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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印度大人物也失踪了

既然是“诅咒之石”,它自然应该是一块石头,至少表面看来,在我掌心里的是一块重量折减到十分之一的石头,恰好能被抓在右手中,甚至五指能够感受到它表面上的指肚状凹槽。之前我曾在港岛的艺术馆里迷恋过一段时间的陶塑,而它给我的真实感觉,就像是一块被用力握过的陶泥烧干后的样子。

当然,右手握住它时,仅仅能合拢一半,另一半还是暴露在外。

“陈先生,你的冷静镇定是不是与生俱来的,为什么在别人应该吃惊、雀跃、方寸大乱、把持不住的时候,仍然保持绝对的清醒,好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夏洛蒂长叹,轻盈地坐回到转椅上。

我盯着那石头看了半分钟,仍旧放回到盒子里,然后缓步踱开,走向窗前。

这一次,我发现窗外四十步之外的五处略矮一点的屋顶上,各有一只黑洞洞的狙击步枪枪口指向这边。就算有人侥幸破窗跳出,只怕在半空中就会变成硕大的蜂窝。

洛琳的遗书里说过,只有“诅咒之石”毫无用处,需要更高的智慧来发掘它的用处。她是举世闻名的大占卜师,却只看到这一点而无法揭示更多。

“更高的智慧?是指凌驾于全人类思想之上的某种超能力吗?”我的心里又掠过一阵无声的苦笑。不知道教授和冷馨是否具有这种智慧,但他们明明已经有了突破性的发现,可惜天不遂人愿,两个人一起遭劫。

哔的一声,书桌侧面的液晶屏幕亮起来,一个虬须满脸的老头子正在慷慨陈辞,双手不停地在半空挥舞着。

那就是冷汉南教授,冷馨秉承了乃父的表达方式,每次与我探讨问题也是这个样子,仿佛是美国议员在参众两院参与辩论一样。

“夫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到《太阳之轮》,十天——不,只要五天到一周时间,就一定会亲手交给你。把石头保管好,它必定是属于我的。”教授太喜欢用“一定、必定”这样的修饰词,大概每一个在专业领域成为权威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这么说,以此来加重语气,维护自己“永远不容置疑”的形像。

接下来,冷汉南絮絮叨叨地向夏洛蒂叙述了自己对洛琳的感情,相信在对方催眠术的引导下,他“一定”中招,“必定”袒露自己的一切,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吐露出来。

凭心而论,冷汉南教授是个好人,夫人生前和去世后的长久岁月里,他连红灯区都没去过,清心寡欲,严于律己,是一个标准的“好男人、好父亲”形像。正因为如此,冷馨才会支持他追求洛琳,尽量使他有一个快乐充实的晚年。

那段录影带内容是没什么价值的,反过来想,夏洛蒂会把有价值的部分别有用心地抹掉,只给我看编辑过的版本。

录影带放完了,夏洛蒂耸耸肩,异常轻松地微笑着:“陈先生,我已经采取了最合作的态度,甚至连这块石头你都马上可以带走——只要你能把《太阳之轮》带回来。嗯,我答应过的其它事一样都不会少,那箱黄金可以在我这里暂存,合作成功后,我还会追加给你同样的九只箱子。呵呵,最近国际金价持续上涨,似乎就是为了我们这次合作而敲响的庆功鼓……”

她的确够“合作”,但拿出的所有资料对我都没有什么帮助,就算我带走石头,暂时也不会有什么突破口,反而更容易引发各路人马的哄抢。

我向左侧跨了一步,沉默地停在一架望远镜前。

夏洛蒂倏的站了起来,稍显紧张地笑着:“陈先生,我们正在谈合作,请不要分神好吗?”

