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余万红巾大军忙碌的时候,一百名潜伏在附近的神射手,悄悄来到了红巾大营一百步之外的地方。
这些神射手都是元起精挑细选出来的,射术的精准度自然不在话下,同时这些人还擅长藏匿行迹。这也是元起让他们担任第一波、也是最重要一波攻击者的原因。正像元起想的一样,这一百人没有让元起失望,他们直到此刻,依然隐藏的很好,没有任何一个红巾军发现他们。当然,也要归功于红巾军散漫的军纪。
一名神射手抽出三根背后箭囊中的利箭,然后把利箭插进了烧刀子的酒坛中浸泡了一会儿,再把利箭抽出,然后用火石点燃了绑在箭头上的引火之物。其余的神射手也都在进行着同样的动作。
看到同伴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后,这名神射手弯弓搭箭,甚至连瞄准都不用,就把三根利箭一起射了出去。这也是元起交代过的,不要求精准射击,只要求尽可能多的把火箭射到红巾大营里去。
数百只火箭带着尾焰,划过长空,在夕阳的映照下,就好像是下起了一阵流星雨,向着红巾大营中落去。这些火箭落地之后,箭头插入地下,立刻引燃了被宋习宋琼兄弟预先埋好的原油,这些原油都是宋习兄弟两人按照元起的吩咐,事先碾碎了之后,再用硫磺、硝碳搅拌均匀,可燃度极高,甚至可以说是见火就着。被数百根火箭一引,整个营地立刻火焰升腾,黑烟弥漫了起来。
一波箭雨射出之后,一百名神箭手立刻又从箭囊中抽出利箭,再次射了出去,有一些射术高超的,在不要求准确度的情况下,甚至一次性搭在弓弦上六七根利箭,散射了出去。
随着第二波箭雨的侵袭,又有许多地方的原油,被引燃了起来。元起事先让宋习兄弟挖了一个长千丈的坑,在这千丈方圆之内,地下到处都是被埋好的原油,只要有一点火星溅落,立刻就会让附近的区域迅速燃烧起来。
又一波箭雨之后,神射手们背后箭囊中的利箭已经全部射光了,为首的神射手大喝一声:“冲!”然后扔掉长弓,一手拎起一个酒坛,向着红巾大营冲了过去,其余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丢弃长弓,拎起酒坛冲了出去,一直跑到距离红巾大营还有三四十步远的地方,他们才停了下来,然后用尽力气,把手中的酒坛扔进了红巾大营中。酒坛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落在了红巾大营内的地上,酒坛瞬间破碎,坛内的烧刀子酒洒落了出来,这些高度烈酒碰到火苗之后,剧烈的燃烧了起来,更加助涨了红巾大营内的火势。扔出了酒坛之后,这些神射手便迅速撤离了战场.
红巾大营中军帐中,张少暴跳如雷:“混蛋!你们是怎么勘察地形的?敌军预先埋伏了引火之物都没发觉到?来人,把斥候给斩了!”
几名校尉围在张少身边,纷纷说道:“小天师,临阵斩将是大忌啊,应该赶紧灭火才对啊!”“是啊,这火烧的着实古怪,有军士回报说泼水非但阻止不了大火,反而会让大火烧的更旺盛!”“小天师,你说敌军中是不是也有能呼风唤雨、召唤天火的能人啊?”
“都他妈放屁,”张少怒道:“什么******呼风唤雨召唤天雷?连我父亲大贤良师都不能轻易施展出这样的神通,敌军怎么可能有如此能人?”
看了周围众将一眼,张少又大声怒喝:“还杵在这里发什么楞?赶紧去给我集结部队,用沙土灭火!”
一众将领缩着头,顶着张少的臭骂,纷纷转身出了中军帐,召集各自的部下,用沙土去灭火了。
伏牛山顶,徐挡看到红巾大营忽然无缘无故的烧起了大火,明白过来肯定是元起让军士埋的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发挥了作用,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不影响他对元起的信任,徐挡坚信,有元起在的地方,就有奇迹发生。
“快!把所有的干柴,都给某扔下去!”徐挡迅速下达了命令。埋伏在山顶的一千多军士自从昨晚接到命令开始,一直到现在,将近十二个时辰里,几乎都在玩命的砍柴,所以现在累积起来的柴火,几乎堆满了山顶。
听到徐挡的命令之后,军士们急忙推动柴捆,一捆接一捆的被推下了山,借助滑落的惯性,一直滚进了红巾军的大营里,立刻被大营里升腾的火焰点燃,之后又在余势未消的惯性带动下,带着火焰滚进了红巾军的营帐里,或是直接滚到红巾军的身上,更有一些还滚到了红巾军的粮草辎重附近,将火势带到滚落之处,引起一片新生的火焰,更要命的是,因为柴火没有干透的缘故,燃烧不充分,释放出了大量的浓烟,而这在人口密度大,空间小的环境中,是致命的。
或许是上天有意眷顾元起,刻意想帮助元起拿下骠骑将军、冠军侯的头衔,竟然在此刻吹起了微风。如果是在平时,微风吹面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很舒服,但是此时此刻,这一阵和煦的微风简直成了十余万红巾大军的催命符!火借风势,整个大营的火焰,烧的更加欢快了。
丢光了储备的干柴之后,徐挡向山下看了看波涛汹涌的火海,沉声下达了命令:“弓箭手准备,但有脱离火海的,一律射杀!”上顶上的军士们齐齐应诺了一声。
同时,埋伏在伏牛山脚的赵虎看到山前起了大火,知道是元起的计策发挥作用了,回头对着身后的两千人大喊:“扔酒!”其中有五百军士迅速翻身上马,然后接过步兵同袍递过来的烧刀子,策马向红巾大营冲去。等到这五百名骑兵奔跑出去一段距离之后,赵虎又高声呼喊:“其余人准备好武器,随某切断红巾左翼!”说完策马狂奔,率领着部属去截杀那些从大营中跑出来的红巾军。
红巾军大营的另一边,许褚正在亢奋的喊着:“兄弟们!都看到了?主公早已定下了破敌之策,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随某杀上去!”
