：“出国留学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也可以找到一个不错的学校。不过你得自己花钱，现在你不缺钱了。”
徐巍摇着头，他还不想离开东海，虽然也不用真的离开，但是一旦选择了这个方案，再想光明正大地回来就是一个难题了。朱小明正面临着这样的尴尬境地。
剩下几个方案和前面两个大致一样，不是意外事故，就是搬家离开东海。
梅姨像是看出了徐巍的心思，她摁灭烟头，从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说：“怎么？都不和你心意？再看看这个。”
徐巍接过去，这是一份推荐生的表格，徐巍在洪钟那儿见过同样的表格，不过这份有些不同。
梅姨手上的这份表格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只等着徐巍签字。
梅姨把咖啡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她悄悄看了徐巍，补充说：“如果你选择这个方案，我可以通过慈善帮助的名义帮助你，给你安排老师在家复习做最后的冲刺，这样你可以不用去学校，也可以不离开东海。你觉得怎么样？”
徐巍勾起嘴角，他举着手里的文件说：“你特意让我先看了前面那些方案，就是为了让我选择这个吧。”
东大每年都会向社会释放出极少量的推荐名额，获得推荐名额的学生只要达到一定的分数就能被东大录取。但是标准也十分严苛，最基础的两点就是家庭贫困、品德突出。
梅姨笑了笑说：“若不是你条件符合，我们想给你安排还安排不上呢。”
徐巍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他眯起眼睛问：“实话告诉我，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算不是今天，也会在一个恰当的时间点把这个东西给我？”
梅姨看着徐巍，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想撒谎。
徐巍又问：“这不是一个人的主意吧。”
“没错，没有颜总长，我也不一定能够给你争取到这个名额。”
果然是颜同铸，徐巍暗自捏住拳头，他低声问：“所以这算什么？对我的施舍吗？”
梅姨扭头看向窗外，她轻声说道：“你也可以看作是我们对你的补偿吧，我们没能保护好你爸爸，更没能保护好你妈妈。因为我们的身份，我们能正大光明为你做的事情太少了。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帮你的，我们都希望你有一个好的未来。”
“不，这也不是什么补偿。”梅姨拿出一支掉漆的百鸟纹钢笔，她递给徐巍，目光炯炯盯着他说：“这是我们对你的期望。签字吧。”
徐巍愣了一会儿，他双眼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接过钢笔在推荐表上郑重签上名字。
梅姨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已经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她接过推荐表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就像是她自己得到推荐名额一样。
她说：“我马上给你安排后面的事。”
徐巍道谢之后便准备离开，他要去学校和老师们道别，当然也只有洪钟一个人。
走的时候徐巍忽然对梅姨说：“梅姨，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梅姨愣了一下，她淡淡笑了起来。
徐巍没有要梅姨送，他自己乘车来到学校，教学楼上书声琅琅，天气虽然阴沉，但是操场上仍旧热烈极了。欢笑声和汗水一起飞扬着。
徐巍沿着贴着防滑条楼梯一直走到三楼，等到真正站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他有踌躇起来。他站了好一会儿，旁边忽然响起洪钟的声音说：
“徐巍，你找我？”
徐巍点头说：“洪老师，我是来和您告别的。”
洪钟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笑道：“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总之，祝贺你，徐巍。”
洪钟想要拍下徐巍的肩膀，不过他一只手拿着水壶，一只手拿着水杯，很不方便。
“我们进去说吧。”
徐巍摇头说：“不了，我这次来是专门向您表达感谢的。洪老师，谢谢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洪钟深知徐巍的脾气，他也不强迫，只是在脸上露出愠怒的神色，他说：“徐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有你这样来表示感谢的。”
徐巍顿时愣住了，他确实是空着手来的，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洪钟张开双臂说：“不方便握手，起码也要拥抱一下嘛。”
徐巍挠着头，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像树枝一样撑开。
洪钟笑了笑，他抱住徐巍，用手腕轻轻在徐巍后背拍了几下。他说：
“小伙子，祝你前程似锦。”
徐巍目光跳动着，他也抱住洪钟说：“洪老师，祝您身体健康，事业顺利。”
洪钟松开手哈哈笑了起来，他看着徐巍说：“徐巍，能有人帮你是你的福分，你可要好好珍惜，千万不要浪费啊。”
徐巍走出校园，按照梅姨的安排，剩下的这些日子他就不用再来学校了。这原本是好事，但是真的要离开了，他心中竟然还有些不舍。
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忽然响起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车窗摇了下来，莫佑伸出脑袋说：“上车吧，有新情况。”
徐巍钻进去坐到莫佑的身边，他问：“怎么回事？”
莫佑递给他一个平板说：“我们得到线索，陈瑞的父母可能出现在江对面岭山市。”
徐巍播放平板电脑上的视频，视频里一群穿着平常的人簇拥在一起，他们一闪而过。徐巍按下暂停键，他看见人群中间有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像是被这群人胁迫着。
徐巍点头说：“没错，他们就是陈瑞的父母。这是什么时候的视频？”
“就在我们带走陈瑞之后的一天。”
徐巍看了下左右，莫佑说：“放心大胆说吧，这里面做过反窃听设计。”
“你不觉得这个线索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吗？”
“我知道，他们想要把我们引出东海。你觉得呢？”
“就算这个饵是咸的钩是直的，我们也要咬上去。”
莫佑心领神会，他按住耳朵说：“通知一下，集结人员，今晚就是岭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