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这两个字出口，很多事情就都发生了变化，比如沙城每天晚上都来接她放学，比如她开始中午不回家吃饭，跟着沙城跑到商场顶楼的小吃街，把那儿的小吃尝个遍，再比如不再为董风算计，开始放宽对手机的使用。海鸥自己也发生就变化，早晨洗完脸记得擦护肤霜，开始有意识地在镜子里观察自己的脸，心里的感觉总是像灌满了蜜糖一般。有时夜里躺下，还不太困时，就会想到沙城那张脸，他的声音，他的笑，他的动作，她迷迷糊湖地问自己，是喜欢他的吧？为什么不？
“看什么书？”海鸥努力几次，想跟上化学老师的思路，终于放弃了，转向花桅，却见他捧着本厚书读得正酣。
花桅把封面翻过来给她看，是《小李飞刀》，也不等她做出反应，就又翻开书埋下头去。
“你个不务正业的东西！”她佯装正经，“还有没有，借我一本。”
花桅从桌斗里拿出一大摞来，示意她自己挑。海鸥一看都是大部头，就说：“这么厚的东西看到什么时候去呀，有杂志没有？”于是花桅又掏出一堆杂志。她挑了一本放在课本上看，心里想着花桅干嘛要上学。
石剑搬到海棠那儿去住了，估计是跟老黄吵架之类，反正这几天老黄气也不顺。石剑后来找过海鸥，为那天的事道歉，虽然没明说，但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自习课上花桅没睡觉没看，受了刺激一般一直在做地理题，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海鸥，你看这题为什么选A啊？”
海鸥拿过来看了一眼，边说边比划：“你知道地球是这么转的吧？”
“我也希望它不这么转，那样就会越活越小，永远也死不了了！”
“你少贫！”海鸥笑着打了他一下，“那西径150正午1点时……”
“花桅你明天早晨到我办公室来！”年纪组长突然推门而入，怒瞪着双眼。
海鸥僵在那里，一时只能低头看那道题。花桅没事人似的“哦”了一声，也不动地方，好像要海鸥讲完这道题。组长摔门走了，他才小声嘀咕一句：“我觉着今天表现挺好的，好歹还做题呢，别人扯闲天他都不管。”
第二天花桅放下书包就不见了人影，上第二节课时老黄把他的桌子搬到最后面，上操时海鸥和文草草被叫到后面。老黄跟她俩说了说不要上课和花桅说话之类的话，就叫文草草回去，拉海鸥到离队伍更远的地方去。
“海鸥啊，老师一直觉得你挺稳重的，别的老师反应也挺好。”
“老师您有什么事？”
“你跟我说，你是怎么认识黄磐的？”
“我……”她考虑了一下，决定不说师姐，“我哥……我表哥董风跟他挺好的，所以就认识了，认识没多久。”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听说是在他母亲那里。”
“母亲？你知道在哪儿吗？”
“老师您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海鸥觉得这话颇有些涮老黄的味道，但老黄似乎没听出来，挥手让她走了。
中午放学，后排花桅的哥们儿鱼小奔把花桅桌子里的课外书全都拿走偷运出去了。看着空落落的右手边，海鸥心里总不是滋味，翻来覆去的不舒服，中午和沙城吃饭也打不起精神来。
“怎么了，这么没兴致？”沙城揉了揉她的短发，笑着问。
“我有个兄弟因为自习跟我说话被停课了。”她满脸沮丧。
“那你呢？”
“我没事，就是让班主任说了两句。就是因为这个难受嘛，怎么这么不公平？就因为他学习差啊？”
“难道你想跟他一起停课？好了，别这样了！”
“对了，你有没有一个网友叫花满楼？”
“花满楼？没有啊！怎么了？”
“就是他啊，他还跟我说过他有个也叫玉门关的网友。”
“那大概不是我。”
“其实以他的才华，像你一样不上学也挺好的，”她托着下巴念叨，“自己写作挣钱，多自由！比在学校里互相看着不顺眼强多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我的。不上学？不上学以后怎么办？”
“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他别开眼神，“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海鸥突然发现对这个人的了解真是少之也少，仔细想想，他家住哪里？父母做什么的？他生活的其他部分是什么样子？他每天如何生活？这些她好像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什么饰物、什么食品、什么运动……想到这些，她更加懊恼了。
“我走了！”沙城送她到校门口，她抬头道别。
“嗯，晚上见。”他目送她的背影，突然喊：“海鸥，回来一下！”
海鸥不明所以地跑了回来，以为真有什么事，脸颊上却被轻轻啄了一下，立刻愣住。
“开心点，别为那事难过了，会过去的。”他说完，扳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去，向前轻轻一推。海鸥顺着这推力，腾云驾雾一般任由脚带着她走回班里，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生亲。
花桅两天没来上学，海鸥心里一刻比一刻难受，给他打了个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在乎的，也在等学校通知他哪天回去。海鸥有时觉得学校不该这样排挤成绩差的学生，有时又想到花桅太过犟，尤其是听说他妈妈来找校领导，哭着求他们留下他时。幸好三天以后花桅回来了，不过不可能再跟她同桌了。有个叫穆雨的女孩主动要求从前面调到后面，于是海鸥又有了新同桌。
早上起晚了，海鸥匆匆忙忙出了家门，却在楼门口迎头撞上莫沉，“怎么还不上学？晚啦大少爷！”
