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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尔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用剑锋指着自己的少女,缓缓的摇摇头,对于她的决斗提议他也不知道如何正面回应,无奈的问道:“这位小姐,能给个合理的解释么?”
“解释?不需要,你只要跟我打一场就好了。”
少女一副准备就绪的架势,随时都有可能暴起突袭。
“诶,可不能在这动手,你俩会拆了我的房子的!”
麦扎尔着急的拦在两人之间。
这里可是他的住宅,他可晓得巴德尔是一动手就不知轻重的家伙,指不定就把自己花费大价钱买来的养老的居所就这么拆了。
“啊,也对,确实不能在恩人的家里动手。”
少女呆呆的眨了眨眼,才恍然的意识到这些,放下手中的长刀。
“恩人……”巴德尔一愣,视线转向一旁的麦扎尔,似乎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隔了这么多年没见,这次一来就将这么个麻烦带到家里,这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麦扎尔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请她了一顿饭而已——”
“您能救济在下,已经是最大的恩泽了。”
少女认真的回应道,眼神中的感谢之意却又不似作伪。
“你是东邸之国的人吧。”
巴德尔开口问道,其实从发色与衣着上已经确定,这里也只是想试着套些话,却没想,少女一脸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
——难道是我弄错了!?
巴德尔再次提问:“那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不知道。”
少女摇摇头。
“那,换个说法,你之后要到哪里去?”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但少女的并没有撒谎。
这样倒让俩人有些不知所措。
巴德尔眉头一挑,开口问道:“那,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
“从哪里?嗯……是一个叫贝罗的……”
少女回忆着,说出了一个名字。
巴德尔顿时愕然,语气略显奇怪的问道:“是不是满身酒气,左脸上有个玫瑰的图案,手上还总拿着一杆烟杆子……”
“嗯,你们认识?”少女点点头。
“何止认识。”麦扎尔面色一僵,嘟囔着。
贝罗作为麦扎尔的老东家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管理着这片地域最大的冒险者工会——德萨挪恩的头头,年龄比麦扎尔还要小几岁,最重要的是,还是他的老相好——虽然麦扎尔总躲着贝罗就是了。
你俩口子真是……
巴德尔将视线瞥向麦扎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叹了口气。
“你找她是要干嘛?”
“我需要路费,加入那个什么工会不是可以赚钱么?”
少女一脸正色的说道。
“但你才多大?贝罗那家伙可是不会收未成年人的。”
“不,她可是跟我说只要打赢那个叫巴德尔的家伙就同意让我进去。”
“……为什么烂摊子都想着往我这扔?!”巴德尔一阵气结,扶额轻叹了一声,转头告诉少女:“那家伙是骗你的。”
“是吗?”
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少女怔怔的愣在原地,歪着脑袋苦思,也分辨不出这俩人矛盾的话语中,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这么‘傻’的孩子,不多见了。
巴德尔扶额。
“好吧,你要去哪?我可以帮你支付些路费。”
“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
沉默了一会,少女摇着头,然后缓缓转过身,指向一边,“我只知道……那边有个声音在呼喊我,不过……很远,很远……”说着,那双黑色的眸子流出了泪水,她疑惑的伸手接起,望着手心间晶莹的水珠,十分困惑。
声音?
那边可不是东方古国的方向啊。
麦扎尔挠了挠后脑勺,“不过,你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在我这住下来吧,或许过些时候能想起什么……”
“……劳烦您了。”
少女迟疑的思索片刻,才点头回应。
“哈哈哈,别客气,如果我有孙女也有你那么大了。”麦扎尔爽朗的笑了笑,“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名字?”
少女垂低下头,复又抬起,明亮的双眸直视着麦扎尔,“绘音、龙泉绘音。”
“诶,龙泉,我记得是一把剑来着。”麦扎尔意外的问道。
“对,我们氏族中,代代都会有一人以此为姓。”
“听上去很有……嗯,神秘的样子,能跟我说说吗?”
在安置好那个异国少女之后,巴德尔才放下心来,安静的坐在餐厅内享受着桌上热腾腾的蔬菜汤、土豆泥,嗯~还有烤牛肉, 香气萦绕在整个室内,交织,在本就空着腹的人感觉中,这种味道更加浓郁了起来,饶是对食欲比较克制的巴德尔都感到食指大动。
“怎么样?”
