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了,铜镜不就是吗?”?无邪歪着脑袋说。
“别开玩笑了,我们早在一百年前便不用那玩意儿了。”?
“什……么?”?无邪愣了片刻,卡尔娜挽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入了宴会厅。
?“来得很早。”维特森穿着黑色外衣,一头红发在后脑勺扎了一个小小的揪儿。
他指着旁边两排座椅对二人说:“你们二人随意入座便是。”
卡尔娜拽着无邪坐在维特森旁边。维特森犀利的目光一直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不由得笑了一声。
“怎么?”?卡尔娜问。
“你眼光好,挑到的人也不错。”?维特森目光淡淡注视着无邪道,“不知无邪之前在谁的手底下干活,又是何时进入皇城呢?”
“他不是谁的手下人,来皇城不为别的,只为找几个朋友。”
“什么朋友?”维特森眸光一闪。
“你查户口呢?”卡尔娜瞪了维特森一眼,“我已经答应了会帮他找,你不用问那么多。”
“近日皇城中混入了许多奸人,我们各班侍卫各司其职,严加探查,却始终寻不到那奸人以及他的两个同伙。”
无邪心里咯噔一下,维特森目光幽暗,接着说:“无邪,你听说过吗?”
“没有。”无邪装作漠不关心地抿了一口茶。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疯狂掩饰心里的忐忑。
“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的名字。”维特森单手托腮,幽幽的眼神探向无邪。
?无邪看过去,用疑惑的眼神表示询问。
维特森轻启唇瓣,“李辰夜。”
无邪心头一震,手上酒杯一放,单手托腮,歪着脑袋忖了半晌,这才道:“没听说过。”?
卡尔娜不悦地说:“维特森,你叫我们来究竟是为了用膳还是为了盘问无邪?”?
维特森耸耸肩,“我并无此意,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你何必多心呢?”?
卡尔娜对无邪说:“你爱吃什么便吃什么,不必理会他。”?
无邪这才正眼看向满桌珍馐美馔。长形餐桌上摆放着一只身形庞大肥硕的烤猪,灯光下闪着油汪汪的光,烤猪旁边是几盘精致的素菜,无外乎是鲜磨菜心、炖蘑菇汤一类。
无邪著筷夹起几快木耳,正欲放入自己盘中,忽而响起什么,抬手放进卡尔娜盘中去。?
“黑木耳补气养血,你今日为我的事操劳过度,是该好好补一补。”
?卡尔娜喜出望外,立马夹起一块猪蹄放进他盘中。
“你也是,瞧你瘦的,还不多吃点嘛。”
维特森笑吟吟看着二人,“二位神仙眷侣,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无邪执筷子的手顿了顿,?夹起菜心说:“四殿下误会了,真正的神仙眷侣乃是卡尔娜和瑞恩王爷,我不过是在瑞恩王爷不在时陪卡尔娜大人解解闷罢了。”
维特森闻言,意外地挑起一边眉;卡尔娜闻言,先是?怔忡片刻,旋即默默吃着无邪夹给她的木耳,许久后道:“无邪,你真是这样想的?”
无邪抬眸看了她和维特森一眼,心里一沉。
难道他这话说错了?不应该啊,这话乖巧又老实,不正是个面首应该?说的奉承话吗?
?“我……”
“我说过不会让你受委屈,”?卡尔娜拉起无邪的手说,“你会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我唯一一个男人,这样说你明白吗?”
无邪顿时躁红脸,呼吸急促,扭过头去。?
维特森看着二人的神情变化,微微一笑。他拿起一只高脚杯,正要轻抿一口酒,?忽然手一松,高脚杯摔在地上。
玻璃高脚杯噼里啪啦碎成一地。
“怎么了?”?卡尔娜扭头问。
“没事,不小心把酒杯摔碎了,让下人来清理一番。”?维特森说着,打了个响指。
然而响指刚刚打完,整个宴会厅堕入黑暗之中,头顶的水晶吊灯霎时间灭了。
三人错愕地环顾四周。
下人急急奔来,维特森蹙眉道:“这是什么情况?电路烧坏了?”?
