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歌人在孕中,无人敢对她提起她家中姐妹们与父亲的变故。
除了脑子突然“开窍”的周贵妃竟然突然跑过来找慕容长歌闲聊,让身边的宫女一时“嘴瓢了。
“你方才说什么?”慕容长歌不敢置信地道。
周贵妃装模做样地打了身旁跪在地上的宫女一巴掌,“你胡说什么呢!皇上都说了不让在嫣妹妹这里乱嚼舌根,你怎么还敢如此乱说?”
宫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都是奴婢不好……可奴婢也是,不忍心呀!慕容丞相现在人还在狱中,听闻身体都不大好了!嫣贵妃也同在宫中,岂有对自己父亲的事情毫不知情的道理呢!”
周贵妃斥道,“你给本宫闭嘴!来人,给本宫把她带下去杖责十下!”
外面进来了两个太监要把哭哭啼啼着求饶的宫女给带下去,却听到慕容长歌幽幽开口,“既然皇上有意要对本宫隐瞒此事,此宫女还知法犯法,十杖也未免有些太轻了。”
没有周贵妃的授意,一个小宫女怎么敢在她面前把话说漏嘴?
不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就等着看她得知了这个噩耗,是会惊吓担忧动了胎气,还是会向皇上求情,被皇上厌弃。
十杖轻了?
周贵妃怎么也没想到慕容长歌听到这件事之后竟然是这个反应。
“嫣妹妹所言有理……那就带下去,打二十杖!”周贵妃为难了一下说道。
被两个太监拽在手里的宫女一听,这次的求饶终于不是演出来的了,“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下次绝对不敢再犯了!二十杖会要奴婢的命呀……”
她的哭嚎听得慕容长歌脑袋都痛。
“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慕容长歌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开口道,“杖毙。”
一直柔弱的慕容长歌竟然会毫无波澜地说出这两个字,让旁边的周贵妃都愣住了。
她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杀伐果决的慕容长歌!
“妹妹,这宫女,是本宫当年从家里带出来的陪嫁侍女……感情深厚,不知妹妹能不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饶过她的死罪?”周贵妃试探着问道。
慕容长歌一双绝美的眼眸慵懒地睁开,扫在周贵妃的身上时,那股淡淡的杀意看的人不寒而栗。
“周姐姐说的是。这宫女已经在姐姐身边侍奉多年,却还是冒冒失失,做出违背皇上旨意的事。姐姐你也少不了其中的责任。”
周贵妃人都傻了。
怎么回事,她一个贵妃替自家宫女求情都没用了吗?
慕容长歌不过怀了一个龙胎,竟然能突然间气盛成这个样子?莫不是被她父亲被囚的消息给吓疯了吧!
“来人,把周贵妃教训宫女不善,违抗皇上旨意。请周贵妃去皇后宫里,找皇后娘娘领罚。”慕容长歌淡淡说道。
慕容长歌身边的宫女兰芝立刻便走了过来,对周贵妃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请吧。”
而慕容长歌宫里的太监立刻取代了周贵妃手下的太监,将哭嚎着的宫女给拖了出去,按在地上就开始乱棍闷打。
一声声闷棍打在骨头和血肉上的声音听得周贵妃冷汗连连,仿佛背后有老虎在追似的,一路小跑着就逃了出去。
慕容长歌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给自己梳头盘发。
当年封她为贵妃时,皇上赏了一根金凤红宝石的步摇,她从前从未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自己主动戴上。
待她梳妆完成,兰芝也从皇后宫里回来了。
“娘娘,您终于肯把皇上赏的这根簪子戴上了!”兰芝惊喜地道。
“兰芝,陪我去乾元殿看看皇上。”慕容长歌面无表情地说道。
兰芝跟在慕容长歌身旁,心中有些忐忑。
“娘娘,您别听那小宫女瞎说的。老爷身体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兰芝安慰道。
“不用你安慰。本宫心中有数。”
来到乾元殿前,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地正被禁卫军把守着,为首的正是禁卫军首领,唐衡。
他看到慕容长歌从远处款款而来,一向坚毅的眼眸中神光微动。
“日头正毒,娘娘怎么亲自过来了。”唐衡行礼问道。
慕容长歌看到唐衡,一直紧紧抿着的唇角总算稍微放松几分,“本宫听闻了一件事,说是我爹爹被陛下以叛国之罪压入大牢了,可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刚刚大牢传来消息,有人劫狱,已经将慕容丞相安全带走。”
唐衡越说,慕容长歌的神情就越放松,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唐大人,你从前对我的承诺,还记得吗?”