麦扎尔拉开对桌的椅子,自己坐了下来,带着得意的神色炫耀道。
“还不错,至少,你没拿出上次那什么仰望星空,相信我,你真该体验下当时我的感受。”
巴德尔手执刀叉,切下一块牛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着。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抓着不放啊。”
对于巴德尔揭的案底麦扎尔也只能苦笑着回应,他以前做菜可全然不顾章法,时常做出些古怪的黑暗料理,巴德尔则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记着又有什么不好?”
“说的也是呢,哎呀,但我年纪一大,记性就差喽,很多东西都记不清——”
麦扎尔顺着话说了下去,但话题似乎朝着某种方向偏转。
巴德尔警觉的出言打断:“你可别想装糊涂,上次的酬劳还没给呢,这次你可别再找借口推脱了。”
“哪有?我不是都给你了么,你还和小书记一起去帝都的那家高档餐厅里吃了一顿呢。”麦扎尔辩解道。
“你这不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么?”
“呵,我还不至于连自己兜里几分钱都记不起,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吗?”
麦扎尔吹胡子瞪眼的嚷道。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是失礼,但如果你要我说实话,那自然是肯定的。”
巴德尔失笑道。
“哈哈,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麦扎尔也不恼,哈哈的笑出声来。
“你俩在聊什么呢,笑声在门外都听见了。”
餐厅的门被推开,克萝娜从外边走了进来,巴德尔发现她此时的头发略显凌乱,时不时打着哈欠,显然是刚刚睡醒,“对了,那孩子呢?”打了个喷嚏,克萝娜清醒了些,猛的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问道。
“你指的是绘音?”
麦扎尔问道。
“什么?嗯,这是她的名字吗?”
克萝娜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已收留了那个孩子,她有些认生,还是让我来传话吧,请问这位女士,你找她有什么事吗?”麦扎尔似乎打算充当那女孩的监护人,站起身来,摆正姿态,装模作样说道。
“咯咯咯,倒像是那么回事……”克萝娜笑了起来,然后摆出一张严肃脸:“克里尔先生,您的宽容大量令人钦佩,但此事还请三思,她可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异国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访此地恐怕有问题,火灾的事情尚未查明……”
“别说了,我相信她。”
麦扎尔大手一挥,打断了克萝娜的话语。
目光坚定而不可动摇。
“克里尔先生,还请你三思……”
克萝娜神情焦急的极力劝解。
两人我一言你一语的就这么演上了,不过他俩那浮夸的动作与表情让正在喝汤的巴德尔差点笑喷出来,饶有兴致的在一边旁观俩人的闹剧,待俩人消停了一会,巴德尔才适时的给出了评价:“三流话剧”
即使巴德尔给出了超低的评价,但麦扎尔却哈哈的自得道:
“嗯,自娱自乐也好,看来我们还是有点潜力的。”
“嗯哼。”
不过,
玩笑到此为止。
克萝娜拍了拍手,吸引回俩人的注意力,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巴德尔,我在那孩子身上感觉到了幻书的魔力……”早先见到时就已经觉察,但克萝娜当时并未直言,毕竟,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
不同于麦扎尔的愕然,巴德尔就显得平静许多,他点点头,“嗯,之前不太确认,但确实有着种熟悉的感觉。”他如实的回应着,在挡下剑锋时就有所觉察,不过,也仅仅停留于猜测阶段——他可不像克萝娜那样有着敏锐的感知。
大部分幻书的使用会引动一股奇怪的现象化波动,虽然各类都有着不相同的特异点,但其中还是有着一缕无法抹去的共有线性关联。
这点被称之为魔力残留,或者魔力痕迹——其实也不过是行内人为了方便叙述才给予的名称罢了。
幻书本身没有魔力,但一经使用,就会或多或少留下痕迹,浅者分秒间就会消逝,但深刻的痕迹恐怕会长达很长时间无法消散。
不过事有例外,倘若幻书自身逾越境界线,魔力将会大量释放,幻书的内容将完全呈现于世,后果则不可估量。
“有些东西看不到还真是寸步难行啊。”
巴德尔苦笑了声。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他身边也是有一位特异的存在。
‘还有三天。’
他在心中叨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