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先不走了。”
良久，张山忽然开口。
“你说什么？”
秦五丫一愣，本能的转头，却正好看见张山微微扬起的嘴角，可眼里的深深的笑意。
“你听到的。”
张山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房间内只有两个人，一字一句足以让秦五丫听的清楚明白。
“你...”
显然张山刚刚的话，秦五丫自是听清楚的，而那句反问也不是她潜意识里的不相信。
一般人听到对方再次询问，多是重说一遍又或是因为尴尬闭口不言，却不想张山竟是直愣愣的道：‘你听到的。’
这话回的让秦五丫哑口无言。
当然秦五丫可不会因此觉得张山的耿直的性子，就在刚刚她便捕捉到了这个男人眼里的一丝似笑非笑，这样的认知让秦五丫觉得有些窘迫，她居然让一个封建社会的古董给调戏了。
第二日清早，吴掌柜带着一个伙计前来与秦五丫告辞后便匆匆动身。许是怕秦山岭的马匪会再次为难吴掌柜等人，这次张山特意遣了两个朝青堂的兄弟一路护送前往。
这一举动让秦五丫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不要定期向这个男人交保护费。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秦五丫太久，因为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在与这个男人接触了一天后，秦五丫终于弄清楚了他的名字，他叫张山。
张山！
看着侧身站在窗口，一身青袍的清瘦男人，秦五丫有些发蒙。
这个名字，加上和画像上越来越重合的身形长相让秦五丫的脑子一空，随即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秦五丫来不及多想忽然道：
“你不是在镇上开了一家粮油铺子？”
“嗯哼。”
张山眼眸一眯，看来这丫头似乎知道了什么。
“张山！云州府人士，无父母兄弟姊妹，年幼离乡闯荡，三月前回到清水镇置办了一处宅子，月前又从以李姓商人手里接受了粮油铺子！”
秦五丫原本有些狭长的眸子此时睁的又圆大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山，脑中的信息一字一句脱口而出：
“过了年你可是十九了！”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
张山扬了扬眉，也有些许吃惊。
虽然很多事情他都清楚明白的告知了去送庚帖子的媒婆，可具体事项却不是想打听就那么容易查清楚的。
就比如他三月前才置办的宅子，还有月前入手的粮油铺子，显然这个丫头的本事到是比他想的要厉害些。
“果然是你！”
此时秦五丫已经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张山！居然这是这个张山，月前谴了人去里正家向杏花提亲的那个砖石王老五。、
“原还不知道要如何与你说起，先下既然你都知晓了，倒也与我省了不少事。”
看着秦五丫略显惊恐的小脸，不知为何张山忽然觉得的心情莫名的好。嘴角划过好看的弧度，张山颇有深意的盯着秦五丫，缓声道：
“我下月要去南下办事，若是你伤好了，咱们便早些回去，先将亲事订下。至于成亲日子可先缓缓，等我回来再算也不迟。”
“你是不是弄错了。”
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让吴掌柜帮忙查一个黑社会头目的资料，秦五丫感觉心头一阵发虚。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些还是要说清楚，想着秦五丫咬了咬牙颇为硬气的道：
“我知道你，是因为确实有媒婆来家中说亲，我爹娘也有答应的意思。只是这说亲的对象却不是我，而是我妹妹杏花。”
说罢秦五丫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张山的脸色，见张山虽然蹙着眉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下：
“媒婆第二次进门的时候我家也是递上了庚贴的，上头有我妹妹的生辰八字，想来你也应当看到了。
或许你并不知道我。其实我姓秦，只是过继给李家的女儿，并不是与你定亲的那个。”
“我知道。”
张山的声音并不清亮，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些疲惫的缘故，此时则更显得低沉沙哑。
“你知道？”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秦五丫差异的不知所措，看着张山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相对于秦五丫的惊讶。张山的脸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点点头表示确认。
其实当秦五丫一开始想到眼前的这个张山就是画像中的张山时就很确信的认为对方对自己的好完全是因为弄错了对象。
