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琳吓的够呛,万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杀了岳不群。
虽然岳不群是自己跌倒,被断剑破胸而死。可到底是因为她的掌力导致,这让她一时惊惶,失去了分寸。
茫然若失的同时,不禁双手合十,嘴里默默地念道:“若恶兽围绕,利牙爪可怖,念彼观音力,疾去无边方。蟒蛇及螟蝎,气毒烟火燃,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云雷鼓掣电,降雹谢大雨,念彼观音力,应时得消散。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遍身,观音妙智力,解救世间苦……”
唯独岳灵珊目呲欲裂,痛叫了一声“爹爹!”
可是想要跑上来的脚步,有迟疑地顿在当地,对这个现实接受无能。
不管怎么说,哪怕岳不群恶事做尽,可他仍旧是她的父亲。血脉相连,又哪里是可以轻易割裂的?
宁中则却是痛苦地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却还拉住了岳灵珊的手,制止了她的冲动。
令狐冲则诸般情愫萦绕在脸上,具体是什么滋味,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林平之站在远处,看到岳不群身死当场,脸色变了几变,终究化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方正、冲虚等群雄,全都寂静无声,任凭封禅台上的冷风呼啸,涤荡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只有左冷禅的狂笑声格外刺耳,却也倾注了他的满腔愤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岳不群你这个奸贼,机关算尽,终于不得好死。哈哈哈哈,你弄瞎了我的眼睛,你自己被也刺瞎,这才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华山派的众人对他怒目而视,奈何此情此景,也实在是没有理由做什么。
宁中则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迈步走到台中,朝着四方团团一揖。
“各位同道,岳不群坏事做尽,已然伏诛。然江湖之义断绝,夫妻之恩难消。岳不群的尸身,我华山派打算带回去安葬。如果各位同道还有什么仇怨未消,尽可到我华山来讨一个说法。”
她虽是一介女流,可伫立当场,英姿勃发,愣是不敢让人小觑。
方正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阿弥陀佛,诸般罪业皆岳不群所为。如今罪魁祸首已死,无论有什么仇怨,也都如过眼云烟。宁女侠豪侠仗义,天下人无不佩服。今后如有人还对华山派纠缠不休,我少林上下自不会旁观。”
冲虚也站出来道:“武当派上下也是如此,今日事今日了。从今以后,华山派不再相欠武林同道分毫。”
岳不群背负着千秋骂名而死,唯独留下了宁中则和一干积弱弟子。可以说,华山派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江湖险恶,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发难,谋夺华山派的基业。
现在有了少林和武当的帮衬,江湖上谁还敢有异样的心思?
宁中则眼含热泪,躬身行礼,谢过了方正和冲虚的好意,又吩咐了弟子去收敛了岳不群的尸身。
随后道:“诸位同道,发生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我华山派实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愧对天下。从即日起,我华山派将封闭山门,面壁思过,不再参与江湖纠纷。山高水长,各自珍重。”
令狐冲在旁边忍不住道:“师娘……”
宁中则抓着他的手,欣慰地道:“好孩子,你做的很好。切不可迷失本心,学你师父的勾当。”
令狐冲屈膝跪倒,言辞恳切地道:“弟子必以师娘的教诲铭记心头,万不敢行错踏错半步。”
宁中则对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又看向了田伯光。
“田帮主,拙夫已死,如果田帮主还有什么不满的,尽可到华山来讨说法。”
田伯光郑重地对她抱拳道:“方正大师说的没错,不管有什么错,都是岳不群的所作所为。宁女侠侠肝义胆,人所敬仰。相信华山派在宁女侠的主持下,必然能够重现昔日风光。日后华山派有什么危难的话,尽可传信给我丐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中则精神一振,不由得对田伯光又高看了许多。
“承蒙田帮主好意,我华山派上下感激不尽。”
该说的都说了,该交待的也都交待了,这嵩山绝顶,宁中则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便道:“咱们走吧。”
华山派一干人形影萧索,抬着岳不群的尸首,在群雄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了封禅台。
岳灵珊拖在了最后,不舍的目光还在看着林平之,似乎想要得到什么回应。
可林平之的视线却始终盯着一个方向,再没有向她多看一眼。
到了最后,岳灵珊一声轻叹,不得不转身追上了同门的脚步,也斩断了和林平之的缘分。
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好好的五岳并派大会,到最后却一片狼藉。
岳不群诸般手段齐出,好不容易坐上了五岳剑派掌门的位置,可是又瞬间身败名裂,千夫所指。
至此,这所谓的五岳并派已然成为了闹剧。
事已至此,很多人都觉得该到了散场的时候了。
可田伯光却站了出来,目光盯着嵩山派的一干人。
“且慢,左冷禅,有件事还需要你交待清楚。”
左冷禅被岳不群刺瞎了双眼,即使日后将养好了,也功力大减,行走不得江湖了。
所以嵩山派虽为地主,但也落得个凄凉收场。嵩山派的众人,便打算护送左冷禅回去修养。
至于什么五岳剑派掌门,那是想也不敢想了。
却没料到,田伯光并不想放他们走。
听到田伯光的话,左冷禅冷哼一声站定,偏着脑袋怒道:“田帮主,你今日好大的威风啊。举手投足之间,就搅黄了五岳并派大会。怎地,还不满意吗?我嵩山派上下虽然不堪,可也不受你的凌辱。”
田伯光气笑了。
“呵呵,这话别人说都可以,你左冷禅也有资格?”
