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初被口水呛到了, 咳个不停。
闻湛赶紧放下食盘,匆匆走过来,一脸严肃地探了探她的额头。
陆云初眼前就是他的腰。
围裙被系得紧紧的, 完美展示了他纤细的腰身。
她咳得更大声了。
闻湛疑惑地收回手,没有发热,为何咳得这么厉害。
他担忧地在本子上写道:先吃点饭垫垫肚子, 再喝下伤寒药好好休息一下。
陆云初眼神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晃了一圈,又晃到他腰上——这还是冬日,穿得那么厚实都能穿出这么好的身段,若是夏日……若是不穿……
“咳咳咳!”她脸“唰”地爆红, 捂着嘴狂咳。
闻湛更慌张了,恼恨自己不会医术。
他还想在本子上写字,被陆云初一把按住。她一边平复呼吸, 一边努力用正经的语气道:“我没事, 只是被口水呛到了。”
闻湛将信将疑,人怎么会反复被口水呛着呢。
他索地时候微微垂眸,眉间蹙起一抹轻愁,眼尾上扬,勾出又清苦又妩媚的弧度。
美人蹙眉,那抹轻愁最是惹人心痒, 偏偏这个美人还穿着围裙。
陆云初嗓子又开始痒了, 她清了清嗓子, 把那些龌龊的念头赶跑。可恶!大年三十那天为什么要因为恶趣味给闻湛做个围裙穿, 好笑是挺好笑的, 但是折磨的是自己啊。
听她清嗓,闻湛连忙放下本子,快步到桌前给她倒了杯热水。
他捧着茶杯过来, 将水递给陆云初。
陆云初摇摇头:“我没事,咳咳,你不在我面前这样晃悠我就不会咳了。”
闻湛握着茶杯的手一僵。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措地将茶杯缩回来。为什么,是因为昨日他承认了自己的清醒吗?他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不承认,她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不要投给他太多目光,只需要分给他一点点怜悯就好。是他得寸进尺,想要的太多了吗……
陆云初见他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提醒道:“那个,你把围裙脱下来吧。”
闻湛抬头,见她表正常,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衣裳啊。是他穿错了吗,随意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裳,会不会惹她生气?
他必须要多学习一点才好。闻湛在本子上问:这件衣裳不能穿出厨房是吗?
陆云初嘴角又诡异地翘起来了,她努力压下去,憋着笑意道:“咳,也不是不可以,就……嗯,在卧室穿的话,有别的穿法。”
原来如此。闻湛锁着眉头点头,牢牢记住。
——怎么穿?
陆云初憋不住了,紧紧地咬着下唇,对上闻湛求知的目光,支支吾吾道:“以后有机会再教你吧。”
见她不太愿意告诉自己,闻湛点头,默默收起本子,非常知道分寸。
他先将食盘端过来放下,才伸手到背后解下系带。
陆云初眼神乱飘,努力肃正心。只是脱个围裙而已,里面还穿着呢!不要贼笑!
闻湛将脱下的围裙认真叠好,想了想,又在本子上写道:穿出来会不会弄脏了,我可以清洗一下再放回去吗?
陆云初大惊,脑海里冒出闻湛洗衣服晾衣服的模样,太违和了,不可以!不要男妈妈!
她疯狂摇头:“不用,真不用。”
闻湛点头,记下了。
他对她柔和一笑,眼神落到食盘上,示意她趁热吃饭。
陆云初手还揣在被子里没拿出来,本来生病了身上就软软的没力气,光穿着中衣更是寒冷。
即使她有点饿了,也依旧没有立刻把手臂从被窝里拿出来,懒洋洋的模样看着像是没胃口的样子。
虽然闻湛只是热了一下饭食,没有难吃一说,但他还是害怕陆云初嫌弃。
他刚才试过了,味道很好。可他关于美味的回忆屈指可数,全由陆云初带来,所以他无法判断自己心中的“美味”是否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味。
他帮陆云初摆上筷子,又用勺轻轻搅拌白米粥以散热,一套动作云流水,体贴细致的动作得陆云初莫名想要犯懒撒娇。
她忽然开口道:“我身上没力气。”
闻湛想到自己伤寒的时候,确实是浑身无,他着陆云初的眸光更软了,想要劝她:吃饱了睡一觉就能恢复气了。
刚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字,就听陆云初接着说道:“抬不起手,你喂我可以吗?”
