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恺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理由?可笑!”他忽地松了手,水儿便如一片落叶般颓然跌坐在地上,“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早些说了,我也好给你们一个痛快,免得你们受苦。”他这样说,是对她们姐妹二人已动了杀心。小心驶得万年船,尽管,那个毫无心机的香儿很可能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水儿扶着墙壁艰难地挣扎着站起身来,欧阳恺威胁的言语似乎完全影响不到她,她看着欧阳恺,眼中一丝惧色也无:“谢慕安是为了秋若水才立誓终生不娶的。”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水儿的话不着边际,可密室里的三人听完,面色却同时微变。
当年,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的新科状元谢慕安被蓝安破格提拔为大学士,而第二日,他却在友人帮他办的贺宴上婉拒了所有或明或暗想招他为乘龙快婿的前辈重臣,并当场立下重誓终生不娶,引得在场诸人一片唏嘘。
谢慕安此举碎了无数仰慕他容貌才学的芳心,也惹来许多猜测。在各种传言中,最可信的一说便是: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子嫁作了他人妇,他太过伤心,才说出那样绝决的誓言。曾有人借着酒意当面跟谢慕安求证,谢慕安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也算是一种默认吧。
没想到,那位令谢大才子念念不忘的女子,竟然就是秋若水。
秋若水这个名字,寻常百姓甚至大部分朝廷中人或许并不曾听闻,但密室中一直暗中调查当年宫变之事的三人对这个名字却是熟悉得很——秋若水,那位秋贤妃的闺名。她那时还只是皇子的蓝峥的侧妃,同时也是太子蓝嵘*宫廷一案中,除了蓝嵘之外,另一个牵涉其中的人。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女人总是伤的最深最重的,不论蓝嵘是否被人陷害。加上她和蓝嵘特殊的身份,这样的宫闱丑闻一经传开,秋若水就已经被摆上了祭台,她的结局一点悬念也无。
事发之后,蓝峥的目的已经达到,根本不理秋若水死活,而一众为保蓝嵘声名地位的臣子们在无法查出蓝峥陷害太子的证据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指责秋若水不守妇道诱惑太子做下此等苟且之事。
当时还是东皇的蓝安无奈之下将已有三月身孕的秋若水打入天牢,他唯一可以为蓝嵘和秋若水做的便是尽量拖长审讯时日,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然而,蓝安并没能等来那本就很渺茫的转机,他等来的只是在天牢中的秋若水产下一个七个月大的死婴后自尽的消息,以及她那一纸蘸着鲜血写就的遗书,字字血泪控诉着蓝嵘的罪行……
最终,蓝嵘被定了罪,囚禁于宗人府,不久之后也自尽了。蓝峥成功了,以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作为代价。
如果,水儿所说是真的,那么当年谢慕安的所为与蓝峥不顾满朝反对,执意判了谢慕安灭族之罪的事,也变得容易解释了。
三人视线相接,脸上皆有惊疑之色。单落雪和黎秋均向欧阳恺微一颔首,然后欧阳恺转头盯着水儿沉声道:“继续说下去。”
此时,单落雪心中也是疑虑重重。水儿之前就曾对她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只不曾提过秋若水。不知她现下如此说,是真有其事,她一直对自己有所保留;还是刚查到这件事,来不及告诉她。又或者,只是为了保住香儿……
而无论如何,此刻单落雪对水儿都是既感激又担忧,甚至还有些愧疚。若不是她,水儿或许也不会被牵扯进这些权利与欲望织成的巨大罗网之中。
水儿唇角的笑意更浓,带着些得意之色,她知道,欧阳恺会这样问,那么香儿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水儿伸手拭去嘴角的鲜血,缓缓地继续说道:“当年谢家庄一夜灭门,你们只知道是宇文庄主救下了被藏于枯井中的香儿和我,却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的孩子。”水儿顿了顿,双眼扫过众人,“谢慕安是香儿和我的亲叔叔。”
欧阳恺闻言又是冷冷一笑:“你有何证据?再说,就算如此,也未必就杀你们不得了。”
水儿也是冷笑而应:“我没必要骗你们,尽管谢家庄如今已是一片废墟,但落霞山上有一处谢家的衣冠冢,里面埋有谢家族谱,香儿和我的名字早就写在上面了。对于寻常人来说,谢家仅剩的血脉的确一点用处也无。但对于你们,谢家血脉的作用,不需要我这个小丫头来说明吧?”
欧阳恺心中盘算着,这水儿不像是说谎,更何况,若她所说不实,日后他们也定能查出,到时候香儿的命一样是保不住。但若所说属实,的确,当年谢慕安被诛九族一案很多人心怀不满,若是有谢家血脉站在他们这边,定能得到更多的助力。况且,秋若水如果与谢慕安是旧识,说不定能从这条线上查到一些线索,证明当年蓝嵘太子的事情的确是被人陷害的。
如此一想,欧阳恺心中已有了决断,但他并未松口,继续问道:“这些只不过是你可以提出条件的资本吧,说吧,你到底还查到些什么?”
水儿呵呵一笑,不无讥讽地道:“欧阳公子果然是精明的生意人,一点都不肯吃亏。只是,我若说出来,你是不是能答应我绝对不伤害香儿?”水儿仍在拖延时间,希望雪无忆已经逃出了密道,同时,她也需要一个保证。她了解欧阳恺此人,尽管他野心极大,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但好歹也有一份傲骨,答应人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欧阳恺点点头:“好。只要你说的事情对我来说足够重要的话,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香儿。”
“蓝嵘太子的遗腹子的身份,算不算重要?”水儿挑眉问道。
“你知道他是谁?”欧阳恺不禁问出口来。
水儿点点头,看着欧阳恺,等着他的承诺。
欧阳恺沉吟半晌,终于松口道:“好,我答应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