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放假。
秦雾没有课外活动, 周六先去了秦太太那边,到周日早上才回海之屿。
秦措有事外出,纤纤便陪孩在海滩上捡小贝壳, 消磨到中午回家。等待就餐的时间, 他们坐在花园的遮阳伞下,纤纤看报纸, 秦雾排列贝壳。
走廊一角, 几名年轻的女佣人聚集在一起。
“还有半小时奖了!”
“你们都转发没?怎么办,我好紧张啊!”
“快点吧, 等会儿就结束了。”
“我……我想请白小姐帮我点, 她运气好, 我抽奖从来不中,倒霉死了。”
“你怎么知道她运气好?”
“拿下爷还不叫走运?爷跟你说过一句闲话吗?多看过你一眼吗?”
“……也。”
秦雾耳朵尖,见了, 没抬头,只把小手放在唇边,咳嗽了:“嗯哼!”
女佣人立刻安静。
纤纤回头, “来,我点。”
那名叫小梅的女孩脸蛋微红, 双手把手机递上,一叠说:“麻烦了, 谢谢你。”
罗伯特在门口看见,斥责她们:“整钻研投机取巧的东西。踏实刻苦、勤劳肯干, 不比盼着上掉馅饼强?”
“管家, 这道理。”小梅说,“可上如果真掉馅饼,不捡白不捡呀。微博转发评论就抽奖, 又不费事。”
罗伯特:“……”
等女孩们散去,纤纤问儿:“小雾,昨在奶奶那里过的心吗?”
秦雾点头,“心。不过祖母忙,因为曾祖父的生日快到了,今年的庆祝晚宴会比较隆重。”
纤纤握着盛满鲜榨果汁的玻璃杯。
秦雾又说:“母亲,祖母让我带一句话。”
纤纤:“嗯?”
秦雾:“她想请你不要把父亲的社交账号改成自己的头像,尤其工作相的平台,影响不好。”
纤纤:“你下次告诉她,不我改的,叫她有意见找你爸。”
“我说了。”秦雾歪了歪脑袋,学大人的语气,“我说,母亲自己的头像都一只金元宝,才不会乱动父亲的。”
纤纤笑了。
吃过饭,秦雾不想太早睡午觉,兴致高又精,拉着纤纤去他的二号玩具房。
还没离餐厅,忽然见女欣喜道:“我中了,我中了!一等奖,三十万!”
其他女孩围在小梅身边,恭喜她。
小梅异常激动,几步跑过来,眼里含泪,“白小姐,真谢谢你!太感谢了!”说完,又罗伯特说,“管家,我做到月底不做了,我想回老家个小店。”
“才三十万,你就高兴成这样?”罗伯特看她的眼,有点不屑,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你留在这里努力工作,赚的不比这多?”
小梅笑容不变,“确实。但自己当老板,谁想当打工妹看人脸色呢?而且海之屿离城市太远,我和男朋友都异地恋八个月了,好辛苦的。”
她实在太高兴,来不及多加思考,话已出口:“管家您一辈不谈恋爱,不会懂的啦!”
旁边有人窃笑。
罗伯特大怒,“不准笑!都去干活!”
纤纤看着老管家恼羞成怒地离去,牵着秦雾继续走。
秦雾小说:“罗伯特有一次告诉我,长寿的秘诀就永远不谈恋爱。”
“吗?”
“可他说我长大了应该谈恋爱,就眼光一定要好。”
“他的意思你爸眼光差?”
“他不敢直接批评父亲。”秦雾压低音,唇语,“他在暗示。”
纤纤被他逗笑了。
二号玩具房足有客厅那么大,绕墙一圈,都各式各样的娃娃机。
秦雾拍手,“我们来玩。”
纤纤说:“去问罗伯特要个空箱来。”
秦雾疑惑:“为什么?”
纤纤低头看他,微微一笑,“我厉害的。”
半小时,秦雾看着装满一箱的娃娃,坐在地上,一会儿拿起一个哔哩吧啦萌萌娘,一会儿又抱着海绵小甜心。
他想,母亲没骗人,她真的厉害。
纤纤快把两个并排的机器掏空了,有些厌倦,也坐下来,“还商场好玩。”
秦雾问:“商场里不吵吗?”