这种产自欧洲洛奥莱恩公司的“星空探路者”牌望远镜是大多数天文爱好者的最高目标,每一架的售价高达一百六十万欧元仍旧非常畅销。

我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抬手打开了三脚架侧面的电源开关。

夏洛蒂迅速绕过书桌,出声阻止我:“陈先生,这个时段观测天空,很容易被太阳的逆向反射光波刺伤眼睛。如果不想在瞬间变成一个盲人的话,请停止你的愚蠢举动。”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天文学常识,只不过是想试探她到底为什么会紧张起来。

“这种超高精度、超高稳定性的望远镜只要一架就够了,何必同时摆放四架?夏洛蒂夫人,难道经常有四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同时观测天象吗?真是难得、难得。”我装作毫不在意地感叹着,眼角余光撇向望远镜的手动调焦旋钮。

假如仪器被人频繁使用的话,旋钮上的摩擦痕迹会相当明显。果然,我发现其中三架机器旋钮上的防滑纹路上留有轻微的汗渍痕迹,想必这三位观测者每次都会出现相当紧张的情况,所以指尖上的汗液经常留在旋钮上,慢慢渗入纹路里。

打扫书房的佣人当然会对望远镜进行常规清洁,但却无法彻底消除这些几乎是肉眼难以察觉的污痕。

更令我困惑的是,靠近房间左侧的最后一架望远镜整洁如新,似乎自拆箱后就没人用过。

夏洛蒂耸耸肩,无声地笑了。这是女人的常用武器,当不愿意回答某个问题时,就会以这种“万能”笑容应对。

事情进行到这种地步,我再停留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随即礼貌地向她告辞。

她对我不想带走石头这件事感到了极大的诧异,连续询问了两次,得到确认后才怅然一笑:“你与冷汉南教授的态度截然相反,他当时恨不得马上把石头拿去送给洛琳馆长。无论如何,陈先生,祝你能马到成功!”

我们一同走出了这幢两层独立别墅,车道两排的花圃里栽满了各色鲜花,但很明显,我们两个都没有赏花的心情。拆解月光大酒店十八层房间的事我时刻记着,只是目前并非提出这个要求的最佳机会。既然大家决定合作,总得各自做出什么才有资格提要求,她已经出示了“诅咒之石”,而我需要做的事却一点都没开始呢。

别墅的东南方向有几排高层公寓楼,想必希薇就住在那边,想起她来电话时的怫然,我不禁哑然失笑。

夏洛蒂拥有十几辆私家车,每一辆都配备了专门司机,但我还是谢绝了她的殷勤,自己招手截停了一辆计程车,驶向酒店。现在,我需要回八楼房间做一次短暂的休憩,让紧张的神经得以放松。

车子靠近酒店时,我听到了熟悉的警笛呼啸声,计程车立刻就近停下,不愿意再向前去。

我只能付账下车,沿着人行道走向酒店,刚刚穿过大堂的旋转门,便听到了米兹略带嘶哑的叫声:“把住各个出口,每层每个房间都要彻底搜查。要所有客人出示有效证件,特别是具有印度人体貌特征的——”

大堂里已经布满了持枪警员,比第一次搜查时更为兴师动众,人数也增加了两倍以上。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酒店经理正捧着一本登记薄,愁眉苦脸地跟随着米兹走来走去,眼睛不时地偷偷瞥着那些板着脸的警员们。

米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一见到我,立刻扬手打招呼:“陈先生,终于等到你了。”

他刚刚刮过胡子,下巴一片铁青色,并且也洗过澡、换过衣服,好像还抹了不少增白的护肤品,看上去精神抖擞。

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心情立刻变得沉甸甸的,发现“诅咒之石”的喜悦也随即飞得无影无踪。

米兹靠近我,还没开口,先皱着眉吸吸鼻子:“唔,这么浓重的香气?陈先生,难道你跟夏洛蒂夫人——”他的脸上现出心照不宣的坏笑,偷偷挑了挑大拇指,大概是想当然地以为我跟夏洛蒂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

“出了什么事?”我陪他走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吧台。

“是件失踪案。”他自己动手,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啤酒,用牙齿咬掉瓶盖,咕嘟咕嘟地一气灌下了三分之一。

我听到他下达的命令里有“注意印度人”这样的语句,已经隐约觉得大事不好,只不过还心存幻想,希望案子与那伦、苏坎无关,而是住进酒店的其他印度客人。

“八层贵宾套房里的人全部不见了,大约有四十多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酒店方面根本没有他们的结账记录,监控设备也没拍到他们离开房间,甚至酒店的保险柜里还替他们保存着一大笔现金。呵呵,就这样,人没了?”