第二个字刚刚起笔,“唰”地就擦破了纸。
闻湛怔愣地抬头,微微瞪大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脸上的温柔和怜惜全部散去,化作生涩的羞意和努力掩饰的慌张。
从男妈妈到炸毛的猫,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陆云初在心里狠狠谴责了自己一番,谴责完,放软声音说道:“好饿,可是抬不起手。”
太假了,仿佛刚才咳得惊天动地的人不是她。
但闻湛轻易地就被骗到了。在他心中陆云初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有想过她会撒谎。
他指尖颤动了两下,很是纠结。
陆云初演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一般,嘟囔道:“把药端来吧,不吃了,一口气灌完药睡吧。”
这样对胃不好,闻湛然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陆云初说完以后虚弱地埋着头,余光瞟到闻湛僵硬地坐在床侧,心想自己这样是不是没骗到他,还是演技不过关啊。
忽然,余光里的闻湛动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白皙的瓷勺。
他面色严肃,轻柔地搅拌着白粥,飞速地看了一眼陆云初又挪开,竟是不敢与她对视。
陆云初压下心中的窃喜,故作淡定地抬头,把头往前凑了凑。
不着她,是没有办法喂她喝粥的。
闻湛又默默地把眼神挪了回来,落到额头上,落到鼻尖上,最后意识到必须落到嘴唇上才好。
陆云初觉他把瓷勺递了过来,她连忙接住,一碰到才发现,瓷勺抖得厉害。
闻湛才被救下来的时候,手腕的伤深可见骨,即使这样他握笔拾筷的时候也没有抖得这么厉害。
陆云初差点就要喷笑了。
她一口咬住瓷勺。
闻湛不再眼神飘忽不敢看她了,他震惊地瞪大的眼,都不知道该不该用力拿着瓷勺了。
陆云初咬着勺,慢慢喝下白粥,喝完后淡定地把脑袋挪开。
好了,这下瓷勺不仅抖得厉害,连收回去都忘了。
她语气平淡地点评:“烫。”
闻湛回神,慌张点点头,匆忙收回瓷勺,放入粥碗里,努力搅拌散热。
陆云初心里着急,你不是男妈妈吗,基本的吹吹粥都不会吗?
闻湛搅拌了一会儿,用手摸摸碗周,觉温度差不多了,重新舀起一勺白粥,递到陆云初面前。
陆云初失望地接着,考自己该说点什么才能继续提要求。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粥,闷不吭声,上去确实像生病了无精打采的模样。
见她这样,闻湛不再慌乱了,认真地喂她喝粥,喂了几口后,放下瓷勺,给她挑起一个蒸饺往嘴前送。
陆云初摇摇头,喂饺子就没必要了。
她把手伸出来:“喝了几口粥后有气了,我自己来。”
闻湛一头雾水,把筷子递给她,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云初吃饭的时候很有劲儿,不像是病弱的样子。闻湛稍微放心了点,他在本子上写道“我去看着药。”后就走了。
陆云初着他的背影,失望地锤了锤大腿,错失良机啊。
她唏哩呼噜地解决完白粥和蒸饺,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约摸两刻后,闻湛端着药汤过来,见她正在闭目养神,放轻了脚步。
可是药还得趁热喝,他必须得叫醒陆云初。
陆云初穿着中衣,他不能碰她的肩膀,只能隔着被子推了推她手臂的位置。
陆云初本来要睁眼喝药的,觉到他的动作,瞬间决定装死。
闻湛推了她好几下她都没醒,他不由得有些迷惑。
根据她露出来的肩膀可以大概估摸出她手臂摆放的位置,应该是这里没错,为什么推不醒?
难道是被褥太厚了吗?
他加大了度。
陆云初继续装死。
闻湛放弃了,猜测她一定是因为伤寒睡得很沉,所以没觉到。
于是他摸了摸陆云初的头顶,陆云初把头一歪,假装继续昏睡。
她的头睡得乱糟糟的,碎发拱着他的掌心,觉很奇怪,闻湛不太明白这种觉,好像膝盖软了一下,心也跟着软了起来。
他了一眼冒着白气的药汤,蹙起眉头,顿了顿,碰了碰她藏在被褥里的腿。
还不如手臂呢。陆云初觉到他那小心翼翼的道,心里要笑昏过去了。
对于闻湛来说,腿可比手臂冒犯太多了,他是不得已才选择这里的。
如果他不是哑巴,他就可以喊她名字把她叫醒了。
闻湛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是苦恼。
他端着药碗,伸手,本来要再次落到她的头顶,犹豫了一下,最终落到她的肩头。
他把手放了上去,轻轻晃了晃她。
中衣很薄,明明一触即离,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体温。
那点热度从掌心瞬间传遍全身,他的心忽然乱跳,不受控制。无端慌乱,他立刻想要收回。
谁知下一秒陆云初忽然抬起头,把他抓了个正着。
他脸上还保持着迷茫的神,眉头因为心中的悸动而蹙起,严肃考的模样看着格外清冷。
陆云初一抬头,他脸上清冷的面具瞬间破碎,慌乱地后退半步。
他面色苍白,害羞的时候便格外明显,红晕从脖颈攀向上,一路晕染到了面颊,连澄澈如镜的眸子都染上了丝丝雾气。
闻湛僵硬地举着手,想要解释。
陆云初翘着嘴角,抬起手,在他的注视下,摸了摸他刚才碰过的肩头。
闻湛:!
他瞪大眼,像被突然摸了尾巴根的猫,呼吸都屏住了。
他想要解释,偏偏没法说话,纸笔还放在床头,他不敢过去。
陆云初憋不住了,哈哈大笑,支起身子,一把夺过他手上端着的碗,仰头,一口气灌完,塞回他手里,被子一蒙,睡了。
闻湛拿着空碗,还保持着刚才僵硬的姿势,半晌,眨眨眼,错愕地后退几步。
如果要给现在的他做个漫画效果,他的头顶一定会飘出一个晕乎乎的小人。
又震惊又茫然,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啊?我是被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