“不一定,有时人。”纤纤回答,“但,总会有小孩围在我身边,一直说,姐姐好棒,姐姐好棒,着有点心。真怀念啊,那个时候。”
秦雾怔了怔,从地上起来,小手用力鼓掌,“母亲好棒!母亲好棒!”
纤纤噗嗤笑出,抱着他,“谢谢小雾,下次我带你去商场。”
秦雾说:“好。”他安静了一会儿,随口问,“你都一个人去商场抓娃娃吗?”
纤纤沉默,眼睑低垂。
半晌,她抬眸,笑了笑,“最早跟一个哥哥去的,来他变得越来越讨厌,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秦雾微带惊讶,“你有哥哥?”
纤纤静默,这一次,只短暂的几秒钟。
她摇头,“现在没有了。”
秦措回来的时候,下午三点。
罗伯特说:“白小姐带小爷玩了久的娃娃机,小爷刚刚才回房睡午觉。”
秦措问:“白纤纤呢?”
罗伯特答道:“她把小爷哄睡了,又回去玩具房,进去了就没出来过。”
秦措便到二号玩具厅。
推门,里面安静。
女人背他,站在左边一排最一个娃娃机前,机械式的控制摇杆,一会儿一只娃娃,箱早已放不下,堆了满地。
前面的娃娃机都空了。
秦措走到她身,手臂虚揽纤腰,双手覆住她的,移动摇杆,往左一点,往右一点,抓了个空。
纤纤笑,“你看你,破坏了我的不败纪录。”
秦措不以为意,继续操作,轻道:“心不好?”
纤纤说:“才没有。”
秦措脸上笑意渐渐淡却,手上动作不停。
那哪一年?
仿佛和白纤纤正式交往的一年,也在这个季节,日期都差不多。有一个周末,他说要回家探望长辈,结果因为新交的女朋友和家里人起争执,不欢而散。
他提前回来,并没有告知白纤纤,晚上去她打工的店接她,同事说,她晚上请假,早走一小时。
然,就在那家蛋糕店附近的商场,他看见女朋友和一名年站在一起。
那人在抓娃娃,先抓到两只,送给女。
围观的小孩又起哄又羡慕。
年和她说了几句话,往商场内走去,快消失。白纤纤回头,走几步,看见他,停下。
他问:“那谁?”
白纤纤说:“远房表哥。”
“叫什么名字?”
“叫表哥。”
“……”
信口河,还那么敷衍。
在他记忆中,那他们冷战最长的一次。
其实也就一两,白纤纤惹他生气永远一名,哄他高兴也一名。
又过两个月,新年之,白纤纤过生日。
他们牵手逛马路,走到一半,他看见娃娃机,停下,说要送她一只娃娃。
白纤纤便在旁边替他加油。
可惜整晚运气不佳,最一所获。
回到家,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倒高兴,一会儿说,秦措我们下次去玩,一会儿说,学长你煮的泡面好好吃,以我们别去西餐厅了,还在家自由。
怎么办。
有她陪在身边,有时真的气,可多时候,他得到的一生从未有过的快乐。
所以明知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明知她不怀好意,依旧放不手。
那时他想,感和付出都双向的,看谁熬的过谁。
来,她所有的一次都给了他,亲吻、同居,他们甚至有了一个儿。
就在他以为余生不会有意外的时候,她跑了。
——在她心里,那个人究竟有多重要,才值得她放弃一切,远赴异国?
“小雾说,明在哔哩吧啦大金刚的线下商店,有优见面会和签名活动,他上课去不了,让我去。”
机器手抓住一只穿校服的眼镜萌萌娘。
纤纤笑起来,调侃:“秦学长,终于成功了,不容易。过了那么多年,技术有长进。”
她弯腰,去捡那只得来不易的娃娃,紧接着身体便僵了僵,反手推他,尽量平静的说:“……你不要顶我,走。”
秦措不走,也不放手。
他埋首于她颈窝,唇印下,轻咬一口,于那冰雪似的肌肤也有了发烫的温度。
“白小姐,五年了。”
语气含恨的冷淡,线却沙哑,且紧绷。
她五年前极熟悉的强烈暗示的嗓音。
她说:“我知道。”
“你还要我等多久?”
“……几。”
“几几?”
“……”
纤纤不说话。
秦措又问:“几?”
