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全名是乔安·费雷诺,是西海岸区域远近闻名的富商。他家历代主要从事海上运输以及押镖的工作,法罗湾运输还未兴起,他就是一名个中好手了。他为人精明大胆,一举抓住了贝尔玛尔公国到德洛斯帝国海上运输的要点,从此一举成名。
在发布处他看到康斯坦丁跟那位鬼剑士交手丝毫不落下风,他就知道那人所言非虚了。
前几日他接了一个大任务,是要求运输一大批粮食和几种十分名贵稀有的药材送到北方的山里去。阿拉德大陆北方有山,那里不分四季,常年被皑皑白雪覆盖,只有与帝国常年交战的班图族历代艰难的生存。
据他猜测,那应该是足够班图人吃一整个冬天的粮食,贝尔玛尔公国与万年雪山的班图族并无领土上的冲突,也向来安好,根本没有和帝国那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再加上那人给的报酬如此丰厚,都是雪山中的特产,他转手就能用高价卖出去,自然应允了这件事。
坏就坏在德洛斯帝国,双方交战,帝国方面不可能允许这种“资敌”的事情发生,他也就不打算从德罗斯海域走,就把航线暂定为靠法罗湾这边的公海。说来也奇,他去租用商船竟是一艘都没有租到,就连自家的商船都是一艘可用的没有。这可把他急坏了,无奈之下只能走陆地。
那天夜里,就当他为人手发愁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神秘的男人。
一个人半夜出现在你最重要的书房里,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你,你还是远近有名的富商,你会怎么做?
乔安不是冒险家,但也是一个武枪弄棒的好手,看到那人出现,他宽大的袖子里瞬间滑落一把短匕,狠狠地刺了过去。那人没有躲闪,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以为成功反杀贼子的乔安很兴奋,甚至已经想到了贼子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当然他的反击并没有成功,短匕碰到那人衣袍的瞬间穿了过去,他也因为巨大的力量没有撞击到实物跌了个踉跄,乔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根本没有人站在他的身前。但是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还站在那。
乔安紧忙揉了揉双眼,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后,捡起跌落的匕首放在胸前,爬到书房的角落,哆哆嗦嗦的说:“你……你是谁?别……别杀我,钱在我卧室的床板里……”
乔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窗外。
那人终于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别看了,你那几个侍卫是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就是知道了也进不来。”
有钱人特别惜命,乔安也不例外,他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请了两名花大价钱雇来的武道第二阶的冒险家隐藏在暗处,不离左右。
那人能如此轻松的潜在他身边,又如此有自信的放出豪言,见多识广的乔安猜到了他可能是掌握领域的强者。
等了好久,也不见动静,乔安长叹一口气,任命一般的说道:“您想怎么样呢,相信您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贪图我那一点财产的吧。”
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客为主,一个劲儿的发问。
“听说你接了个运送的任务。”
“是。”乔安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不能从海上走,只能从陆地走。”
“是。”
“你很缺人手。”
“是。”
“那我给你找个人,你这次任务必须带上他,他叫康斯坦丁。”
“是。嗯?”乔安先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答应,然后才听到了他的要求,不由得一惊。
乔安不认识康斯坦丁,但他在法罗湾生活这么久,偶然知道了这个一个月只接三次任务的怪人。这个人是来找康斯坦丁的么?
“您怎么称呼呢?”乔安小心的试探。
“怎么,想找我事后报仇?名字这个东西太久没人说了,我也记不住了,现在他们都称我为‘会长’。”
“记住我说的话。”
那个自称“会长”的男人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威胁,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就当乔安以为是自己太累产生幻觉的时候,打算合上书睡觉,他发现自己的书都整齐的摆放在地上,连自己翻开的那页都丝毫不差。
自己的书桌呢?那么大的一张书桌去哪了?
秋风吹过,乔安打了一个喷嚏,望着窗外的夜色,想着那种可能,冷汗直流。
……
康斯坦丁回来的时候,约翰正好把最后一道菜肴——鲈鱼汤端到了厨房的桌子上。
约翰见他回来,立马放下盛饭的白瓷碗,把手放在洗的不知道少次有些发白的粗布围裙上,使劲的蹭了两下,然后扑了过去。
“师傅,怎么样?”约翰一脸期待。
康斯坦丁白了他一眼,叼着烟没好气地说:“能怎么样,小混蛋,如你的愿了,快吃饭吧,有什么事都吃完饭说,我快饿死了。”
约翰双手掐腰,脸颊鼓鼓的,气呼呼的说:“师傅!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厨房吸烟!”
