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以为此女子的话不能信。且不说三名卫兵的证词是否真实，就算真的属实，此女子是否真的看到了有要犯进入希望学堂中也有待商榷。”慕容承冷静地道。
他回完皇上，又扭过头去问跪在地上的杨暖暖，“杨家女，本相问你。为何我家锦儿会将你指婚给王爷身边的心腹侍卫？”
“那自然是因为民女时常去希望学堂探望，渐渐便有了感情。”杨暖暖理所当然地道。
“你与九黎有了感情，锦儿便给你们指婚，看来你与锦儿之间的情谊是很好的。”慕容承道。
杨暖暖愣了愣，不自觉地往原衡奕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自然的。”
“那么你为何看到有要犯出入希望学堂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报官，而不是帮助锦儿隐瞒此事？”慕容承冷冷地看向杨暖暖。
杨暖暖被慕容承问得开始结巴起来，“民女……民女是因为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敢隐瞒……”
“不敢对皇上隐瞒，却敢轻易背叛旧主，谁又知道你对皇上，对原衡有几分忠诚？”慕容承不屑于再与杨暖暖对话，转身对原衡籁行礼道，“皇上，臣的话问完了。”
几句话点出杨暖暖这个“良民”的心术不正，她与几个侍卫的证词自然同时作废，不可再用了。
杨暖暖一听，顿时知道情势对自己不利，赶忙磕头以表忠心，“皇上，民女句句属实，当真亲眼看到王妃娘娘窝藏要犯，绝无半句虚言！民女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惹得起，又怎么敢平白无故去招惹王妃娘娘呢！您要相信民女是忠……！”
“父皇，儿臣还有其他证人。”原衡奕轻笑一声便打断了杨暖暖做作的尽忠，一个眼神便让旁边的御前侍卫将她拖到了一边，浅笑着“不经意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杨暖暖浑身一抖，立刻乖乖地在一旁跪好，不敢再贸然开口。
“那慕容将军，又对此事如何解释呢？”原衡奕笑了笑，“带证人和证物上来。”
片刻过后，一位年迈的妇人走入殿中，身后还有几个侍卫抬着一个沉重的棺椁上来，棺椁外面还有尘土的痕迹，看样子已经在地底下埋了数十年了。
慕容承一向镇定自若，却在看到了这位老妇人和棺椁之后，忍不住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
韩青转过身，看到那棺椁之后，脸色也是骤然一变，“大胆，怎能将尸身带到皇上面前！”
“两月前，云王妃曾经乔装成宫内太监带着牢头的尸体，瞒天过海送入乾元殿呈给皇上以证云王清白。怎么，今日难道三皇子殿下就不能抬着棺椁进殿，以证丞相有罪了吗？”刘书令仰着头说道。
韩青与慕容承无意间对视一眼，两人飞快地撇开目光。
“棺椁里到底是什么，此人到底是谁，快给朕说清楚。若是让朕查明了都是故弄玄虚，奕儿，朕可不会轻饶你。”原衡籁道。
原衡奕浅笑着道，“李婆婆，那就请你对我父皇好好说明吧。”
李婆婆为难地看了旁边的慕容承一眼，咬了咬牙，给龙椅上的原衡籁磕头道，“启禀皇上，老奴是丞相夫人明涵的乳娘！从小将夫人一手带大，跟着夫人进了丞相府足足十八载时光，亲手帮夫人接生了慕容相府中的三位小姐，还有慕容府的大小姐，二小姐，都是老奴一手带大的！”
“如此想来，朕倒是觉得你颇为眼熟。仿佛当年慕容丞相大婚时，你也在旁伺候，朕还见过你。”原衡籁煞有其事地点头道。
李婆婆连连点头，“皇上您真是好记性！老奴那时起确实就在一旁侍奉了，是有幸见过皇上的！”
“你刚才说，接生了三位小姐。却只带大了大小姐和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中途离开了相府吗？”
“老奴从未离开相府！不是老奴不想带大慕容三小姐……而是真正的慕容三小姐，其实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你说什么？！”原衡籁震惊之下一拍龙椅扶手，将李婆婆吓得赶紧趴伏在了地上。
“回皇上，老奴绝没有撒谎！真正的慕容三小姐早已在十三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因为当年夫人怀她时胎位就不正，难产时血崩而死，慕容三小姐虽然顺利出生，但也是娘胎不足，一直身体孱弱，到四岁那年，没挺过一场高烧就走了！”