他踱步上前,气势逼人。
“岳不群图谋不轨,害死了恒山派定闲和定逸师太,已然伏诛。可你左冷禅野心勃勃,为了做五岳剑派掌门,屡次三番制造杀戮,害死了泰山派、衡山派、华山派和恒山派许多人。可谓是血债累累,今日不给一个交待,就想走吗?”
听到他的指责,令狐冲精神一振,登即抽出长剑也逼了上来。
“没错,左冷禅,你害死了恒山派定静师太,这个仇怎么说?”
泰山派剩下的几个人一看情势,也拔出剑来。
“左冷禅,你为了自己的野心,收买我泰山派的叛徒,害死了天门掌门。我泰山派和你不共戴天,誓报此仇。”
莫大也在叹息声中,走了上来。
“左冷禅,你为了自己的野心,愣是诬陷刘正风师弟清白,大兵压境,还要诛杀刘师弟满门。皇帝老子都没有你霸道,可我衡山派也不是可以轻辱的。”
一时间,除了离开的华山派,左冷禅和嵩山派一干人竟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要说当今武林中最可恶的人,除了已经死去的岳不群,他左冷禅也不遑多让。
眼见着群雄围拢上来,丁勉目呲欲裂,手持长剑怒喝道:“怎地,你们还要如何?左师兄已经瞎了双眼,你们还不肯善罢甘休吗?我嵩山派如今虽然虎落平阳,可也不受这个气。”
嵩山派的弟子哄然应诺,纷纷拔出剑来。
气势一时僵住,弄不好下一刻就是血拼。
田伯光哈哈大笑,再进了一步,大喝道:“丐帮弟子何在,诛除奸邪,匡扶正义,岂能没有我丐帮的一份力?我丐帮已和南岳衡山、北岳恒山结盟。他们的事,就是我丐帮的事。”
这一下不得了,封禅台上下立时有无数的人响应,声势震天,风云变色。
要比人多,天下间又有哪个帮派,可以和丐帮相提并论?
只这一下,就让嵩山派众人感受到了如山的压力,预感到了末日的到来。
田伯光不管其他,只是盯着左冷禅。
“怎么样,左冷禅,你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还是要拉着嵩山派同归于尽?”
刀山剑林之中,左冷禅笑的无比苍凉,犹如末路的雄狮。
“哈哈哈哈哈,枉我左某人自负才智,苦心筹划,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罢了罢了,这一切都是我左冷禅咎由自取,原也怪不得别人。田伯光,希望你遵守诺言。方正大师、冲虚掌门,还请您二位和各位江湖同道做个见证。就以左某之死,让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吧!”
丁勉、钟镇等人大吃一惊,纷纷呼喝道:“掌门不可!”“师兄万不可如此,咱们跟他们拼了!”
奈何根本就来不及了,左冷禅话音刚落,就逆运真气,冲毁了全身要穴。
丝丝冷气自他的七窍喷出,已然自绝经脉,死的不能再死了。
左冷禅一贯霸道,做事风雷涌动,不留余地。今日在此,却也落得个被逼身亡的惨状。
眼见着左冷禅如此果决,田伯光倒是对他佩服了几分。
虽然这家伙也是穷凶极恶,可是在风格上却光明磊落,远比岳不群那阴恻恻的伪君子要强的多。
眼见着左冷禅自杀,嵩山派一干人等悲痛欲绝,围着左冷禅的尸身嚎哭不止。
他虽然是罪该万死,但最后却以一己之死,保全了嵩山派的元气,自然得到了嵩山派上下的感念。
田伯光喝道:“丁勉!”
丁勉勉强抹了一把泪水,仇视地看着田伯光。
“左师兄已经死了,你还待怎地?有什么道,尽管划下来吧。”
田伯光却摇摇头,对他道:“左冷禅野心勃勃,哪怕是双眼盲了,却也贻害无穷。可你丁勉不同,老实本分,只是依命行事。田某就算是桀骜不驯,可也不会把帐算到你的头上。只希望今后嵩山派在你的带领下,不要再搅动风云,伤害无辜,安安分分地传递香火好了。”
丁勉一呆,随即感到如山的压力尽去。
他长叹一声,冲着田伯光抱拳施礼之后,才道:“多谢田帮主教诲,经此一事,嵩山上下实在无颜面对江湖同道。今后唯有关闭山门,痛思己过。”
嵩山派其他的人脸色也是戚戚然,集体向着田伯光、方正和冲虚施礼之后,便抬着左冷禅的尸身,也就此离开了。
热热闹闹的并派大会,最后是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