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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要被郎君害死了

李始贤与胡铎面面相觑,眼是尽是疑惑。

要说只为这两个手下,李承志就能尽出大军,冒着全军覆灭的危险来救,他们是不怎么信的。

要真这般愚昧,早被人设计了,李承志怕是死十次都不够,还哪来的白甲军的势如破竹,节节胜利?

但这话太诛心,谁都不会说出口的。

他们也只以为李承志比较擅长蛊惑人心,竟能将手下哄的这般团团转,可见用人手段之高明。

胡铎还有意的朝李始贤眨了眨眼,眼中尽显惊疑,好似在说:你这儿子难不成是天智神授?

明明两月前还是一个傻子,突然间就这么聪明了?

李始贤也很是不解。

虽未特意了解过,但也听他们李协在自个跟前凑过趣:说个两个侄儿真没起错名字,不但人长的像猴,干瘦干瘦,性情更像:猴精猴精……

能被夸成这样,怎么也该是聪慧之辈,看其之前的表现,也是极具胆气,智谋见识更是不差。

但这般聪明的两个少年,又是如何被傻儿子哄的死心塌地的?

越往深想,李始贤越觉的诡异,一时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凡心深处是惊多还是喜多……

略过李承志是不是真的来救他们的这一茬不提,李始贤又温声劝道:“莫要担心,想来你二人也看的清楚,这白甲铁骑与车兵军威之盛一时无二,完全是压着贼兵打,你二人又怎能称的上是陷承志于不义?”

李睿急声求道,“是胡校尉信中所言误导了家主……郎君麾下,加上胡校尉的两千郡兵,其实也才堪堪八千……

之前听史君派来的信使所报,牵制叛军的南营的定是胡校尉的两军……只看城下也知,郎君已将白骑尽皆派出,而牵制北营的白甲车兵,至少也有两千之数……如此一算,郎君的中军,竟只余三千步卒?

南北两面被牵制住的敌军少,那郎君面对定然就多……再看西方,杀声大作,烟尘漫天,半个多时辰都竟未见停歇,分明是郎君正在与叛军激战……”

说着,李睿猛的往下一跪,“咚咚咚”的就是三个响头,等抬起来时,额头上已然见了血。

“小的不敢奢求府君与家主擅敢城门,出兵应援,只求能将兄弟二人吊下城去,并肯求家主发话,遣四叔(李松)并李亮尽管回援……”

正在激战?

我怎么没看出来了?

胡铎心中一惊。

他们居高临下,自然看的清清楚楚:昨日叛军的南北两营,至少往西调了上万兵座……

他下意识的眺目远望。

确实有喊杀声,但心神激荡之下,再加城下的白骑将乱民杀的那般惨烈,他哪注意过哪些是从远处传来的,哪些又是从近处发出的?

确实烟尘漫天,但四处都有,又何止西边?

城下虽未起火,纵马奔过,怎能无尘土升腾?

北营的弓兵火箭齐发,早将叛军的营墙烧了个稀巴烂,自然也是烟火大作。

南边更是烟尘滚滚,不但有黑烟,还有黄烟,滚滚直上,直入云宵……

嗯,不对?

那是狼烟……

但看了半天,他还是没看出来,西边是不是真的在激战。

心里狐疑着,胡铎下意识的看向李始贤,见其脸色竟也阴沉了几分,猛的吓了一跳:“西边真在激战?”

李始贤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胡铎又是一惊,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两兄弟。

他猛的想到,眼见看似年长些的少年,暴怒之时骂过自己的那几句话:

读过兵书没有?

知不知道什么叫声东击西?

他还断定南营必然是佯攻牵制,北营也定会有大军来攻……

竟是哪一样都没出乎他的预料?

还有眼下……

胡铎禁不住的老脸一红,又急切的问着李始贤:“这该如何是好?是不是该急令白骑回援?”

“莫慌!”

李始贤往西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两兄弟,笑的好不欣慰:“他们是关心则乱……你看城下,这旗令看似繁乱,实则简明意赅……

北营的车阵时不时便会向城下白骑摇旗传令,南营的狼烟也一直滚滚冲天,这分明是有一整套完整的传讯之法,也定是在出兵之前,各营间就已约好了各种烟讯旗号……

试想,若西边的军情真是十万火急,承志难道连一堆求援的狼烟都不知道燃?所以尽管放心,定是无碍……再者,你们听,是不是已无喊杀声传来了,而耳中听到的,尽是城下传来的?”

李睿先是一愣,而后猛的跳起,紧紧的趴在城垛口,极目眺望着。

不但远处没了喊杀声,好似连那黑烟都弱了几分?

