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洛眼里,白少这人想的做的都够让人匪夷所思的,就像为了宰陆宗南,千里迢迢从南美杀回来,堂堂一个贵公子非要自己进监狱当阶下囚,说实话,他段大少还真觉得这家伙脑抽。
不过,谁让他们是穿一条开裆裤玩一把枪长大的兄弟,所以老头子一句话让他来,他二话没说,直接抛了香车美女屁颠颠地就滚来了,就巴望着白少哪天良心发现,把“Hunter”一分二,塞他兄弟一半,那就真他妈爽翻了。
不过前提是,他们都有命活着出去。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次算是信了,计划什么的,那就是拿来给人定定心的,真要行动,什么都没手里的枪快。
乔白手里的枪一响,他就知道眼下这副牌要推倒重洗了。
“靠!愣着干什么!枪都开了,直接崩掉他啊!”事到如今,还犹豫什么,咔咔几声子弹上膛,段洛枪口一瞄对面还没爬起来的陆宗南,抬手就是一枪。
枪响,但没射中目标,子弹大失准头的崩进了地面。
“你他妈发什么疯?!现在不杀他还等什么时候?!”段洛暴跳,猛地甩开乔白按住他的手,又是一枪瞄过去。
乔白脸色青白,四肢僵硬如铁,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陆宗南,枪口对准他却始终没能扣下第二枪。
男人肋下被子弹洞穿了个血口,温热的血流泉似的汩汩冒出来,看样子似乎还伤及了肺叶,重伤之下窒息似的张开了嘴,本能地粗粗喘息着。
段洛眼中狠色一现,也不管乔白到底在迟疑些什么,扣着扳机就要一枪崩掉陆宗南。
电光火石的一瞬,段洛突然一捂右手腕,闷哼出声,举起的枪差一点就脱手落地。
乔白也是一惊,枪口方向瞬间一变,转朝身后瞄去。
“哈哈,潘菲尔德少爷,你的枪是不是瞄错地方了呢?”低醇的嗓音是种极为华丽的音质,让人想到昂贵天鹅绒底下包裹着的棱角尖锐的钻石。
“莱斯沃。”乔白盯着他紧绷绷地吐出那个名字。
“操!就知道你他妈也不是个好货。”段洛低咒一声,随手撕了半个袖子下来,往右手腕上缠了几圈,微微一扯唇角,冷笑着睨向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男人。
“这怎么说呢?好和坏有绝对的界线吗?”男人一头漂亮的黑棕发,额角一缕冰栗的红发落在眼梢,微微掩住了勾挑起的深邃眉眼,手上晃着一杯质地醇厚的红酒,指尖轻叩杯沿,清澈的音质消融在对方低柔的笑声里,黑色的貂皮披肩搭在身上,整个人迸发都是一种毫不收敛的华丽和阴魅。
莱斯沃挑着唇角淡淡饮了口杯中物,手指端着酒杯往后一送,身侧的侍从立即识趣地又替他满上三分。
“你看,这个问题你们也无法回答是不是?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我们是同盟者,那我于对你们就是好的;反之,利益相悖的时候,我们是敌对者,那你们于我,同样也是坏的存在。所以说,好坏是相对的,全看双方的利益在不在同一条线上了。”莱斯沃似笑非笑地说着,眼光静静转了一圈,目带深意地看了两眼乔白,然后掠过,慢慢踱着步走向陆宗南,微笑道,“陆军长,我们又见面了啊。”
陆宗南的枪伤极重,伏在那里几乎没动过,但就在莱斯沃走近的时候,赫然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顶了过去。
莱斯沃一勾唇低低笑起来,手里的水晶杯撞了撞陆宗南的枪口,然后抿了口酒液悠悠然润着丰盈的唇瓣:“真不愧是曾经闯过亚马逊的祭军团的军长,濒死也要拉个人陪葬吗?不过你该明白,看到维叶斯·莱斯沃就等于看到了毫无转圜的不幸。”
陆宗南喘息着冷笑两声,也没反驳,随手把枪扔开了,只问了一句:“怎么进来的?”
“哦,这是个好问题。”莱斯沃俯身随手捡了地上的外套盖在赤条\条一丝\不挂的陆宗南身上,唇角扬起虚伪的笑意,姿态却是关切非常,“我们想一口气端了你这个摆着监狱幌子实际上却是个不法军事基地的禁岛,不过要不是事先找到这个地方,那还真是让人功亏一篑的失误啊。”
“……你的废话和歪理还是一样多,莱斯沃。”陆宗南失血过多,声音已经有些不稳,嘴角掀起的冷笑都似乎发了硬。
“True和Real在无知的人眼里,总让他们觉得那是一种废话和歪理。”莱斯沃满是惋惜的摇了摇头,叹气,“陆军长一直是个聪明人,什么时候也开始有这种愚蠢的想法了,难道是和尸体睡久了,人类的智商也退化了?”
