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肆门前，余十七伸手拦住了安念玖却一言不发，舒羽音和关良二人不由得奇怪地看向他们。
安念玖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抬手轻轻压下他的手臂：“你和前辈们留在外头等就是了。”
“那怎么行？我们都留在外面，你跑了怎么办？”关良皱眉道。
舒羽音低声劝道：“关队，听了她之前讲述的故事，你还觉得她会跑吗？”
关良一时哑然，侧过身去算是默许了。
安念玖于是坦然走向赌肆的正门，余十七犹豫了片刻，坚定地跟了上去。
等到进入赌肆，离关良和舒羽音有一段距离之后，余十七抓住了安念玖的手：“之前你让我来这里蹲守，其实并非一无所获。”
“哦，然后呢？”安念玖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手上微微用力试图挣开余十七。
“原本我不理解，但刚才听你说了江州的往事，我大概猜到了。”余十七抓紧了她的手，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严肃地问道：“你现在还在讨厌自己吗？”
安念玖眼中露出疑惑，不解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因为穆九郎曾经对你做了那些事所以你就自我轻贱？”
“什么叫自我轻贱？”安念玖不悦地蹙眉。
“那个贩卖情报的家伙告诉我，你为了从他手上换取情报……”余十七对于亲口说出那种事感到羞赧，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安念玖愣了愣，眼神逐渐沉了下去：“原来是因为这个。”
“难道那是真的？就在我们出发去龙柱之前？”余十七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期待从她口中听到否认的回答。
然而安念玖只是莞尔挠头：“我自己都不在乎这种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余十七莫名感到有些心痛，他内疚地说道：“两年前在渝陵，如果我来的早一些，是不是就能救下你。”
“你已经救下我了啊。”安念玖微微一笑，“回到山庄听说穆九郎已经在你剑下伏诛的消息，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高兴多激动。”
余十七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紧握的手缓缓放开了。
“对我来说那就是最好的救赎了。本来应该了结穆九郎的人是我，可是我犯了错，之后的一切都是对那个错误的惩罚。”她云淡风轻地说道，“谢谢你弥补了我的遗憾，若不是因为这个结果，即便有终先生的开导我可能也没法原谅自己。”
在余十七作出回答之前，安念玖已经迈步朝前走去。
情报贩子没有出现在他经常呆着的那个角落，桌上还留着他没有喝完的半壶酒。
余十七迟疑了一下，示意安念玖跟自己来，领着她走了那条通往赌肆后门的小道。
两人在临近小道出口时停了下来，同样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倒在血泊中的人影，相继露出了苦笑。
“是刀伤。”余十七检查了尸体的伤口之后说道，“一定是聂归疆来过。”
“嗯，我想也是。”安念玖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关前辈的那组人没能追到聂归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余十七本来也没对此抱太大希望。
“对了，你之前有何收获？”安念玖想起来余十七还没有告诉自己他得到了什么情报。
余十七犹豫了一下，将死去的情报贩子曾告诉自己小心荒芜宗大宗主一事对安念玖言明。
“白大宗主？”
“此人似乎隐约在暗示，先前裘万鼎从地牢中脱逃，是白大宗主有意为之。”余十七低声说道，“这件事我不敢相信，但是同样也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山庄哪里出了问题裘万鼎如何能靠自己跑出来呢？”
安念玖谨慎地说道：“眼下没工夫去弄清这些了，这件事姑且先放在心里吧。”
“你没有想过如果白翊真的有问题，山庄现在可能很危险吗？”余十七反问道，“云中剑系数被调来帝都，宗主们也几乎全部出动，山庄现在主事的只有白大宗主一人。”
安念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明白余十七担心的是什么，倘若裘万鼎真是白翊有意纵走的，那么如今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些恶人同样有可能会被放出来。其中最危险的，便是“十恶不赦”余下的那九人以及新进去的乐正龙华。
“即使如此，我们也鞭长莫及了。”安念玖摇了摇头，“虞言志，既然我们身在帝都，就尽力保证这边能平安无事吧。”
“要是十恶不赦重见天日会如何？那些人究竟有多可怕？”余十七问道。
“我怎么知道？”安念玖苦笑，“我和你是同期从剑队出师的，这个问题说不定你比外头的关前辈舒前辈还要清楚，毕竟你和其中一个交手过对吗？”
确实，十恶不赦的本领从那个裘万鼎身上可见一斑，但那十人之中一定也有强弱高下之分，不知裘万鼎在其中算是上乘还是下乘。
当日裘万鼎的身手并未恢复到巅峰状态，但却依然强的可怕，而且行事不择手段令人难以捉摸预料。如果此人在十恶不赦中的水准只位居中下，那他简直不敢想象当年的柳意珂得有多强才能将这十人全部生擒。
蓦然回想起不久前从舒羽音手中见到的那一招镜花式，余十七不禁有些对柳意珂曾存在的那个荒芜宗心驰神往。
“别多想，我们回去吧。”安念玖看他失神的样子，拍了拍肩膀道：“有些事强求不来，尽力而为罢了。”
“听起来你对帝都的事也没抱多少希望？”
“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我哪敢抱有多少希望？”安念玖自嘲一笑，“再说就算外头那两位前辈暂时相信我，我还是被全帝都的云中剑追着呢。”
“但至少也掌握了聂归疆的命门，那个龙柱。”余十七说道，“做不到抽丝剥茧，不妨先把残兵和龙血神教放一放，今晚在龙柱和聂归疆分个胜负。”
安念玖扭头与他对视：“对上聂归疆，你有胜算吗？”
余十七伸出右手五根手指。
“五五之数？看不出来，你这么自信……”安念玖忍不住轻笑了出来，率先转身往外走去。
余十七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的本意是想和安念玖击掌鼓舞一下士气，因为无论对上聂归疆有多少胜算今晚他们都不准备退缩了。
就像两年前在渝陵的那一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