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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约法三章

两年之后,中秋节前夕。省城北面,位于钱塘江旁的Y县。其县城临江镇原本是个不起眼的临江小镇,常住人口不过万人,面积也不到一平方公里。解放几十年来,该镇的经济除了一些个体商贩和手工业者之外,便没有什么像样的工厂。直到最近这些年,随着城镇化建设的脚步,在临江镇附近一些乡村的土地上,一座座厂房、写字楼和公寓住宅楼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形成了许多新的住宅小区和工业园区。仿佛是在一夜之间,临江镇便成了省城周围比较繁华富裕的城镇之一。

熊云站在卧室的镜子前,给自己眉毛描了最后一笔,然后整了整衣裙裤袜,眼睛斜视着正在客厅给女儿辅导作业的张华宇,柔声地说:“宇哥,等蕾蕾做完作业,你们都早点睡吧,别太晚了。”

“妈妈,明天又不用读书,我做完作业再看会儿动画片不行吗?”蕾蕾放下手中的笔,嘟着嘴说。

“是啊,明天是八月十五,就让她看会儿电视吧!”张华宇回头望着熊云,微笑着说:“再说我还要备课,也不可能那么早睡,你就和你那些同学闺蜜们好好玩一天,就别管我们啦。”

“对,你玩你的去,就不要管我们了。”蕾蕾朝妈妈做了个鬼脸,顽皮地说。

“瞧你们爷俩,知道合起来反对我了,是吧?”熊云提着手袋从卧室里出来,假装生气地对张华宇父女说着,“随你们几点钟睡都行,反正我是眼不见心不烦。”

张华宇这时离开座位,伸手就把熊云的手给拉住了:“云,平日里你在公司那么忙,我也没为你分担多少,以后这家里的事就交给我,你就别操心啦。”说着,张华宇把熊云搂在腰间,回头笑着对蕾蕾说:“女儿,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来找爸爸,不能再去麻烦妈妈了,好吗?”

“呵呵,我没关系的,只要你不烦我就行啊!”蕾蕾向身后挥了挥手,不再打搅父母的告别。

站在一米八零出头的张华宇身边,熊云看起来就像个孩子。尽管熊云现在掌管着一家两三百人的鞋业公司,在一班大男人面前颐指气使,雷厉风行,可实际上在张华宇的眼里,却一直把她当做长不大的孩子来看待,处处都顺着她,让着她。与熊云说话,张华宇从来都是柔声细语的,“云,就出去玩一天,不要有太多的牵挂,玩得开心就好。不过,看潮水要注意安全,不要挤在人多的地方。”

“嗯,知道啦!”熊云的目光并没有对着张华宇,只是蹲下身子在玄关的鞋柜里找出自己的坡跟鞋,一边低头穿着鞋一边说着:“洁瑜这次还带了两个朋友过来,说是刚认识不久的,比较聊得来,想介绍给我认识。”熊云穿好鞋站起身来,这才仰望着张华宇的脸,接着说:“如果真的投缘,也许我明天晚上要请她们去吃个饭,唱个歌什么的,可能回来要晚一些,所以,宇哥,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洁瑜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们难得聚在一起,请她们吃个饭也是应该的,你就别多想了。”张华宇俯下身子,轻捏熊云的脸蛋,依然柔声地说:“只是K歌不要太晚了,第二天还要上班呢!还有,不要喝太多的酒……”

“好啦!你又开始啰嗦了!”还没等张华宇说完,熊云就伸手捂着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撒着娇,媚眼望着他,故意嗲着声音说:“宇哥,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我妈了。”自从与张华宇在一起,熊云的母亲就没给过他们俩好脸色看,始终把他们的事看作是自己的奇耻大辱。当年要不是老父亲护着她,并把三哥的婚房给了她,恐怕当时她就得跟着张华宇回闽西老家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张华宇微举着手,做了个示弱的手势,打趣地说:“你就快走吧,不然我可要接着啰嗦了。”

“呵呵,那我还是赶紧逃吧!”熊云抓着张华宇的手臂,踮起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老公,拜拜!”

熊云满脸的柔情蜜意,朝张华宇挥了挥手,转身轻盈地跑下了楼梯。张华宇在她身后关上了门,而就在那一瞬间,熊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满脸愧疚地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家门,下楼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八年前,当石慧以进修的名义出国生子时,她把刚刚起步的“雨慧鞋业”交给熊云来代为管理。可令熊云没想到的是,说好一年后回来的石慧,出国半年后便失去联系。不久,叶洪雨收到了一份寄自美国并且由石慧亲笔签名的声明,称她自己愿意无条件答应与叶洪雨离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而且也自愿放弃“雨慧鞋业”的所有股份和权利,而后就音讯皆无如石沉大海。

同时,熊云也收到了一封署名为“石慧”的信,信中对她表示谢意的同时,还托付她日后多关照自己的孩子,还称自己已经看破红尘,在美国某地的一座寺院出家为尼,并请她见谅云云。至于石慧到底在哪个寺院出家,为什么出家?信中却只字未提。

熊云把信拿给叶洪雨看,询问他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可叶洪雨看完信却淡然一笑,把信还给熊云说:“石慧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跟别人有了孩子还想瞒着我跑到美国去生,现在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居然说她要出家?鬼才信呢!说不定她现在又跟哪个鬼佬勾搭上,乐不思蜀,不想回国了,才跟你我演了这么一出闹剧。”

