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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8【一将功成万骨枯】

俄罗斯在西伯利亚,设立了四大督军区。

第一,托搏尔斯克。辖区为:乌拉尔山脉以东,哈萨克斯坦以北。

第二,托木斯克。辖区为:中国新疆以北大片区域。

第三,叶尼塞斯克。辖区为:蒙古国以北大片区域。

第四,雅库茨克,辖区为:中国黑龙江以北广大区域。

四大督军区,雅库茨克被拔除了,也就是张庭训管辖的鹿州。

张庭训这几年时间,除了砍树、造船、种地之外,也不是啥都不干。顺着鹿江(勒拿河)及其支流,往北方和东北出击,拔除了维尔霍扬斯克等据点。

那些据点非常脆弱,人数多的有五六十个哥萨克,人数少的只有十几个哥萨克,剩下全是归顺沙俄的土着。连堡垒都没有建,只是些木寨墙,勉强能防备野兽而已。

就拿维尔霍扬斯克来说,这他妈已经在北极圈内了。

别说汉人移民,就连大同军将士都不愿留,反正打下哥萨克据点,摧毁一切建筑就走人。

那些哥萨克被切断联系,抢来的皮毛卖不出去,也得不到任何物资补给。又被张庭训摧毁了房屋,即便有成群结队逃走的,大同军也懒得长途追杀。要么冻死饿死,要么苟延残喘。没了火药补给,他们的火枪就是烧火棍,早晚要被当地土着给弄死。

至于更偏远的哥萨克,在缺乏补给的状况下,楚科奇原住民自会教他们怎么做人。

历史上,沙俄多次向楚科奇人发起远征,多以失败而告终,一直打到鸦片战争前夕都没拿下。最大的一次胜利,是整整打了八个多月,沙俄缴获四万多头驯鹿。

然而楚科奇人,也在战争中发展进步,学会了冶铁技术和使用火器。

越打越难对付!

最后不得不“和平共处”,楚科奇人名义上效忠沙皇,但保持独立状态,不承担徭役,不缴纳赋税,自愿缴纳皮毛税者有额外补偿。

张庭训已经跟楚科奇人联系上了,双方达成口头约定。

盟约内容为:楚科奇人遵奉中国皇帝,并拥有独立自治权,大家一起对抗哥萨克。楚科奇人的海象牙、海象皮、鹿角、鹿皮、勐犸象牙等商品,大同军每年定期划船去收购,双方是平等自愿的贸易关系。

这种合作方式,楚科奇人是乐意接受的,因为他们也需要铁器、棉布、食盐等物资。

之所以跟哥萨克打起来,是因为那群强盗太无耻,只知道威逼和劫掠,不愿拿出物品来交换。

相比而言,中国人多康慨大方啊。

在楚科奇人眼里,大同军将士都是小可爱。而且是脑子不好使的小可爱,居然用一堆稀奇昂贵的物品,跟他们换取随处可见的土特产。

海兰泡那边,已经热闹起来。

汉人商贾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最初是在安东都护府城贸易。随着沿途驿站开通,商人们就不断北上,只为更快速的获取商品,因为越往南竞争越激烈。

如今,海兰泡已有八家贸易站。

黑龙江沿岸的驻军,一半粮草可以通过商运获得。商人们把粮食运往北方,又满载着皮毛、东珠等货物回去。

张庭训负责在鹿州收集货物,补给队每年带去物资,又把货物带回海兰泡。这些来自外兴安岭以北的玩意儿,很快成为贸易的一环,勐犸象牙极受商人们的青睐。

跟楚科奇人达成合作之后,海象牙和海象皮成为新贵。

这些玩意儿,大家都没见过,因为海象只生活在北极。商人们都不知道怎么定价,第一年价高者得,第二年就抢疯了。物以稀为贵,海象皮的价格,甚至能比肩紫貂皮。

就在去年,两张海象皮运到南京,成为拍卖会上的抢手货。

第一张的成交价为650两银子,第二张的成交价飙到980两。说白了,就是在斗富和扬名,人无我有,倍儿有面子!

北方商人欣喜若狂,这些商人疯狂囤货,然后在南方城市一点点挤牙膏。

而且还私底下约好了,每家商社的海象皮,每年在各大城市出货总量不能超过五张。至于海象牙,正在疯狂炒作当中,这东西的价格估计更恐怖。

朝廷对此乐见其成,北方货物炒得越凶,百姓对北方的关注度就越高!