甚至与秦五丫刚刚将实情讲出来时都准备好了承受这个黑社会小头目的气急败坏，却不想对方居然会轻描淡写的回自己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
后头的话秦五丫实在说不下去了，张山的反映让秦五丫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思考才好。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想与杏花定亲，又为何三番两次的来招惹自己？莫非想坐享齐人之美？！
一想到这种可能，秦五丫只觉得自己此时就好似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随之秦五丫便又想到两人之前的亲密，脸也蹭的红了，有些尴尬更多的则是羞恼。只是她眼下身上带着伤到不好让她轻易动弹，只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火气平静了下来，半晌才有些怪异道：
“若是你和杏花将亲事定下来，我便也是你的姐姐！”
看着秦五丫明明恼羞成怒却强压着怒气的模样，张山眼眸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了一份欢喜。
虽然前头他就知道这丫头是个冷清的性子，却还是有几分担心她并不喜欢自己。可如今看着这张小脸变幻莫测的神色，张山反倒比先前还有了几分把握。
这丫头还是与自己有好感的吧，若非如此，先下又为何这般羞恼？
想着张山神色一暖，低声道：
“放心吧。我不会与你妹妹定亲。”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显然张山的解释并没有换来秦五丫的好感，反倒对这男人更多了一份厌恶：
“呵！庚贴都已经递出了，你如今却说亲事不订？莫不是闲着无聊特意来戏弄我家的？”
“庚贴的事有些误会。”
相较于秦五丫的气急败坏，张山的脸色则显得很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
若是此时房间内有朝青堂兄弟在一定会被张山脸色万年也难得一见的柔和给吓一跳。
只可惜秦五丫并就与张山不相熟，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此时也更没有心思去顾及他脸色那一星半点的细微表情，只语气有些发冷道：
“皆是白字黑的事，如何来的了误会？”
“方达不识字。” 张山眸色依旧柔和，话音不轻不重。
“什么？”
秦五丫一愣，正与再问，张山却笑了笑道：
“方达是我手下的兄弟，过秦山岭的时候你见过的。
那几日我有些忙，便将说亲的事我交代给了他去办，他照着我的意思找了王媒婆去李家提亲，却并没有向王媒婆说清楚我要提的是李家过继的大女儿。
想来那媒婆也是不知道李家有一个新过继的女儿，便自以为的将提亲的对象说成了你妹妹杏花。
这事我原也不知道出了错，却是三日前送你过了秦山岭回去后我得了李家递回过来的庚贴后，才发现上头的籍名和生辰八字皆不是我认识的。
后头问了方达这才知道事情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我原是要好好打发他，可那小子却与我说了一句他不识字，反倒使得我拿他没了办法。”
说罢张山浅浅一笑，脸色倒是显出了几分无奈来。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 ...”
秦五丫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蒙，此时直视着张山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然。 ”张山笑，笑意直达秦五丫的眼底：“从一开始我想提亲的人便一直是你。”
一瞬间就好似在冰凉的水上忽然盛开出一团火焰，烧的秦五丫的心底一滞，随即整个人都觉得发烫的难受。
“我...”
秦五丫呆呆的看着张山，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直视的毫不回避的看着眼前不算陌生的男人的脸庞。
张山的眉眼生的寻常，只那眼眸中的黑瞳较旁人更为深邃难以捉摸，特别是他行武之时更多添了三分凌厉之气，让人心生畏惧。
只是此时秦五丫看所到男人眸中的黑瞳却十分温和的，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却又如同一汪潭水，柔软的，无声无息的就能将人的心神吸入融化在其中。
“来之前我已经请人制了新的庚贴，送去李家。”
张山嘴角勾起，低低一笑，眸色中又多添了一丝光华，使得这张寻常的脸忽然间耀眼起来：
“除了王媒婆外，这次何丰也亲自会去李家与你养父母说明白。”
“何丰？”
秦五丫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当机，便是刚刚张山说的的话竟也明显0抓错了重点。
不过张山显然甚是满意秦五丫有些脱线的反映，伸手替秦五丫掩了掩有些下滑的被角，缓声道：
“何丰你也是见过的，他比方达要稳妥，你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