“叶洪雨,你嘴巴积点德行不行?要不是你错在先,石慧姐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熊云一下子火气就上来,拍着叶洪雨的桌子,瞪着眼睛,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开了:“看看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哪还有什么资格说她呀?再说了,石慧姐她能是那样的人吗?要不是她在美国遇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或者是什么挫折,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跟你认输呢?”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是眼不见心不烦,她回不回来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当她死了。”说也奇怪,石慧在叶洪雨面前是战战兢兢,即使自己占理也不敢跟他大声说话。可如今熊云在他面前拍桌子瞪眼,反倒是叶洪雨却没了脾气,还一个劲低赔笑脸:“云妹妹,她走的时候既然把公司交给你了,那就请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继续把这个公司管下去,我这个董事长同样也不会干预你的。”

叶洪雨跟朋友合作的加油站获利丰厚,每天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雨慧”啊!再说,“雨慧”交给熊云打理,不仅当时石慧看好,就连叶东进也是首肯的,哪还轮到他叶洪雨说一个“不”字?不过,“雨慧”交给熊云以后,公司运营的状况,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这是叶洪雨不可否认的。因此他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认可熊云在“雨慧”内部的管理,自己也很少去干涉。

熊云拿叶洪雨没办法,再说这半年多来,她自己也很享受在“雨慧”内部的权威和地位,内心早已经把“雨慧”当做自己的公司去对待。然而,熊云明白自己的学历有限,当年还是被学校劝退回来的,总觉得在那些管理人员面前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于是就向叶洪雨提出,要去省城商学院进修MBA。

自从石慧出国之后,叶洪雨就对熊云心有所图,苦于熊云对他一直冷艳面对,让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现在熊云向他提出这个要求,叶洪雨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便满口答应了下来。他还拍着胸脯保证,熊云在省城进修时的一切开支和住宿,由他承担和安排。

而后,叶洪雨通过自己在省城警备区当营长的同学杨晨辉,在商学院附近租了套两居室的房子。他自己事先还去省城看过,那房子的装修还是新的,里面的家具设施都一应俱全。这是杨晨辉一位铁杆战友的婚房,那人是省城本地的干部子弟,从部队转业后,夫妻俩就南下广东淘金去了,那房子就托杨晨辉给出租出去。听说叶洪雨要房子,杨晨辉二话不说,就给那房客两倍的房租,限他一家人三天之内就搬走了。

熊云去省城报到那天,叶洪雨亲自开车送她。等入学手续一切妥当之后,叶洪雨把熊云带到那套房子里,把房子的钥匙和一张信用卡交给了她:“云妹妹,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如果你想把妹夫和孩子接过来的话,尽管开口,一切都包在我身上。这张信用卡的限额是每月两万,作为你在学院时的开销,工资我另外再按月打到你的卡里,保证分文不少。”叶洪雨说着话,一脸的殷勤和恭敬,让熊云内心很是受用。

至于她开始在张华宇面前透露出要去省城进修的意愿时,张华宇便没有什么阻拦的表示。当时蕾蕾还在上幼儿园,而张华宇在他自己学校里还带着班主任,课余时间也比较忙,所以熊云就硬着头皮把女儿送回了娘家。母亲对熊云多有诟病,可对自己的外孙女却是欢喜无比,这才解除了熊云的后顾之忧。

在接下来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熊云就过起了两地生活。平时住在省城读书,周末便回到临江镇,在和家人团聚的同时,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些需要她去处理的事物,忙得不亦乐乎。

叶洪雨怎肯放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自然就当起了义务驾驶员。周一一早送熊云去省城,周五晚上再去接她回来,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叶洪雨是从未间断过。而且在那路上的时间,叶洪雨是谈笑风生,细心呵护,让熊云感受到了一份别样的温暖,使得她的防线开始松懈了。

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叶洪雨和沙晓明开车到省城,约上杨晨辉一起,为熊云庆生。那天,熊云在省城的家里,意外见到了自己初中时的同学:罗玲和秦薇薇,而且还知道了,原来罗玲现在是杨晨辉的情人,而秦薇薇则是沙晓明的情人。

三位老同学在这样的场合见面,未免有些尴尬,她们二人理所当然地就把熊云想成是叶洪雨的情人,跟她说话的语气和看她的眼神,始终都充满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熊云此时也懒得解释,坦坦荡荡地当她的东道主。但在夜深人散,酒意正酣之时,熊云终于失去了防线,被叶洪雨拉进了卧室……

事后,叶洪雨答应了熊云的三个要求:一、他给小保姆郝建霞一笔丰厚的补偿费,让她回家嫁人;二、他答应熊云,除了沙晓明他们四个人之外,不允许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以维持她与张华宇的婚姻;三、把原来石慧的股份转给熊云,并让她正式做总经理,不许他干涉公司事务。

这三个要求对叶洪雨来说都不是问题。小保姆无非就是个钱的事,以他现在的财力绝对出得起;沙晓明他们自个儿都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属于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他一句话,大家都会有默契的;至于第三个要求,也不过是一份合同和法律公证而已,其实他心里也早有这个打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