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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春寒料峭

阳光透过那层层白色的纱账,循序渐进的撒了一室的温暖,汤池里空荡荡的毫无波澜,一旁的毯子上横躺着两个人影儿。

慕容锦只觉得头昏脑涨,好似宿醉了一般,喉咙间有些干渴难耐,他缓缓睁开了明眸,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胸膛间正趴着一个女孩。

那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她纤瘦的背脊,白皙的皮肤像绸缎一般光滑润泽,她将脸埋在慕容锦的胸前,似乎还在熟睡。

她半裸着身体,下身仅仅披着一层红色的薄衣,忽然想起昨夜与宋安歌一阵缠绵,慕容锦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润泽的长发,并不舍的就这样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许是他轻微的动作影响到了她的美梦,女子身子稍微挪动了一下,慕容锦见她醒了,便也不在小心翼翼的,索性张开自己的手臂将她揽的愈发的紧了。

“你怎么自己跑来了?”慕容锦醇厚的嗓音回荡在这空荡的屋子里,邪魅张扬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怀中的人儿。

她半响没有出声,依旧趴在他温热的怀中。

“安歌,别埋着脸,抬起头来,好几日未曾见你,朕对你很是思念。”慕容锦宠溺的望着怀中的人儿,可半响了她也并未起身,慕容锦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恍惚间嗅到,她的身上有着宋安歌没有的水粉香味,那不是宋安歌的味道……

慕容锦猛的抬起怀中女子的脸颊仔细一看,这哪是宋安歌,这分明是她的姐姐宋安宁!

他一见怀中女子是宋安宁,连忙将她从自己的怀抱中推开,慕容锦狭长的眼眸中透着冰冷,斜睨着瘫倒在一边的宋安宁,此时她正惊慌失措的四处搜罗着自己的衣衫,遮挡着自己裸露的肌肤。

“怎么会是你?”慕容锦冷冷的问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那日在*您,您救下安宁时,我就对你心生爱慕了,只是碍于家妹的感受,所以久久未敢表明心意,如今到了宫中,安宁再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了,所以昨晚扮成宫女,混进了随行的御驾……想要侍奉圣上沐浴……圣上见到我来也是没有拒绝啊……”宋安宁直截了当的陈述着,杏眼不安的四下飘荡。

“倾慕于我?宋安宁,朕到是小看你了。”慕容锦厌恶的盯着宋安宁那副委屈的表情。

“安宁自知如今身份低贱,配不得您九五之尊,可我知晓圣上您对家妹用情至深,所以我不求别的,只希望,只希望可以偶尔陪在圣上身边侍奉,绝不多事。”宋安宁低着头,望着身下地毯上遍布的金丝软线纹路,唯唯诺诺的说着。

“你这样愚弄朕,不怕朕会要了你的命。”慕容锦起身走到了檀木桌的旁边,掀开了那造型奇特的香炉盖子,里面只剩下一些残余的龙涎香渣子,灰色的像是石灰一般。

宋安宁目光跟着他,见他打开香炉盖子时,不由的心中一紧。

“皇上您不会的。”

“朕现在就能取了你的性命。”

“皇上您要是想杀安宁,第一眼看到是我就应该动手了,我现在也不会活生生的站在您面前,皇上不会杀我的,因为安歌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亲手杀了我,你就永远都无法再面对我妹妹安歌了!”宋安宁声音轻柔,可骨子里却透着无限的坚定。

“朕最讨厌威胁。”

“这不算是威胁,只是安宁明白……我妹妹安歌在您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所以你就利用朕对宋安歌的感情来威胁朕吗?告诉你,朕不是有耐性的人,也并非仁慈君主,宋安宁你最好老实说,昨晚你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唬过朕的眼睛,还是……你受了何人的指使……”慕容锦手指抓起香炉中残余的粉末,在指尖儿揉搓着,置于高挺的鼻梁下闻了一下。

“小女子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什么,许是昨晚您甚是疲累……雾影蒙蒙间,把我错认成安歌了,我原本只是想侍奉圣上沐浴,可是,可是您不由分说的抱起我,我也不敢反抗啊……”宋安宁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神色怯生生的。

慕容锦查看了香炉里昨夜燃尽的熏香灰沫,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他怒斥一声:“给朕滚出去,管好你的嘴,别让朕在看到你!”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温度,宋安宁闻声后,吓了一跳,心中有些惧怕,她迅速的穿好了衣衫,低着头退出了华清池。

慕容锦盯着桌面上摆着装有鸽子血宝石的锦盒,心中陷入了一阵沉思。

……………………

桃花灼灼,幽香阵阵,宋安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细细的观赏着盛放的桃花。

“姐姐,瞧着你气色还是不大好,改日我去请那宫中的太医再为你把把脉吧,毕竟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江梅儿站在宋安歌的身侧,忧心忡忡的望着她。

“我想也无大碍吧,到也不用劳烦太医过来查看。”慕容锦已经几日都未来这月仙殿了,虽然也是锦衣玉食,一应俱全,但这样日复一日的等待,真的是颇费心神,无聊时,她就是喜欢坐在桃花丛中,感受着花香与微风萦绕身旁。

“怎么能无碍呢,我瞧着姐姐的气色不好,不请太医来瞧瞧怎么能心安?”江梅儿凑到了宋安歌的耳旁,细心叮咛着。

“好吧,知道你还忧心我的身子,那次的伤,已经痊愈了,不过请太医再来看看也是好的,都能安心些。”宋安歌轻声允了江梅儿的要求,她一伸手,刚好接到了一片飘落的花瓣在掌心儿。

