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身在江南,余下几天里又与方腊敲定几项结盟章程。
这日正赶庙会,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流涌动。王伦带着梁山兄弟赏玩了半日,心中再生感叹,不愧是江南名城,但耍这一会的功夫,便见识了不少的奇珍异宝。
时值中午,耍的累了,忽见辕门外边一个酒肆,临街而立,上有两层,号遇仙楼,乃是东京七十二家店,其中一家,王伦当即道:“兄弟几个何不吃碗酒去,也尝尝江南之佳酿。”
众兄弟纷纷称好,无有不从。
进店而去,便有小厮招呼,多赏出几角碎银,挑了个临窗的桌坐下,不用吩咐,便有小厮铺下时新果儿,糕点香茶:“几位客观,要用些什么?”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王伦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会亏待自家兄弟:“捡你家上好酒菜,只管上就是。”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高喝道:“上等酒席一桌。”
不多时,酒宴摆下,桌上八个大菜有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外加两壶玉液酒。
史进、石秀几个,哪里见过这般多的佳肴美味,直愣愣的不敢下手,左顾右盼,唯恐丢了面皮被人笑话,王伦一摆手笑道:“兄弟几个,还等什么。”
他们几个真大快朵颐,邻桌来了几个文人士子打扮,看他们装束,应该是太学里的学生,来此吃酒,初时王伦也未在意,他们说的也都是些不着调的风花雪月,正当王伦觉得无聊时。
几个士子谈话声音突然高了一些。
“小人当道,我等读书人,岂能避而远之,今圣天子在位,我等天子门生不言,更待何人。眼下蔡京老贼已然被罢黜相位,不日被贬杭州,此时我等当一鼓而击之,将那朱狗贼与花石纲苛政一并罢黜去了,怎能畏畏缩缩?避而不谈?”
“吕兄你不要高声,我为何今日一意阻拦于你,实在是那朱现在正得圣眷,花石纲又是官家亲自安排下的,你我贸然上书,得罪小人不说,也叫圣人难堪,那蔡京去相,我们再等几日,请了定然能规劝官家,去了这等苛政。”
“等?在等几日,周兄、刘兄,我们等得起,可江南百姓等不起,我大宋江山等不起,蔡京老贼在江南苏杭应奉局,专给官家搜罗花异石等物,不知祸害了多少百姓,现在好不容易蔡京去了,又来个朱,这厮比那蔡京,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闻有何家有奇石异木,就不惜破屋坏墙,践田毁墓,致使天下萧然,民不聊生。”
“这花石纲,不但祸害百姓,又堵家国只漕运,只次一项全国上下,费百万役夫之工,钱粮百万,长此以往,必生民祸,诸位同窗,我吕方恳请诸位,联名上书官家,请他严惩朱狗贼,罢黜花石纲这等苛政,咱们在这里迟上一日,江南就有百户人家破人亡。”
说罢,躬身行礼。
慌的几个太学学士将他扶起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等道理,我们岂能不知?可奈何时机不对,上次张御史几个,也曾上书,言及此事,官家虽未呵斥,可也有怫然不悦之色,此事还需才从长计议才是。”
“是啊,这等大事,不可义气,陈朝老虽然参倒了蔡京,可这花石纲,是官家用度,我等贸然上书,是为不智,即使邀天之幸参倒了那人,废除了花石纲,你也难逃罪责,这又是何苦来。”
吕将听完长叹一声“我辈读书人,岂能因为个**福荣辱,耽搁了天下大事,百姓民生?岂不闻唐太宗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官家如此不爱惜民力,终有为祸之时。”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纷纷厉声叫道:“吕兄慎言。”
“吕兄,不可如此。”
“吃多了酒,你这厮定是吃多了酒,胡言乱语。”
宋朝虽然不以言论获罪,但吕方几句话,已经有了诛心之言,几个太学生学生,怎能不立时阻止。
几个太学学生的争辩,一字不落的落在王伦耳中,这个吕将倒是有点意思,为了百姓民事,居然敢怼官家圣人,这可不是朝中的那些豺狼大佬,为了自家利益,硬怼皇帝,而是真真正正的为民请命,这种人,当真少了。
吕将,怎么有些耳熟,王伦想了想,他对北宋历史不熟,只看过水浒此类话本,却不曾研究过史料,一时想不起他是哪位大才。
正这时,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的吵嚷,探头往外瞧去,但见街头人头攒涌,有人说道:“那却不是朱?在苏州勾当应奉局,为官家勒取花石纲,据说颇受官家圣眷。”
“便是这奸贼?我听闻他借此取了好大的富贵。看他相貌到是周正的,怎么去做了奸贼,好似那蔡京一般。”
耳听朱大名,不想刚才还听吕将喝骂,现在就有真人往来,王伦举目眺去,此人在北宋末可是大名鼎鼎,在江南设小朝廷,东南一带刺使、郡守多出于其门下,“颐指目摄,皆奔走听命。”
其广建园林,积聚财富何止亿万,家中护卫便有千余,当真是一门显贵,盛极一时,权焰熏天,圣眷极隆,可他这般的欺压百姓,百姓没了活路,怎能不反,方腊摩尼教起事造反,便是打着“诛朱”为名,一时威镇东南,“声摇汴都”,天下侧面,可惜时运不济,方腊也不是雄主,起义失败。
吕方也不知是吃多了酒,还是心中憋的忿恨难当,听得朱过街,登时抄起手边的碟碗,朝着朱砸了下去,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冲到了街面上,指着朱喝骂道:“朱你这奸贼。”
这一声,好似平地一声雷,惊的众人不去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