“电路是何物?”无邪悄声问卡尔娜。
“无邪不懂的东西很多,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便懂了。”卡尔娜笑道。
下人受了维特森的责骂,哆哆嗦嗦道:“不知道,还要着人去查,还请四殿下和首领先行离开。”?
?卡尔娜拿起餐巾纸擦嘴,握住无邪的手对维特森说:“不用麻烦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便是。”
“好。”?
三人才刚站起,身后的落地窗外一道黑影猛然闪过。?无邪转身看去,只听“啪啦”一声脆响,宴会厅的落地窗被五个黑衣人砸碎。
碎片把月影隔出千种万种?形状,散落在地上,美得叫人心醉。
?卡尔娜率先扯过无邪,抄起高脚杯便往最近一个黑衣人头上砸过去。那黑衣人被砸得满头鲜血,连连退后。
“废物!”卡尔娜冷哼一声。
无邪也不甘示弱,下意识要拔剑,腰间却空无一物。他只好有样学样,摸到案几上的盘子便往黑衣人身上砸。
那几个黑衣人索性一齐出力,把餐桌彻底掀翻,伸手不见五指的宴会厅内爆发出訇然巨响。
维特森忙走到卡尔娜和无邪身边,大声质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几个黑衣人不言不语,抽刀便要砍。维特森冲在前方,连连躲过数招,飞起一脚踢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脸上,又双手撑着椅背踢向另一个人的小腹。
三个黑衣人围着维特森便打,其余一个黑衣人和方才被卡尔娜用高脚杯砸伤的黑衣人朝二人袭来。
“无邪小心!”?卡尔娜把无邪护在身后,一拳砸向来人的脸,那人虽挨了一拳,仍然照着卡尔娜的脸砍过来。
?卡尔娜几下躲闪开攻击,一只手始终护着无邪。另一个黑衣人眼见如此,照着无邪砍来,谁成想无邪比卡尔娜更为灵活,不仅几次躲开,还用二指夹住黑衣人的剑刃,趁他惊讶之际,直捣黄龙,一掌拍向他胸口。
?黑衣人飞了出去,卡尔娜几招打败另一个黑衣人,连忙折回来看无邪。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卡尔娜双手搂着无邪的肩,焦急地问。
无邪忙说:“我没事,快去帮四殿下。”?
?二人赶忙奔向维特森。那三人和维特森僵持不下,维特森苦苦支撑,三个黑衣人素质高,攻击力强,齐齐提刀砍向维特森。
维特森眼疾手快,一脚踹开其中一人,又堪堪躲开另一人,身后一人从下往上一刀,正中维特森后背。
?维特森惨叫一声,卡尔娜和无邪连忙冲上去解救。卡尔娜一个回身踢把黑衣人送走,无邪捡起方才黑衣人晕倒时落地的刀刃,和两个黑衣人缠斗起来,以一敌二,全然不落下风。
?卡尔娜看着无邪,怔愣片刻,听得维特森痛苦的**声,赶忙上去扶他。
头顶的水晶吊灯骤然亮起,侍卫们纷纷提着刀围过来。
无邪只留下一个活口,挑飞他的剑刃,一脚将他踩在地上。
?无邪冷声问:“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打,双眼直勾勾盯着无邪,片刻后,嘴里冒出一口白沫。
“糟了!”?无邪惊呼一声,忙转头对卡尔娜和维特森说,“他服毒自尽了!”
维特森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太医姗姗来迟,小心翼翼地为维特森上药。
几个侍卫头冒冷汗,纷纷跪下求饶:“四殿下,请恕小的们救驾来迟!”
?维特森赤着上身,吩咐一个侍卫说:“快去检查,看这些人身上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侍卫领命,忙上前查看,带了其余几个侍卫把黑衣人身上翻了个遍,找到一块黑色的手帕。
“四殿下,这是从其中一个人的衣襟里寻到的。”?
维特森接过手帕,展开一看?,眉头微蹙。卡尔娜远远瞟了一眼,只见那块手帕上是一株白色的水仙花。
“果然是他。”?维特森冷笑一声。
“是谁?”无邪问。
“这与你们无关,今日之事本就是冲我来的。嘶……”?维特森后背伤口极深,动弹少许,疼痛绵延。
卡尔娜提议,“不如你好好休息,我来替你抓人?”?