晏繆从远处的屋子里出来,手中抓着一件浅蓝色的绸缎大氅,朝宋安歌的方向大步走来。

“天气还没大暖,怎么就不知道穿件大氅,若是沾染了风寒,又赶上绿竹回来瞧你,她定要对我破口大骂没照顾好你了,我可不想被那丫头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赶快披上吧!”晏繆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浅蓝色大氅披到了宋安歌的身上,把宋安歌包裹的严严实实,不漏一点缝隙。

她抬起娇俏的小脸,笑着望向了晏繆说道:“你呀,明明是一番好心,却每次都要这么疾言厉色。”宋安歌瞧着晏繆手拿长剑,眉目清冷,呆呆的站在自己跟前儿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极了,所以免不得掩嘴偷笑着。

“我,我可没有发什么善心,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怕绿竹那丫头骂我,她牙尖嘴利的,我可不想惹她!”晏繆依然口是心非的撇撇嘴。

在几人闲聊之际,殿门口出现了一个纤瘦的身影,宋安歌细细打量着一看,原来是宋安宁来了。

她身着正红色襦裙,淡扫蛾眉,云鬓雾眉,正迈着盈盈的步子朝宋安歌的方向走来。

“姐姐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身影,我刚刚还去你住的偏殿寻你呢?”宋安歌一见是宋安宁来了,连忙跟着起身上前,亲近的挽住了宋安宁的胳膊。

“……哦……我在这月仙殿呆着烦闷了,所以就去御花园逛了逛。”宋安歌听到姐姐言辞中有些闪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嗯,前几日我闲着无聊,所以想给皇上绣个荷包,你知道的,我从小的针线活最不擅长了,所以还想姐姐过来指点指点,走,姐姐,咱们回屋子里,我给你瞧瞧我绣了一半的荷包,走……”就这样,一行人从桃花丛中,徐徐走进了屋子里面。

晏繆觉得女儿家针针线线的实在无趣,所以并未跟着进屋,而是留在院中舞起了剑,江梅儿则转身去了小厨房,烧壶热水,为两人添壶新茶。

姐妹俩进到了卧房,宋安歌扶着姐姐坐到了嫣红的床榻上,她笑嘻嘻的拉开屋中摆设的抽屉,掏出了一个绣了一半鸳鸯的荷包,递到了宋安宁的眼前,等着她细看。

宋安宁接到手中,细细打量了一遍,轻声回了一句:“甚好。”

“我总觉得我的针脚……”宋安歌挨着宋安宁坐下,近距离间,忽然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熟悉香味,那味道若隐若现,淡的仿佛是宋安歌产生的错觉一般缥缈。

抬头间,忽然发现宋安宁的颈项间,好像有着几处淡淡的粉色痕迹,她今天穿着襦裙,胸前衣领偏低,仔细一看胸前露出的肌肤也透着浅浅的粉色痕迹。

“姐姐……你身上怎么有几处淤痕啊?”宋安歌的声音不大,却惊得宋安宁掉落了手中的荷包,她惊慌的弯腰拾起荷包,笑着回道:“呃……许是天暖了,蚊虫也都多了吧。”

宋安歌有些疑惑,她只觉得姐姐今天有些怪怪的,明明她最不喜欢鲜艳的颜色,可今日她却穿了正红色的襦裙,说起话来也闪烁其词,似在躲避着什么,身上还有着那么多的淤痕,究竟怎么了……

“呃……你接下来可以这样绣……”宋安宁还在为宋安歌讲解着荷包的绣法,什么图样好看,可此时的宋安歌却没了刚刚的闲情雅致,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

今夜的宋安宁久久未眠,在她翻来覆去之际,门栓忽然被人用刀子从外面打开了,一阵冷风灌入了屋子里面,吹的宋安宁一阵哆嗦。

穿着夜行衣的人“嗖”的一声跃进了屋子里面,然后又快速的关上了房门,宋安宁面色平静的盯着走进来的黑衣人,神色间毫无波澜。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究竟什么时候能放了我的孩子!”宋安宁面色苍白,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事情还没结束呢,如果你想要你孩子活着,你就得继续的,乖乖的,为我做事!”黑衣人声音古怪,听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

“我够了,我受够了,我要这样一步一步的去伤害我的亲妹妹,我真的受够了。”宋安宁双手抱着头,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身侧,她忽然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崩溃的哽咽了起来。

“你昨夜,唤了他七郎吗?”黑衣人站在床头,并没因为她的泪水而渐升同情,反而冷不丁的询问着。

宋安宁听后渐渐止住了哭泣,她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痕,断断续续的回了声:“唤了……”

黑衣人听到她的回答后,眼神一亮,接着问道:“他可回了谁的名字?”

宋安宁思虑了一番后,淡淡说道:“他叫了安歌,他叫了我妹妹的名字……”

黑衣人听后,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久久未再言语,忽然,她眸子转寒,上前用力抓住了宋安宁的寝衣领口,恶狠狠的说着:“你听好了,我此番前来就是要提点你,若是敢对宋安歌有那么稍稍不忍的举动,我就让你孩子彻底的消失在这世上,你可听明白了!”黑衣人抓的她脖颈间呼吸困难,此时只能努力的喘着粗气,身上颤颤巍巍的回着:“我知道……知道……求你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知道就好!”黑衣人一把将宋安宁甩到了床榻上,冷冷的说道。

勉强的喘匀了呼吸,宋安宁斜睨着黑衣人,缓缓的说:“你以孩子相要挟,逼我为你做事,可你总该让我见见孩子,最起码,让我亲眼看到他还活着啊!”

黑衣人闻言,冷笑了一声回着:“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我自然就会还你孩子,我知道,你会帮我的!”说完后就转身走出了房门,纵身一跃,消失于一片夜色之中。

宋安宁直愣愣的坐在床沿儿上,晚间的春风如刀削般刺骨,夹杂着寒意吹向了宋安宁的苍白的脸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