这分明是两军罢战了……

李睿喜极而泣,紧紧的捂住了脸。

郎君但凡有个闪失,他兄弟二人百死莫赎……

看着两兄弟如此忠义,两想想从见到这两兄弟之初,到此时间的过往,胡铎更是欣赏。

李家祖坟上冒青烟了么,看似普普通通的两个毛头小子,竟都是如此出众?

听他们方才之言,两月前,好似都还是李家的马夫……

嗯,马夫?

胡铎眼珠子猛突……

自己竟被李家的马夫给教训了?

计较是断然不会的,他胡介休心胸还没狭隘到如此地步。

好似不信似的,他又低声问着李始贤:“这两个……真是马夫?”

李始贤眼睛一斜:“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诓你?早都说过:我李家尽是人杰……”

胡铎双眼一鼓,差点一口老血呸到李始贤脸上。

这老贼难道不是在暗讽自己:看吧,你好似连我李家的马夫都不如……

我干你大母?

胡铎气的差点骂出声来……

这一阵耽搁,这城下战况如何了竟都没顾上看?

他气鼓鼓的走到城下,刚一扫视,又是一惊。

这才多长时间,那近万乱民竟被白杀的不剩多少了?

更奇怪的是,白骑竟然不杀了,只是将剩余的那两千乱民驱至叛军的寨外,便不再动。只是任由寨内惊慌失措的乱兵射杀着。

胡铎惊声问道:“这是何故?”

“怕是李松心疑西翼生变,想撤兵了!”

李始贤往远处的车阵指了指,“看,燃烟了……”

果不其然。

也不知白甲兵在车阵之外点了什么东西,就如南营一般,一股粗壮的黄烟笔直的升入高空,竟连那风都好似吹不散……

看城下再无半个活着的乱民,又见白骑各自列阵,竟在短短几息内,就围成了一座佑大的方阵,胡铎更是心生佩服。

这要不算雄兵,何等的才能称的上这两个字?

等了等,又见骑阵在往城下靠近,胡铎心下了然:这是临走时,有话要与城上交待。

算了,不抢李始贤的风头了……

其实想抢也抢不过。

看看那一水儿的李氏家旗,胡铎就觉的有些眼晕。

要是全换成“安定·胡”,该有多好?

看催马而来的李松,李始贤呼吸越来越粗重,心跳的如同擂鼓,已有泪花在眼眶中转睛……

他猛吸一口气,放声吼道:“祭旗!”

家兵早有准备,只等着李始贤一声令下。

只听“哗”的一声,一面黄旗迎风展开,上书“参军录事·李”!

听到吼声,李松猛的一抬头,先是看到了那面旗。

而后,又看了到旗下那道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身影。

竟真的是二郎?

李松狂震,一声急吼:“二郎?”

随着吼声,他猛一催马,十几丈的距离转瞬即至。

然后,两个壮如铁塔、满面虬髯铁汉,只隔着半截城墙,激动的泪流满面……

“二郎,竟真是二郎?夫人可好,各位郎君女郎可好……咦,二郎竟然加官了……”

沉稳内敛,平时连笑都不多见一次的李松,不但又是哭又是笑,竟突然变了婆婆妈妈起来,可见之心情有多么激动。

主仆二人谁都没想到,此生还有活着相见的一天?

李始贤也没好到哪里去,热泪忍不住的涌出眼眶。但他也没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胡铎,坚决不能让看了笑话……

心里想着,他用力的一咬牙,怒声骂道:“啰里啰嗦……芝麻绿豆大的官也值当你大呼小叫?我且问你,可是代了承志的书信?”

郎君的书信?

李松猛的一僵,笑容像是被冻在了脸上。

哪有什么书信?

一时情急,竟忘了这一茬?

估计郎君应该是忘了……吧?

看李松愣神,李始贤便知没有书信,心中稍有些失望,又殷切的问道:“那可是代了口信?”

口信?

也没有啊……

李松心里暗急,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冷不丁的看到李始贤灼灼的眼神,心下顿时一黯。

主仆数十载,命都不知相互救过多少次了,谁还不了解谁?

二郎已然猜到自己要说谎了……

李松大急,口中狂呼:“并非是郎君忘了,而是他原本亲自要来,被仆和李亮以死相谏,才劝下的……不信二郎你看……”

说着便欣掉了兜鍪,亮出了额头。

上面不但破了一层油皮,还出了血,分明是磕头磕破的。

看李始贤满脸狐疑,似是不信,李松急中生智,向北大喊:“李亮……”

心里更是暗暗叫苦:郎君啊郎君,仆要被你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