顺便一提,以上所有哥萨克据点,都是哈巴罗夫提供信息,这家伙属于人形精准定位器。

由于哈巴罗夫作恶多端,大同军将士看他不顺眼,本想找个机会直接弄死。但他不断展现自己的作用,而且变得听话无比,居然搞得大家不舍得杀掉。甚至因为多次立功,这混账已经做了低级军官。

此次出征,依旧是哈巴罗夫担任向导。

只不过,哈巴罗夫提供的信息,已经有点过时了。他们即将攻击的目标,不是什么木寨据点,而是一座夯土城堡——专为防备大同军而建的城堡。

而且那里的哥萨克,已经有少量装备了燧发枪。

燧发枪很早就发明出来,但大概在崇祯初年,欧洲才开始流行。不过,仅限于流行燧发手枪,属于贵族们装逼的东西。而燧发步枪的毛病还很多,往往遭到士兵的嫌弃。

到了现在,欧洲燧发步枪已经得到改进。虽然军队还没大规模换装,但使用已经更为普遍,这两年甚至传播到西伯利亚。

东西方的火枪技术,似乎没啥差距可言。

而线膛枪呢?

欧洲早就有了,依旧属于贵族藏品。

赵瀚也在让军工厂研发线膛枪,而且有两种思路。一种是后膛装填,漏气,射程很短;一种是前膛装填,射速极慢。

不管哪种,皆有严重缺陷,大规模换装都是不可能的。

最后赵瀚亲自下场,尝试着制作米尼弹。

赵皇帝上辈子当过兵不假,可他不是军迷啊。正经的义务兵,谁会去研究200年前的米尼弹?赵瀚只听说过这名字。

但后世使用圆锥形子弹,肯定是有道理的,赵瀚便按照这个思路来。

折腾近十年,不断改进,终于可以上战场了。

如今已有一批线膛枪问世,但螺旋膛线枪管成本太高、制造不易。迄今为止,只造了一千多把,部分由皇城侍卫列装,部分扔到北方地广兵少的区域。

张庭训手里的就是一把线膛枪,射程远,精度高,填装速度略慢于滑膛枪。

他手下的士兵,有三十人装备了线膛枪。

“砰砰砰砰!”

距离奥廖克明斯克还有数百里远,张庭训就听到前方传来枪声。

多半是雪化之后,哥萨克出来活动了,逼迫萨哈土着交出皮毛,不配合的就动用武力掠夺。

张庭训说道:“沿途遇到哥萨克强盗,一律不予理会,全速向奥廖克前进,遇到哥萨克船只才去摧毁!”

船队浩浩荡荡向前航行,很快就到了被哥萨克劫掠的部落。

岸边停靠着几艘船只,用绳子拴在树上。

三个哥萨克强盗,正在那里守船,更多强盗劫掠村庄去了。见大同军杀来,那三个家伙立即跳船逃跑,惊恐呼喊道:“契丹人来了,契丹人来了!”

大同军战士划船过去,蹲在船上瞄准岸边树林。

土着辅兵则划着桦皮船,砍断哥萨克船只的绳索,把那些哥萨克的小船全部抢走。船上还有上百张皮毛,估计是从附近部落弄来的,另外还有这些哥萨克的行军粮。

“不要上岸追赶,加速前进!”张庭训下令。

大同军的船队,迅速驶离此地。

不多时,十多个哥萨克强盗,带着三十多个土着仆从军赶回。他们看着被砍断的系船绳索,看着空荡荡的河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办。

回去报信是赶不上了,此处距离城堡好几百里。

他们只能抢劫萨哈土着的桦皮船,慢悠悠的划回去,可划回去送死吗?

张庭训让士卒和辅兵,分成两组轮换划船。

不划船的,轮休时必须睡觉,不管是否睡得着,都要闭上双眼休息。撒网打渔也不搞了,甚至不再上岸,别说吃饭,拉屎都在船上解决。

如此一来,行军飞速。

中途又遇到一拨哥萨克强盗,依旧是快速抢船离开。

数日之后,便抵达奥廖克明斯克。

“你跟我说这是木寨墙?”张庭训放下千里镜,转身质问道。

哈巴罗夫愣了愣:“以前确实是木寨墙,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变成夯土城堡。”

“加速登陆!”张庭训大吼。

城堡位于鹿江(勒拿河)与奥廖克马河交汇处,哥萨克此时也看到了中国船队,疯狂呼喊着进城防守。

由于是突然袭击,城上炮手还没就位,有的甚至大白天喝醉了在睡觉。

他们肯定没有多余粮食酿酒,但雪化了一个多月,从附近土着手里,抢来或买来不少羊奶酒。除了少数留下过冬,其他的羊奶酒敞开喝,生怕喝得慢了被人偷走。

醉醺醺的炮手就位时,中国船队已经靠岸,只部分乘坐桦皮船的土着辅兵还在火炮射程内。

“轰轰轰!”