李婆婆说到伤心处，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了泪水，“老奴从小抚养小姐长大，小姐病逝，老奴伤心万分。可是却没想到丞相大人他痛失爱女，不但没有丝毫悲伤，反而还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陌生小女孩，还告诉奴才们从今以后她便是慕容府三小姐，让奴才们决不能说出去！就连三小姐的下葬都是悄悄地，每年清明都不许奴才们给三小姐烧纸钱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显然是对慕容府的三小姐有真感情的。
慕容承看着李婆婆，眼中的余光却是瞄着不远处的棺椁，纵然一向镇静自若、临危不乱，此刻却也哑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竟然有这种事！慕容爱卿，这老仆所说的可句句属实？那棺椁之中，是否就是你年幼夭折的爱女？”原衡皇帝叹息着看向慕容承。
“……皇上，臣……”
“皇上！此棺椁中放的不仅是三小姐的尸身，还有的当年三小姐出生时，皇后娘娘下旨赐下的长命锁！这些都可以证实老奴所说的话呀！而且丞相大人他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不是一般人，她是宁远前朝的公主！”李婆婆磕头道。
“放肆！这话岂能乱说！”原衡籁突然龙威大发，狠狠地道，“朕警告你，你现在所说之事事关谋逆，若胆敢有半句虚言，朕定当下旨诛你九族！”
李婆婆哭着道，“皇上！老奴哪敢骗您呀！老奴当日亲眼所见宁远国的丫鬟曾悄悄来过府上看望三小姐，那丫鬟还曾威胁老奴不许把此事说出去！对了，那丫鬟听说原本也是宁远王后的亲信，还有一女儿，被云王妃一时心慈，给收养在云王府了！名字仿佛是叫……阿莲！”
“来人。拿着朕的圣旨，即刻包抄云王府，严审所有云王府的下人，把这个阿莲给我找出来！”原衡籁“愤怒”地拍着龙椅扶手大吼道。
御前侍卫领了命令，立刻下去传令了。
“慕容爱卿，你对此事可有什么话要说？”原衡籁脸色凝重地问。
慕容承稳了稳心神，才故作沉着地行礼道，“回皇上，臣小女病逝，另收养女的确属实。只不过臣收养的是街头一位年龄相仿的乞儿，看她可怜，与臣的女儿颇为相仿才收她做了女儿。至于李婆婆所说的什么宁远罪女，臣丝毫不知。”
原衡籁定定看了慕容承半晌，点头道，“朕信你。”
“只不过此时牵扯太广，也太过严重，在此事查清之前，朕恐怕不能就这样放慕容爱卿回府。否则便将群臣非议，朝廷动荡不安，慕容爱卿定然不会让朕为难的吧？”原衡籁叹着气，“为难”地说道。
慕容承后背僵了僵。
这是要名正言顺地将他囚禁起来。
但如今认证无证俱在，尤其是红锦一事……
此事竟然被揭发出来，那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臣相信，清者自清，皇上明察秋毫，定然不会让臣蒙上冤屈的罪名。”慕容承低头行礼道。
原衡籁点了点头，“奕儿，事情查清之前，就让慕容爱卿在宫里待一阵子，你好好安排。”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原衡奕手中的折扇稍微打开一折，遮住了微微勾起的唇角。
“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云王呢？”刘书令问。
原衡籁想了想，“慕容红锦原是我原衡国一等夫人，身份尊贵。此事事关我原衡国本，关系重大，还是请澈儿回来一趟吧。至于西凉的两座城池，我相信澈儿是为了大局考虑才擅自出兵占下的。找两个可用之才，从澈儿那里交接过来。”
“是，皇上英明！”
“好了，今日的议事就到此为止吧。”原衡籁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脚步轻快地便从殿内偏门回自己的宫殿了。
“慕容丞相，请吧。”原衡奕对慕容承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皇子殿下的一身本事，本相佩服。”慕容承淡淡说道。
当年的事他明明处理得极为小心谨慎，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没有人知道。
而原衡奕一个关系疏远的外人，竟然能够找到李婆婆这唯一一个突破口，将整件事都挖出来。
只怕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搞垮慕容家那么简单！
原衡奕笑得灿烂，“丞相大人谬赞了。”
慕容承不再看他，跟在一队王宫侍卫身后被押送了出去。
地上的李婆婆对慕容承的背影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杨暖暖大大松了一口气，腿脚一软便坐倒在地上。
她的手指狠狠地扣紧身下的红色地毯中。
当日被羞辱的大仇，今日终于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