所谓厨房,也不过是在角落里放了张桌子,上面有着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之类的生活用品。
他们居住的房子内部小的过份,却没有外面丝毫的脏乱差,出奇的洁净。这归功于约翰的勤劳,约翰不仅勤劳,还极能节省空间,不大的地方硬是被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木板隔开,桌子的另一面从来不放任何东西。
那一面是他们读书用的。
约翰在这张桌子上读书,康斯坦丁也在这张桌子上读书。起初约翰读的是一些启蒙读物,后来随着水平眼界的提高,他开始读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读一些历史典籍,这点康斯坦丁是非常同意的。
小约翰没有出生在好的家庭,这么多年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冷嘲热讽,但是他没有自怨自艾,而是乐观向上,比同龄人不知道成熟了多少,这是很大的一笔财富,可以让他少走很多弯路。
后来阔别已久的师徒二人见面,约翰穿上了名贵的西服,出入也有侍从跟随,着实把康斯坦丁吓了一跳,很难把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和自己黝黑的小徒弟联想起来。他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小约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师傅见到你的那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要不怎么会遇到我呢?”
那时候的约翰看见师傅几乎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扑进他的怀抱,一直抹着眼泪:“师傅,你怎么改了名字呢,怎么……不要我了呢。”
那时候的康斯坦丁的可是在阿拉德大陆上声名鹊起的大冒险家,虽然他改了个名字,人也变了不少,不再是整天无精打采无所事事的样子,但约翰知道,他依旧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懒散愿意说一些歪理的师傅。
……
吃过晚饭,照例是约翰收拾碗筷,康斯坦丁很难得的没有吸烟,而是掏出一本纸页泛黄,边角褶皱,风轻轻一吹就破散的旧书。
屋内一灯如豆,在摇曳的微弱灯光下康斯坦丁表情很凝重的翻开了第一篇,来到了扉页。
扉页并没有密密麻麻的写那些晦涩难懂的大道理,反而有一大片泛黄的留白,与后面历经几百年风雨的墨迹不同,上面只有两个字停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字很轻,不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来。
那两个字是康斯坦丁自己写的。
是用阿拉德通用语书写的——云天。
以前的约翰不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就是今天的他也不知道,他回想师傅说过的那番话,大致有了一个猜测,那应该是一个代号,或者是一个人名吧?
他就在桌子另一旁托腮望着仔细这一幕,感觉很温馨,就像这么一直下去,直到夜的尽头。
但是没几分钟,康斯坦丁就打开了话匣子:
“徒弟啊,我跟你说,圣职者教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那里充满着黑暗腐朽,一定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漂亮的女人一定不要信,不要因为她们生的美丽动人就迈不开步,要是信了他们,你一定会吃大亏的。
佣兵公会更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不靠谱的组织,那里的上上下下全不靠谱,包括成员,我想就是传说中的会长都不靠谱。
德洛斯帝国更不是好东西,你以后就是参军也不要去那儿!”
康斯坦丁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推,与刚才的的他判若两人,但无论他说的怎么眉飞色舞,约翰连眼睛甚至都没眨一下
放在往日,约翰早就捂着耳朵说他啰嗦了。
“好……好徒弟,你这是怎么了?”
“师傅,你是不是这次出任务不打算带着我呢?”
“啊,没有啊,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康斯坦丁说的话结结巴巴,脸上做贼心虚的表情更落实了他心中所想。
“那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最后一句约翰又带上了哭腔,重复着委屈的小把戏。
康斯坦丁任命般的长叹一口气,知道瞒不住这个聪明的小徒弟了。
“徒弟啊,我不是不打算回来了,是回不来了,我以前得罪过很多人的,既然已经有人把我认出来了,这里就待不下去了。”
康斯坦丁摸着约翰的头,无可奈何的说道。
不待约翰发问,他就很认真的说道:“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在与乔安身边那个鬼剑士交手的时候,我看见会长了,会长啊,会长他来了。”
阿拉德大陆上最不可得罪的势力之一就是佣兵公会,佣兵公会是由无数个“B”级以上的佣兵团组成。哪怕是“S”级佣兵团的团长,也要听从佣兵公会会长的差遣。
没有人知道会长的名字,他十分神秘,实力自然也是十分强大,有传言他早都过了第三道门槛,是与剑神索德罗斯、神剑梁月齐名的大人物。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武动九天之上。阿拉德大陆上到处都是他的传言,与这个人扯上关系,无论是好是坏,都够让你彻夜难眠了。
后来的康斯坦丁就在想,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呢?明明逃跑还是来得及的,从这个破旧却温馨的小屋子出去,他见到的一切,满目悲伤尽是荒凉。
悲鸣洞穴中阿甘左抱着奄奄一息的卢克西,希洛克不甘地消散在风中;天帷巨兽的脊背,罗特斯迎来自己梦碎的结局;巴卡尔在天界宫殿里看见蜂拥而上的天界军队,化身成巨龙只身而上;米歇尔用肉身格挡,与奥兹玛一起倒在血染红的黑色大地;痛苦之村列瑟芬的狄瑞吉跌满目不甘,留下了疮痍的大地;安徒恩的躯体被天界的海水淹没,军人们在苍穹贵族号上看到拔地而起的克洛诺斯岛;冒险家们成群结队穿过寂静城,海博伦的君主在贝奇的哭泣声中停止了心跳。
等到很久以后,他收集到了完整的《创新世纪》,通读一遍后他才知道,这一切早就注定,这是命。
命中注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