唐衡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要现在兑现。”慕容长歌说完,对唐衡嫣然一笑,走进了乾元殿中。
殿外有唐衡守着,慕容长歌完全放心。她走到床前,原衡籁正沉沉睡着,旁边的案几上放着几卷殷上了鲜血的绢布,看起来是不久前才咳过血。
慕容长歌走到榻前随手拂过案几上的药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碰撞的声响将原衡籁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谁……是谁!来人……护……”
“皇上,是臣妾。”慕容长歌坐在床边柔声道。
原衡籁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慕容长歌许久,才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是嫣儿啊……咳咳咳。”
“不是嫣儿,是慕容长歌。”
慕容长歌一双美眸低垂。
“你终于戴上朕送你的这根簪子了。”原衡籁轻咳了几声,“朕等了许多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你戴上。”
“皇上知道为什么臣妾从未戴过吗?”
慕容长歌轻轻一笑,“因为不喜欢。”
原衡籁浑浊的眼神犀利了几分。
“我从来都不爱金银事物,只以花朵和锦带为饰。我也不爱梳宫里的发髻,不爱披帛,最爱披头散发,在臂弯间挽一根花枝。”
“我最不爱的,就是你这个皇帝。”慕容长歌说出心中压抑了多年的话,笑得无比灿烂。
是她入宫以来,原衡籁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你仗着朕这些年来对你的宠爱,竟敢对朕如此不敬,咳咳咳……就不怕朕赐死你吗……”
原衡籁看到慕容长歌唇边灿烂的笑容,气得又连连咳了几口血。
“我自然不怕,也从未怕过。”慕容长歌笑着从发间摘下原衡籁的簪子,连同发髻上所有的发饰都摘了下来,“若不是顾及到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连累家人,我早已把你杀了千百遍了。”
但是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原衡籁突然觉得情势有些不妙,勉强扬着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来人……把这个孽障给朕拖下去……”
但外面没有丝毫动静。
把守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卫军听的都是唐衡这个统领的话,没有人把原衡籁气若游丝的挣扎放在心上。
慕容长歌拿着发簪,高高抬手,手起簪落!
手中簪子的尖端猛地便刺入了原衡籁的手中!
“呃……”原衡籁闷哼一声,慕容长歌猛然将簪子拔出,鲜血飞溅,落在她一身水蓝色的衣衫上,像是盛放了海棠朵朵。
“这一簪,我还的是您对我父亲的欺压。这么多年来我慕容家为原衡忠心耿耿,你却始终怀疑我父亲,处处暗中打压。”
慕容长歌话音刚落,手中簪子又猛然刺下,刺入原衡籁的腹间。
“这一簪,是您欠我的青春年华。我二八年华,正是少女最好的时光,却硬生生被你拽入宫里困在这四方宫墙之中,蹉跎数年。”
慕容长歌冷冷一笑,“实不相瞒,我从未喜欢过你。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感谢你。”
“若不是你讲我拽进宫中,我也无法遇到我的一生挚爱,还有了我们的孩子。”慕容长歌的手轻轻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原衡籁一双眼睛瞪得极大,都瞪出了血丝。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不值得我跟你废话什么。”慕容长歌嫌恶地丢掉手中染血的簪子,用一旁的绢布将手上的血仔细擦了擦。
原衡籁这才明白自己一直宠爱着的女人,多年来一直对自己百般体贴、百依百顺的女人,竟然早就给自己戴了帽子,气得直喘粗气,探手抓着床上的簪子便要去刺慕容长歌。
慕容长歌将手中沾了血污的帕子往原衡籁脸上一丢,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
不过……裙子被弄脏了。
她随手拿起旁边原衡籁御用的锦缎披风便披在了身上,遮住了一身的血污,款款走出乾元殿后殿。
唐衡早在台阶下面等着她。
台阶上的女子裹着皇帝华贵至极的御用锦袍,却披头散发,一头柔顺的青丝散落在身后,天生丽质的小脸上不施脂粉,已然倾国倾城。
两人对望片刻,恍若隔世。
唐衡上前几步,将慕容长歌打横抱起。
“如此……不太好吧,宫中还有其他宫人呢!若是把你拦下……”
“不会的。我是禁卫军统领,无人敢拦。”唐衡唇角轻勾,“娘子有孕,不易劳累。容为夫带你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