“莱斯沃!”陆宗南蓦然低吼了声,充血的眸子阴森森地盯着对方。
“好好。”莱斯沃笑眯眯地摊手,“个人癖好而已,宝贝变成死物,那也是该好好珍惜的。我赞同,我非常赞同。”
段洛在一旁早听得不耐烦了,一想到陆宗南那变态和尸体还能搞得忘乎所以,High到连警觉都没了的地步,他就恶寒得浑身难受,忍不住没好气地叫嚣起来:“莱斯沃,肖楚叫你来干什么我们不管,反正我和白少的目的就是要这姓陆的命。”
莱斯沃转过头,阴魅兮兮地一笑,看了眼乔白,慢慢吞了口酒,突然轻飘飘地吐出一句:“那就杀吧,我无所谓。”
操!无所谓!刚才是谁叫人给了老子一枪子儿的!段洛愤恨不已地咬牙。
乔白脸色冷白冷白的,几乎就没一丝表情,定在那里的脚步微微动了下,然后一步一步极缓极慢地迈向陆宗南,枪口稳稳瞄着对方,瞬息的移动都不曾有过。
陆宗南素来冷酷的眼光也变得有些古怪,盯着慢慢走近的年轻人,心里竟然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和希冀。
那种希冀是什么,也许连他也说不清楚。
齐伯说,乔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确实,他曾经可能会有一个儿子,他甚至连名字也想好了,叫陆非白。
非白……非白……
可是,乔禾没有给他出生的机会。
乔禾杀了他儿子,那时候,他真恨,真恨,恨得一失手就掐死了乔禾。
是的,就那么掐死了他的爱人。
然后,二十多年里,他就只能和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朝夕相对。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身体属于他的,心也属于他的,虽然已经统统都没了温度。
但是,这么多年,他叛离“祭”,守在孤岛上,建索多玛,建圣军,一切的一切,最最希望的还是能有一天看到乔禾再活过来。
是的,再活过来。
其实,就差一点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了……
所以,他不该放弃的。
绝不该放弃——
“阿白……”陆宗南突然喘咳着叫了一声,手指沾着血污在地上吃力地撑起,那神情有如世上每一个初见儿子的慈父,即便轮廓再冷肃,也掩不住那种由血脉里透出的一点点暖人心扉的温度。
乔白握枪的手痉挛似地抖了下,猫眼石样的翠眸里有浓浓的阴影倾覆过来,那种压抑的痛苦从眼睛深处透出来,看着那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男人,内心竟然有一瞬……有一瞬叫人不耻的动摇。
段洛在旁看得干着急,就算他再粗神经,这时候也看出了些苗头,这姓陆的八成是和白少有什么惊爆关系,可是这当口放了这老家伙,那入狱进来生死夺命的还有个毛的意义啊。
段洛冲过去,干净利落地一脚踹开乔白:“你不行,老子来!是兄弟就别让老子陪你死在这里!”
简单一句话突然就震醒了乔白,乔白一把拽住段洛刺过去的军刀:“等等!陆宗南还不能死!”
段洛被他这么一喝,暴躁地一刀扎在陆宗南身边,喘了几口气也慢慢冷静了些:“怎么了?”
“肖还在他手上,我们得先找到肖。”乔白说。
段洛纠结地揉了揉眉头:“那齐老头办事也不给力啊。”
乔白沉默着没说话,看了看陆宗南,俯身拿起地上的衣服把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裹好了。
段洛看得莫名其妙,嘴贱兮兮地说:“切,死都死了,管个毛啊,这鬼地方也不知道一天死多少人。”
“闭上你的臭嘴!”乔白面色阴沉。
“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段洛忙不迭地点头,瞅了眼重伤的陆宗南,突然嘿地笑了声,摸着下巴说,“监狱长大人,要不要小的给你伤口上撒把盐,你消消毒,我也好解解恨。”
陆宗南抿了下嘴角的血,冷笑。
段洛还想说什么,就听莱斯沃突然开口:“陆军长,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休息休息怎么样?”
话虽然说的百般委婉,但做法却着实强硬,随意一个眼神,隐在暗处的手下上来就给了陆宗南一手刀,直接把人闷昏了。
段洛见状,啧了一声,心下忍不住腹诽,真是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莱斯沃微微眯了下金棕色的眼睛,端着水晶杯浅浅抿了一口酒,习惯性地转了转戴在右手拇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满室的冷调蓝光映得他那一头黑棕短发折出细细的碎芒。
突然抬起左手朝身后的手下微一示意,下一秒,莱斯沃手底下最得意的神枪手雪狼突然纵身跃起,双枪齐发,目标直对不远处的盘旋而下的螺旋阶梯。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但雪狼出手,就代表莱斯沃有必杀的意思,肖斯诺再藏不下去,顺手从大腿两侧拔出军刀,准备迎击。
和雪狼比枪,那是毫无胜算,凭以前的经验,要制雪狼,除了刀还是只有刀。
显然,千道忍也是这意思。
两人错开距离,一左一右,同时攻向雪狼。
肖斯诺和雪狼有过交手的经历,对他的死角简直了如指掌。
雪狼的枪,快准狠,只有一个弱点,但只是这一个弱点,就足够致命。
那就是雪狼的枪子弹有限。
肖斯诺抓住这刹那间暴露出来的弱点,一脚蹬上对方太阳穴,双腿扭住对方脖子猛地向下一个滑窜,趁机把人拖下地,一个反制,军刀出鞘,挥手一刀就下穿他手心。
千钧一发之际,身形魁梧的雪狼蓦然惊悚地惨叫出声:“啊!D!住手!是老板让我试试你!”
刀尖触到血肉的刹那,倏然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奉上!!!
我要尽快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