“杀!杀!!杀!!!——”两千军士声嘶力竭的喊着,然后跟随着许褚的指引,杀向了红巾大营的右翼。
红巾军大营中,一众将校在张少的命令下,召集部队开始灭火。原油有越烧越旺的特性,用水根本就不可能灭掉这么大的火,只能是更加助涨火势。张少是个有见识的人,知道这大火蹊跷,不能用水灭火,所以才决定用沙土灭火。
如果是换一个地方,张少的决策不可谓说不正确,但是在今时今日的伏牛山下,张少的计策注定是要失败了。那些原本就被埋在地下不到一尺的原油块被红巾军们挖了出来,这个年代认识原油的人很少,几乎少到凤毛麟角的地步。所以大多数红巾军还以为挖出来的是黑土,再加上在无情火海的威慑之下,也来不及细想,就把黑土向大火扬去。谁料到这些黑土竟然遇火就着,让许多毫无准备的红巾军被烧着了衣服,连忙趟在地上胡乱的滚动着企图灭掉身上的火苗,不料这一滚,反而带动了更多的原油碎屑沾到了自己身上,于是,身上的火势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被烧着的红巾军们惊慌失措之下,跑向离自己最近的同袍,祈求帮助,但是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袍们,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恶鬼一般,对他们畏如蛇蝎,急忙四散躲避,唯恐引火上身。
当张少从中军大帐中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一幕。
张少目瞪口呆的长大着嘴,努力的呼吸着,一股股刺鼻的硝烟顺势钻进他的鼻子里,呛的他一阵咳嗽。
“不好啦,这是天火啊,根本灭不掉啊!”
“俺不想死啊,俺还有爹娘在世,还有三岁的娃儿啊......”
“跑,再不跑就要被活活烧死了!”
在一片嘈杂的叫喊声中,红巾军们发出各种声音,内容和想法不尽相同,但是相同的一点,就是他们的语气中都充满了恐惧。这些人原本只是一群农夫或者猎户,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此刻看到如此滔天大火,怎么能不惊恐?尤其是这古怪的火焰,无论是用水还是用沙土,根本就扑不灭,就更加加剧了他们的恐慌。
于是,红巾军中出现了逃兵,从开始的一个人两个人,变成数十人,之后迅速加剧到成千上万人,在无情的火势面前,没有人想被活活烧死。这也是红巾军的劣根性,打起顺风仗来得心应手,一旦局势失利,就会四散逃窜。不过这些见机不妙,企图逃走了红巾军,冒着被烧死的危险跑出大营之后,却更加绝望的发现,迎接他们的,不是逃出生天的康庄大道,而是赵虎和许褚的夹击,两人部下都是元起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面对着充满了恐慌、长途奔袭疲惫不堪,军心尽失的红巾军,自然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完虐红巾军了。
一名校尉跑到张少面前,气喘连连的道:“小,小天师,不好了,兄弟们开始出现溃逃了,这大火实在古怪,依俺看,咱们还是赶紧收拾人马,冲出去。”
看着大营四面起火,张少也知道今天大势已去,且不说这场古怪的大火,大火之后必定还有敌军设伏,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集结起自己这一年多来训练出来的三万多人马,暂时撤退,以图东山再起,至于其余的十多万人,死了就死了。在张少眼里,自己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儿子,是堂堂的小天师,那十多万人能为自己尽忠,简直是他们修来的福分。
沉吟了一会儿,张少说道:“赶紧集结训练有成的士兵,咱们撤回宛城。”
那名校尉听到张少的吩咐后,犹豫的问道:“那其余的兄弟怎么办?”
张少拿起马鞭劈头给了那校尉一鞭,怒喝道:“现在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去管他们?传我军令,一刻钟之内不到的,就不管了,某只等一刻钟!”
那名校尉不敢在说什么,连忙转身去收拢人马。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有三万多人集结到了张少的身边,看着麾下战士们灰头土脸、丢盔弃甲的样子,张少心中一阵气苦,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训斥军士们的时候,于是挥手指着大火不算太旺盛的一边,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某的信徒,是某的战士,跟随某冲出火海就有生路,大贤良师的英灵会保护我们,平安无事的穿过火海!冲啊!”
三万多人听到张少的激励之后,精神一震,嚎叫着向大营边缘火势薄弱处冲了过去。张角的灵魂是不是英灵这不好说,但是他肯定不能保佑这些信徒安然无恙的冲出火海,因为张角是人而不是神,更何况还是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
无情的火海吞噬着这一批红巾军战士的生命,在水火面前,人的生命显得如此的脆弱不堪。三万多战士成功穿过火海的,只有不到两万人,其余人或者是因为畏惧大火而停下了脚步,或者是被火海侵蚀,葬身火海。
张少在一众死忠侍卫的保护下,也成功的穿过了火海,回头看了一眼越烧越旺的大火,张少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虽然心中依然有些后怕,但毕竟算是逃离了这要命的火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