米兹滑稽地耸耸肩膀,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我的心情沉到了冰点,苏坎为破解诅咒而来,不料事情还没解决,就已经陷入了最糟糕的困境。

“就像你手下的两名警员一样吗?没有理由地凭空消失?”我没提发现危月燕的人皮那件事,实在是不忍去想那伦也会遇到同样的结局。

米兹点点头,把剩余的啤酒一气喝干,随手把瓶子丢进垃圾筒里。

“这鬼房子,是不是真的该拆掉重建了?”他仰面望望大堂顶上的几十盏花枝吊灯,愤愤不平地取出烟盒,狠狠地叼起一支烟。

在我看来,推倒重建不是根本目的,最重要的是要找出大厦存在的秘密机关来,才能彻底地查到龙象女的下落,揭开不断有人失踪的谜底。

“陈先生,我替你另外找一家酒店可好?不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邪气太重,只怕最终让你也受连累。放心,我有熟识的地方,保证你会住得习惯。”他在心理上对我已经相当依赖,总想帮我做些什么,以换取我的鼎力帮助。

我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米兹,你知道吗?越危险的地方越容易发现问题。我想过了,马上搬回一八零八房间去,看看会不会如他们一样失踪。”说完,我立刻转身走向电梯,把愣怔的米兹一个人留在酒吧里。

电梯前并排站着四名持枪警员,其中一个嘴唇上刚长出淡淡茸毛的年轻人出声喝止我:“警察办案,请你回避。”

他的三名同伴不顾现场气氛有多么紧张,一起捂着嘴笑起来。

“喂,南达,让路,陈先生是我们的办案顾问!”米兹远远地喊了一嗓子。

年轻人立刻满脸通红,瞪了同伴一眼,让路的同时,替我按了电梯门的按钮。

我先去了八层,走廊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布满了表情严肃的警员。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在贵宾房间里发现人皮之类的东西,至少还没引起更大范围的恐慌。

那伦带我到过的大客厅、小客厅里同样布满了采集现场证据的警务人员,一个相熟的小组长向我介绍:“这个套房里附带着六个小房间,所有房间里没有特别凌乱的迹象,失踪者似乎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突然失踪的。电脑和电视都在工作,其中一张床上还丢着一本翻开一半的**杂志,卫生间里护肤品盖子也开着……”

假如这群人失踪的原因与危月燕、两个负责监控的警员相同,那么可以做如下判断:“龙象女一直都没有离开大厦,并且出于某种原因,需要一直杀人,直到无人可杀为止。”

她杀人的原因可能是灭口、获取资料、搜索秘密——甚至只是为杀人而杀人。

在麦爷那一派的降头术中,其中一种便是修炼者需要不断地杀人来磨炼自己的精神状态,最后达到非人非兽的忘我境界,得到降头术的无上真谛。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循环报应的,嗜杀者必定被别人所杀,杀人者的手段越残忍,得到的报应便越惨烈,循环往复,永无尽头。

我给服务台打了电话,命人重新打开一八零八房间。

这种举动把米兹骇得够呛,先派了一队警员上来,把房间里外上下搜索了一遍,清除掉一切可疑物品。然后,他把一柄威力巨大的加长型*塞在我的枕头下面,另一柄短颈*放在半敞着的床头柜抽屉里。末了,还在卫生间和衣橱里各藏了两柄速射手枪,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我拒绝了他留人保护的要求,开门送客,然后回到卧室,舒舒服服地躺下,闭目休憩。

“我这样做是否过激?我有能力应对一切突发事件吗?如果龙象女再度出现,我是否该抢先动手射杀她?她会从哪里出现?还会是那面怪墙吗……”疑问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在我脑海里一停不停地飘来飘去。

那伦和苏坎的失踪,给了我最沉重的打击,毕竟这一次失踪人数之多,让人无法接受。在六个小房间里住着的是苏坎的保镖,到底是何等诡异的袭击,才能把他们瞬间干掉,而不留下任何搏杀的痕迹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用枪械杀人了,这一次,或许又要被逼开枪。

房间里很安静,而我又是连日彻夜不眠,所以很快便睡了过去,基本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如果龙象女在暗中窥视,应该会偷偷出现,做一些常人无法想像的诡谲动作。

这恰恰是我的诱敌之计,“睁着眼睛睡觉、竖着耳朵睡觉”本来就是美军海豹突击队的必修课程,只不过经过教官的妙手改良后,我所学习到的已经属于“超视、超听”的更高层境界,即使在熟睡中,也会捕捉到身边出现的任何异常响动。