“……”
他在逼她。
纤纤沉默许久,又觉得这样也好,总要有个了结,一直拖下去于人于己,都没益处。
“知道了。”她挣。
这次秦措让她走。
纤纤到门口,回眸,“会给你一个交代。”
优见面会定在十点整。
纤纤比预定时间还早去半小时,到了华茂广场,已经有人在店外排队。
到了十点,店员遗憾地通知,优飞机误点,见面会推迟,要到下午。
忠实粉丝们一片哀嚎。
纤纤所谓,反正在商业广场,多的地方闲逛。
她身跟着两名黑衣保镖。
自从先被秦太太带走,又被恶徒绑架,秦措说什么都不让她单独出行,给她配了两个保镖。
纤纤此也异议。
她在蛋糕店买了点心,刚出来,正门就一间受欢迎的连锁服装店,大门口放着代言人的人形立牌。
走近一看,新生代正量元气偶像,张启圣。
她驻足欣赏。
立牌上,青年染黄发戴耳钉一脸唯我独尊的冷酷,拽到不行。
她一转身,有人叫:“纤纤!”
隔两个门店,在一家奶茶店的室外露休息点,路盼宁和许妄相而坐。
唤她的路盼宁。
纤纤好久没看见她了,海之屿她不来,秦园她也没来过,只秦雾说,宁宁阿姨有时会给他打视频电话。
今一见,路盼宁看起来精不错,并没有为所伤的迹象。
她走过去。
两名保镖在邻近的一桌坐下。
纤纤的印象中,许妄穿的这么正式,衬衫西裤,领带都有,就差一件西装外套。
路盼宁瞥见她提着的袋,问她:“你来逛街吗?”
纤纤说:“小雾想要火王大金刚的优签名,结果见面会推迟,下午才始。他还写了张欠揍的贺卡,叫我拿去要签名。”
路盼宁倾身向前,一字字读:“‘陈先生你的配音好,我非常支持你的工作,请你继续努力’……哈哈哈!”她忍俊不禁,笑道,“这孩,真!”
纤纤也笑,“小雾亲笔写的,可认真了。但这个拿出去,人家给签名吗?只怕会轰我走。”
“不会的。”路盼宁说,“我见过那位陈先生,人好,你就他说,你儿写的,陈先生喜欢小孩。”
纤纤说:“好。”
路盼宁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一个人,忙道:“看我,都忘记介绍了。许妄,这白小姐,白纤纤。以前我打工的时候,纤纤和我都在同一家蛋糕店。”
男人淡笑,“么。”
路盼宁又纤纤说:“许妄,他我朋友。”
纤纤:“幸会。”
于沉默,气氛微妙。
路盼宁却没察觉,她问纤纤:“你吃饭了吗?要等到下午,肚会饿吧?”她把桌上一份芋圆小丸推到纤纤面前,“这个许妄买的,我没动过。”
许妄懒懒道:“白小姐不会要。”
路盼宁一愣,转过脸,“为什么?”
“因为我买的。”许妄一笑,从兜里取出香烟,点上。
路盼宁惊讶,“你不不抽烟吗?”
“啊。”许妄慢道,语气带笑,“今刚学会。”
路盼宁:“……”
过一会儿,她起身,“我去趟卫生间。”又问纤纤,“你要什么饮料吗?我帮你带一份。”
纤纤说:“不用。”
路盼宁离。
她一走,许妄坐没坐相,双腿交叠,吐出一个烟圈,“白小姐最近忙什么?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也不特别忙。”纤纤说,“只怕秦措不高兴。”
许妄低哼。
纤纤打量他,“……瞧着人模人样。”
“没办法。”许妄散漫道,“这不陪着路小姐?秦爷滴酒不沾,不抽烟,早晚正装出行,我怎么也得向他看齐。”
“他喝的,不纵酒罢了。”纤纤睨他,“你就算穿西装打领带,也成不了他。这么多年,你还作梦。”
“这么向着他?”许妄的眼斜斜飞过来,“真心动了?”
纤纤静坐片刻,口:“我今——”刚说几个字,皱眉,“我先走了。”
眼皮一直跳,总没好事,先走为上。
许妄望见不远处的小身影,他在墓园见过一次,机场也见过一次。
那她儿。
于,他轻笑,挥手将一碗芋圆小丸,尽数浇在旁边一桌的女食客身上。
女客人‘啊’的尖叫,猛地站起,带翻了椅。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边。
店员和路人将他们围成一圈。
在女客人的怒骂和指责中,许妄掀起眼皮,从缭绕的烟雾中看她,“以为就你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