炮声响起,两条桦皮船被浪翻,土着辅兵顶着炮弹疯狂往岸上游。

张庭训率军从城北登陆,哈巴罗夫叫喊道:“城西沿岸是哥萨克强盗的耕地!”

“不用你提醒!”张庭训没好气道。

十多个哥萨克,正在监督数百奴隶种地。雪化一段时间,冻土表层也化开了,正是种植土豆等作物的关键时期。

还有些哥萨克,以及土着仆从军,正在附近的河里捕鱼。

看到中国军队杀来,耕地里的哥萨克疯狂逃跑,土着奴隶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至于河面上的,早就划船开熘了。

张庭训根本不管城西敌人,带领士兵扛着梯子就去攻城。

夯土城堡很矮,就西伯利亚这条件,想修得高点也不可能。奇袭之下,说不定就能一举攻破,否则就只能慢慢围城,围到快入冬了灰熘熘撤军。

“砰砰砰砰!”

刚刚靠近棱堡,就有枪声响起,两个大同军战士倒下。

幸亏敌人没有准备,一些出去劫掠,一些出去种地和捕鱼,留在城堡里的并不多。而且慌乱之下,城堡守军还没彻底就位。

这是非常短暂的战机,错过之后,此次出征必定无功而返。

从河岸冲到棱堡,中间还有木栅栏和壕沟阻挡。南边那处棱堡,炮声也响起来,其中一发炮弹,砸死砸伤两个大同军、五个土着辅兵。

木栅栏是两层的,中间还填了泥土,根本就撞不塌。

张庭训带人搭梯子爬过去,又站在木栅栏上,接过后方的梯子去跨越壕沟。

直到他们冲到棱堡下方,大同军和土着辅兵已伤亡惨重。

张庭训完全杀红了眼,他总共也才几十个兵,还需要补给队才能凑足一百,每死一个士兵他心头都在滴血。

“休休休!”

这是哥萨克的土着仆从军在射箭,一箭射中张庭训的胸膛,被棉甲给挡下来。

城堡里的哥萨克,距离张庭训只有两米远,此刻慌慌张张正在填弹。由于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捅进枪管,见张庭训已经爬上来,连忙挥刀向下砍去。

张庭训一手按住梯子,一手挥刀砍出,挡开敌人的武器,然后勐然扑上跺口。

这里的棱堡,不但简陋,而且没有堡顶,跟普通城墙差不多。

“轰!”

棱堡的另一边,不知是哪位壮士,居然扔上去一个万人敌。

刚刚爬上棱堡的张庭训,正准备浴血奋战呢,就听到一声巨响。爆炸处的敌人全倒了,只剩张庭训这边还有几个站着。

越来越多大同军和土着辅兵登上棱堡,接下来的战斗,几乎全是冷兵器交锋。

战后统计,一百个大同军,阵亡24人、轻伤26人、重伤7人。两百个土着辅兵,阵亡35人、轻伤19人、重伤13人。

伤亡率极高。

而他们敌人,数量少得可怜。

算上炮手在内,城堡里只有45个哥萨克,其中一大半都没有火枪,真正的哥萨克火枪手仅18人。土着仆从军52人,全部使用土弓。

其余哥萨克和土着仆从军,根本就没回城。

张庭训气得肺都炸了,仅仅18个哥萨克火枪手,外加几门火炮,居然把自己搞得伤亡过半。自己可是突然袭击啊!

这种棱堡是真的恶心!

不得不说,跟随张庭训打仗的萨哈土着兵,今天的表现极为勇敢。他们要么来自张庭训治下,要么来自关系最好的部落,又跟哥萨克有深仇大恨,打起仗来全都悍不畏死。

看着麾下将士的尸体,张庭训没有胜利喜悦,他亲自指挥的人生第一战,伤亡率竟然超过了50%。

至于阵亡的萨哈土着士兵,张庭训决定厚厚赏赐其家人。

“总管,还要追杀吗?”副官来问。

张庭训摇头:“不必了。战舰守住河口,禁止任何船只来往,把东边的哥萨克全部堵死,老子饿也要饿死他们!”

至于城外那些哥萨克,在大同军攻上棱堡的瞬间,就全都朝西边逃走了。向西数百里外,还有一处哥萨克据点,现在去追肯定追不上。

文化水平不高的张庭训,站在染血的城头,望着广袤森林感叹:“一将功成……万骨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