教官说过:“高手对决,取胜的要素在于超强的信心。一个最强的高手不单单应该知道自己即将做什么,更应该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我既然敢睡到这张床上,就等于是告诉自己,一定能击杀龙象女,成为最后的揭秘者。偶尔翻身时,我总能感觉到裤袋里那柄小刀上传来的寒意。当年教官把它传给我时,便注定了我和它的不解之缘。

恍惚之间,我仿佛走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电影院,极遥远的前方,是一方硕大的白色屏幕。我似乎知道,即将播放的是一部极其血腥的恐怖电影,所以焦急地向四周张望,要找一个空的座位安顿下来。

影院里实在太黑了,又没有服务生的引导,所以我只能摸索着一排排地盲目向前寻找。可是,所有的座位上都有人,而每个人都严肃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对准幕布的方向,根本不理会我的费力寻找。

终于,我找到了一个座位,如释重负般坐下。就在此时,电影放映机轧轧地响起来,而屏幕上也出现了晃动的影子。

我已经有相当久的时间没去过电影院了,最后一次看电影至少要追溯到十年之前,也就是刚刚遇到教官的时候。当时,他带我在北美的一个无名小城里看电影,还给我买了饮料和奶油爆米花。

那场电影的名字和内容早就不复记起,印象中只有离开电影院时,外面的幽暗长街上飘着鹅毛大雪。

“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龙象女会不会出现?”我蓦的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本该是躺在月光大酒店的一八零八房间里诱敌出现的。于是,我倏的起身,要走过侧面的大批观众,然后从入口退出去。

幕布上的图像消失了,一行巨大的黑字跳出来——“结束”。

我一下子释然:“电影放完了,正好随大家一起退场,不必突兀地向外走。”提前退场是对电影工作者的不尊重,这是全球电影观众都知道的常识,所以我重新坐下,等待旁边的人退场。可是,我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仅有几秒钟便睡了过去,并且睡得很沉,忘记了自己的一切使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念头突然弹起在脑海里:“那伦、苏坎怎么会失踪?他们明明就在酒店的贵宾套房里,谁能无影无形地潜入,然后把人带走?这几乎是正常情况下无法完成的,除非酒店里布满了暗道机关。如果老班在就好了,他最擅长用水银来查找暗道,在这一行里,班家自谦第二,就再没有哪一派敢称第一了。”

我倏的起身,马上发觉四周空无一人,幕布恢复了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原来,大家都退场了?”我焦灼地向侧面跑了几步,踏上通向检票口的台阶。大约向上攀登了四五十级台阶后,我才猝然发现检票口的铁栅已经锁闭。外面的天空飘着大雪,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开罗的雪可是真的不多见呢?”我低头自语,从铁栅里伸出手去,掌心里立刻落满了鹅毛般的雪片。

铁栅上挂着一块残旧的黑板,上面写着“每日一场、明日早来”这两行歪歪扭扭的英文。

我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被困在下班后的电影院里了,而且要被困整整的一晚,但我的确有要事在身,酒店方面再有人失踪的话,米兹就得被逼得跳楼了。况且,他找不到我,会不会以为我也失踪了?

一个穿着破大衣的老头子跑过来,腰里挂着的一长串钥匙哗啦哗啦胡乱响着。他的两腮和下巴上长满了虬曲的胡子,看上去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喂,下次别在里面睡觉了,这是电影院,记住,这是电影院!”他嘟囔着开了铁栅上的锁,先放我出去,然后走进电影院,反手把门锁上。

我走下湿漉漉的台阶,猛然记起这老头子就是冷汉南。他当然也是肩负使命的,信誓旦旦地要去找回《太阳之轮》,从夏洛蒂那里换回“诅咒之石”交给洛琳。现在,洛琳都已经死在金字塔上了,他还悠闲地把自己关在电影院里睡大觉?

“教授?教授?”我用力踢打着那道锈迹斑斑的铁栅。

冷汉南已经走得很远了,就在通道尽头的幕布那里,像一个木偶剧里的道具般毫不起眼。我叫不回他,只能返身离开。台阶下面,是一个小小的自由市场,每一家小店的门口都撑着一把巨大的阳伞,挡住了纷飞的雪花。

在我左手边隔得最近的一把伞下,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正挥动着一把扇子,帮一只刚刚点燃的炉子扇火。青烟与雪花混合着,渐渐弥散在昏暗的天色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