“海鸥，你今天晚上能陪我一起走吗？”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呃，行，我跟沙城说一声吧。”她急着往学校赶，顾不得太多。
上午收了沙城的短信，说他中午有事，不过来了。她只好回，让他晚上也不用过来，这样一整天不见面，她心里竟有了老大不情愿。
终于熬到晚上九点放了学，海鸥推车出了校门，抬眼看到莫沉支着车子在路灯下等她。莫沉皮肤本来就白，灯光下更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连平时难看得不行的白校服，此刻也多了几分光彩，他低着头的那个样子，好像一只落了难等人拯救的天使。
海鸥心里乎悠了那么一下，心想也许是认识沙城让自己变得女人了，停了一下才走上去。却不想手机忽然在腰间振动，是董风的短信：“回家路上小心，我送渺渺，可能要出事。”
“找我什么事？”一骑上车海鸥就开问。她看着莫沉张了张嘴，话却说不出口，心里明白了大半，“是为姚碧浓的事吧？她对你不明确表态，可也跟蔚吾生不明不白，所以你不痛快，是不是？”
莫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车子一扔，过去踢了一脚路边的大树，喊：“我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有没有意思！”
海鸥也只能跟他停下来，想了一下，告诉他碧浓从不作亏本买卖，只是想有更多胜算？还是说她不会对谁没有心机地用感情？她最后发现她说什么莫沉也不会信，因为在他看来姚碧浓就是个又单纯又善良的小姑娘！“你别这样，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她这样说，是因为看到中午在自习室看到蔚吾生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坐在一起，并且两个人相当亲密。
正回忆着，只见前面有几个人影晃动，海鸥走到莫沉跟前，边拿出手机拨号边说：“她怎么想我不知道，是就知道现在我有危险了。你会打架吗？不会打赶紧跑，别给我添乱！”说完就冲着手机喊：“哥你在哪呢？我这边人太少！快过来！”
“我怎么着也不能扔你一个在这儿啊！”莫沉站起来，看了看那边，“一共四个人，应付得来吗？”
“你就是海鸥吧？听说你功夫不错，哥儿几个想领教领教，怎么样？”为首的人站出来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莫沉挡在她身前提高声音，脚下却捣起碎步。
海鸥压掉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把他拉回身边，才说：“你们想领教，恐怕也应该先支会一声吧？这样从半路杀出来，还带着家伙，这事干得可够不讲究的！我看还是下次吧，多带点人，最好叫你们老大亲自来，别跟缩头乌龟似的。我猜到你们老大应该是我的熟人，我不想打伤了你们而伤了和气，不值，快点滚，否则后果自负！”
莫沉扭头看着海鸥的侧脸，冷峻，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这一口口江湖气让他感觉有点陌生。他知道她是在拖延时间等救兵，但看样子是拖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找回两年前打架的感觉。
“别废话！”那边为首的一声喊，四个人两人操着砍刀，两个空手，一起冲了上来。
海鸥侧身躲过一刀，顺势在那人后背上推了一下，转身架住后面打来的拳头，左拳打在出拳人的肚子上，又照裆下补了一脚。那人大叫着倒地，领头人的砍刀又挥过来，她转身躲过去，双掌齐砍向那人的背，又在他倒地之时及时踩住手腕，夺下刀。抬眼看莫沉，显然处在下风，只能勉强招架自保，完全不能还手，刚要上前帮忙，董风的奥迪A4一声刺耳的刹车。
“不他妈的想坐牢的都给我快滚！”董风吼了一声，从车里下来。
那四个人愣了一下，权衡着自己不是对手，就喊着“别他妈以为老子怕你，有种等着瞧！”跑了。
海鸥扔下抢来的砍刀，觉得董风一句话就把这几个人吼走了很不平衡，自己和他的差距也没那么大呀！又回头看看莫沉，正站在那儿喘着粗气，抬头看着他们俩。
“没事吧，鸥儿。”董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你和渺渺遇到麻烦了吗？大sh……贾德兴怎么使这么下三滥的招？”
“不是大师兄，是贾甲。过来之前也遇上一伙人，不过我开车直接冲过去了，就是车划了两刀，明天再补吧。”
“贾甲？他刚多大小屁孩？他爹就真敢！”
“我在想大师兄知不知道，贾甲后面撑着的人是狒狒。”
海鸥听了狒狒这个名字，心里也是一惊，这个人的猖狂程度大概没人能比，不是重大案件，连警察也要卖他个面子，道上混的人都以能攀附上他为荣，他的羽翼也就越来越大。
这时莫沉走过来，海鸥问了句“你没事吧？”他没回答，而是毕恭毕敬地上去叫了声“风哥”。
董风瞅了瞅他，回头问海鸥：“你男朋友啊？”
“不是，误会，他就是我哥们儿。”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你两年前是不是……”
董风开着那辆带着划痕的车走了，莫沉老半天才转过身看海鸥，“我怎么不知道他是你哥哥啊？”
“我还不知道你两年前跟着他混过呢！”她抬起头，正看到他那双乌亮亮的大眼睛，“你真的没事啊？看起来有点严重。”她的手想要去碰莫沉淤清的嘴角，却尴尬地僵在半空中，终于甩甩手，转过身去扶倒在地上的车子，“回家吧。”
“海鸥……”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