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索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进屋时,魔法灯是暗的,他猜欧丹和西玛一定是睡了,便将外套搭在沙发上后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卧室走。
然而,在推门而入时,他却冷不丁在床边上瞧见了正就着烛光静静坐着的欧丹。
“嚯呀!”他吓了一跳。
“你一直没睡?”他眨眨眼,颇为惊讶道:“这都好几个小时了。”
“我才睡过一会儿。”欧丹小小地伸了个懒腰:“听到你开门的声音,就又醒了。”
索索叹一声后便坐在了她的身旁。
他瞥一眼深棕色床头柜上的油红蜡烛:“才点上?”
“嗯。”
应一声后,欧丹轻贴在了他的身侧:“明天,我把窗台上那个拿下来吧。”
“拿下来干嘛?”索索笑了:“不是挺管用的吗。”
“管用。可是,也未免太残忍了吧?”如此说着,欧丹紧抱住他的胳膊:“血肉模糊的,总感觉之后好像要做噩梦了……”
“我有可能做噩梦,你好像不会。”
索索又眨了几下眼:“过去你在黄金城的时候,不是都管你叫什么——梦魇,还有魔女什么的吗?”
“啊呀,你这什么意思啊。”欧丹嘟起了嘴。
“我直到现在都还记着。当时,你和我出去约会还是别的,然后,你就在街上杀了个人。”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现在还记着。”
“你讨厌我啦?”欧丹小声问。
“倘若讨厌你,我现在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他说着话,又揽着欧丹往后一仰,共同躺倒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再眨眨眼,他呆呆地盯向天花板:
“我就是想,当年看到个死人都害怕的我,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人都会变的。”欧丹将手撂在他胸口,细小的胳膊仿佛没有一丁点儿重量。
她道:“就像我——和你相遇后,我不是也改变了吗?”
“你一点儿都没变。”索索笑了。
“谁说的。我现在脾气好了、不杀人了,平时还经常做一些女孩子都做的手工活。”欧丹坐起身子,她骄傲地看向索索:“你知道吗?邻居家的太太夸我,说你能有我这么个妻子,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我倒觉得你没变,和我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一样。既聪明、又果断,还很会审时度势。”索索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挪了下胳膊,将之枕在脑袋下面:“至于我?过去就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现在……现在好像还是。”
“要这样说,那你也一点儿都没变。”欧丹微微一笑。
她翻身压住索索,又岔开腿,将他像推倒似的压在床上:
“你从前就总在想事,从前就总想着为别人冒险。现在还是。”
“我?”索索一讶:“什么时候?”
“从我遇到你,从你我相识的那刻起——我眼中的你,一直非常忧郁、还很犹豫。总好像心里藏着事情,还总有一种想为了谁做出什么事的冲动——你始终不开心。即便是和我一起最开心的时候,也仿佛从来没开心过。总之就是,在意萨尔玛、在意玛莎,可又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在意。我能感觉到,你想为她们做点儿什么,却又总害怕被人拒绝。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索索傻傻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终于勉强点头。
“可是……”他试图辩解。
“还有,你明明是个小东方人,却总对我们索菲的事特别关心。你在黄金城的时候、在我房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喜欢看书,尤其喜欢那些战争啊、冒险啊总之就是不着边际、不切实际的那种书。你不只看,看了之后还会特别兴奋地和我说这说那,有时候还会兴奋到在屋子里到处乱走。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索索应道:“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我就想,你肯定是拿故事里的人当偶像了。”
坐在索索身上,欧丹微笑着双手合十,又将手抵在胸前:“你希望有朝一日能变成他们那样。我猜,就是古代的那些个骑士、贵族、英雄还有冒险家——他们所做的事都不是现实中的人会做的事,再联系起你平日里说的话、做的事,还有那些个不太像男人的特殊坚持……”
“我很男人的!”索索强辩道。
“是,我知道,你超~~男人的。”说这话的时候,欧丹故意坏心眼地坐在他身上颠了一颠。
然后,她继续说道:
“可是,一般人哪会对送上门的肥肉置之不理啊?虽说,我估计咱们俩分开的一年里你应该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可是,在你觉得我还活着的时候,哪怕我同意了你也不愿意。一直以来,我拼命地想,最后可算是让我找到你这样做的理由啦——一方面是爱情,另一方面是骄傲。你说,是还是不是?”
“……是。”索索又称是了。
他总感觉这样有点儿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整个人早就被欧丹看透了一样。
“可是,我看你肯定不知道我在东方都做了什么事。你要是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一定不会说出我从没变过这种……”
“你的处事方式,变了。”这般说着,欧丹将双手轻轻压上了索索的胸口。
她身子前倾,沉静注视着男友的眸子:
“我指的是,你性格从来没变——过去是什么样,现在还是。”
“我变了!”索索申辩着,好似个偷了东西却又试图诡辩的孩子:“你不觉得我比从前残忍多了吗?”
“你生气啦?”欧丹张开嘴,一脸奸笑。
“没有。”
“肯定生气了吧?”
“没有……”
“你说没有,那我就继续说喽?”
“说吧、说吧!”反正,索索早就知道自己被这个女人吃得死死的了。
他喜欢强势的女孩,还喜欢聪明的女孩,更喜欢喜欢自己的女孩——幸运的是,欧丹兼具以上三条。
“你过去就这样吧?看着好像对什么事都很害怕,但让你胆战心惊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安危。你在乎的,有时候是别人怎么看你、有时候是我的想法、还有时候是你心里的那些个过不去的坎——和我一起,咱俩烧贫民窟的时候。我可没见你曾反对过。”
“可是、可是那是……”索索无言。
绕来绕去,他是真觉得自己似乎被欧丹又绕回去了。她这意思就好像是说…好像是说,自己这两年来的成长在她眼里,根本从来没成长过一样……
“可是,过去我很自卑。”
“现在你也是。”欧丹笑着抿起了嘴唇。
“过去我总担惊受怕的,还经常把事情往坏处想。”索索仍想辩解,可是……
可是,在说出这话的瞬间,他就仿佛看到了欧丹将自己驳倒的瞬间。
“现在的你还是如此。”
欧丹娇嗔着压着他、抱着他,而后,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担惊受怕的,总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你也是,我也是……咱们俩都一样。”
“你这傻子……”索索悄悄嘀咕了一句。
他颇不满的抱住欧丹,又开始强硬的脱起了她的睡衣。
“呀,你干嘛?”欧丹假意惊讶了一声,旋即便笑得花枝乱颤起来。她以同样地热情拥住了索索的双肩,又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用力往他火热的胸膛上蹭——一来一回,二人的感情与欲望开始迅速升温。她抱着他,在轻声喘息的同时也不忘在他耳边悄声道一句:“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儿……”
“是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索索白了她一眼。
再然后,他翻身压住了欧丹。
伴随着一声娇叫,床头柜上的烛光轻轻摇了一摇,这之后,便再没能恢复为初时的平静。
今天的夜,还长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