“不必,从事我必须亲力亲为。”?维特森把黑色手帕紧紧攥在手中,“你们二人没有受伤吧?”
?无邪摇头,卡尔娜说没有。
维特森一双鹰眼盯着无邪,若有所思道:“无邪方才很厉害,似乎不是寻常侍卫。”?
无邪愣了一下说:“来此之前,我曾在一家武馆里学艺。别人都学拳法,只有我偏好舞刀弄枪。”?
闻言,维特森对卡尔娜说:“挺不错的,配得上你。”?
卡尔娜催促,“赶紧回去养伤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该走了。”?
维特森点点头,被侍女们搀扶着离开。
无邪忧心忡忡地呢喃道:“到底是谁要这么做,今夜此举成功率极低,况且破绽之处未免太多。”?
卡尔娜搂着无邪的肩膀,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不用想这些,维特森不需要我们担心。”?
“为什么?”?
卡尔娜深深看了一眼维特森的背影,讥笑道:“你信不信,他每次受伤都不是白受的。他总说,有舍有得,今日有舍明日便有得。”?
“受伤能得到什么?”?
“谁又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呢?”?
?回到卧室,无邪仍旧低头忖着。卡尔娜把背后拉链拉开,两手将吊带一扯,晚礼服长裙哗啦啦脱落。
她光着身子站在无邪面前,后者却始终垂着眸,瞥见地上多了一条裙子,居然还傻乎乎地捡起来。
无邪捧着裙子坐在榻上,卡尔娜俯身低头?,双手撑在他两侧,二人间隔不过两寸。
他捧着裙子,头顶灯光昏暗,裙子上那条小小的拉链在他手中滑动。
他看着裙子,她看着他。
?“这是……”无邪把玩着拉链,一拉再一拧,旋即惊呼道,“很是方便,比纽扣方便。”
“看够了吗?”?卡尔娜压低声音问。
?“抱歉,我……”无邪抬眸看她,顷刻间,天和地都消失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赤条条的女子,但却是第一次这么鲜明地呈现在眼前。
“你……你这是干什么?”?无邪下扭头意识抱住自己。
“看着我。”?卡尔娜掰过他的脸。
无邪推开她,头埋进枕头里,嘟囔道:“穿上……把衣服穿上!”?
“你怕什么,早晚的事。”?
无邪脸红至耳根,卡尔娜忍不住低头在他泛红的耳机上啄了一下,然后俯身压在他背上。
无邪大口大口呼吸着,背上抵着两团浑圆,仿佛连形状都清晰可感。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他只能在心里默念菩萨保佑。?
她贴在他耳边,很轻地说:“我们成亲吧。”?
?“你先起来!”
“你先答应我。”?
“我刚才受惊不小,现下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我消化不了。”?
卡尔娜忖了忖,笑吟吟地起身套上一件短短的上衣。无邪像个得到释放的死刑犯,翻身仰头,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
?“别说你怕,我才不信呢。”卡尔娜在他大腿上一拍,“方才是谁那么勇猛挡在我前面?又是谁捡起敌人的刀就砍?”
无邪没说话,卡尔娜又凑过来,“无邪,今日的事,我想了很久。”
无邪挑眉,她接着说:“那些王国贵族们都不喜欢你,至于维特森那个笑面虎,也不会给你几分尊重。只有我和你成亲,他们才会因为我而忌惮你。”
?卡尔娜深吸一口气,面露难色。
“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嘲笑你,也不想再让维特森盘问你。”?
“所以,我们成亲吧。明日我便让他们着手打点起来,最多三日,三日后我们就成亲。”?
她说完,无邪用手捂着双眼,久久没有回应。
这场戏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呢?他越来越疲倦,越来越害怕,往前是深渊,退后是虎口,他被困于一隅,分毫动弹不得。
李辰夜在川海用整整十年的时间演了一处戏,只为报仇雪恨;那么他呢?他要在这个女子面前演多久的戏才能解脱?
无邪睁开眼,无助地看着她。
他没有开口,可是眼神已经显出了拒绝的意思。
“你还是不愿意,对不对?”?卡尔娜失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