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伟出国回国,原来都与薛冰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年被派到春山县搞社教的四个人当中,郭伟是唯一的从北京毕业回来的人。因此他在我们中间有鹤立鸡群的荣耀。黄奇善当初跟在他屁股后面,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断言,郭伟将是我们四个人中仕途最辉煌的一个。
事实证明,领导对他确实另眼相看。比如我们四个人组成的社教小组,他就是组长。
然而命运这东西总是妙不可言,郭伟原本以为黄微微将成为他的爱人,他胜券在握地对黄奇善说,黄微微只有他能配得上她。除她之外,任何人对黄微微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偏偏我这个癞蛤蟆将这块天鹅肉吃了!
郭伟受到了打击,暗暗与我较量。我是个没心机的人,在爱情这方面永远都是懵懂无知。黄奇善说我是傻人有傻福,连黄微微也这样说过我。我总是笑而不答,其实他们都没看破我的内心。我的内心感情非常丰富,我打动黄微微的心,靠的就是真诚。
郭伟是个野心很大的人,他在黄微微这边碰壁之后,迅速调整枪口,直奔陈萌而去。陈萌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种虚伪的男人,何况还有我一个表弟何家潇。陈萌与何家潇,一个是市委书记的女儿,一个是副书记的儿子。他们的生活圈子永远都与我们隔着一层厚厚的距离。他们的眼光再低,也会看不起像郭伟这样出身的人。尽管他有亲戚在市委,但毕竟是亲戚,与他本身还是没一毛钱的关系。
二度碰壁之后,他终于将目光锁定在薛冰的身上。
在郭伟看来,薛冰是个出身很低微的姑娘。一个农村出去的中学老师。郭伟在她面前具有绝对的优越感。他以为只要自己稍微示意,薛冰就会投怀送抱。毕竟,他是苏西镇镇委书记,春山县甚至衡岳地区最年轻的镇委书记。
郭伟追求薛冰,我在几年前就有耳闻。当时我就有预感,郭伟会再次折戟沉沙。
果然,郭伟不顾一切跟随薛冰出国,却在一年过后,悄无声息回来了。
郭伟回来没告诉任何一个人,黄奇善都不清楚有这回事。我更是无从知晓。
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一年过后回来,他依旧还能担任苏西镇镇委书记。单凭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他的活动能力。后来有人告诉我,春山县县委书记刘启蒙爱才,舍不得郭伟这个人才,才费尽心思将他重新启用在苏西镇。
盘小芹说完这些后,长长叹了口气,怨道:“哥,你说这个郭伟是不是故意针对我来的?”
我惊疑地问:“他怎么针对你了?”
盘小芹峨眉微蹙,小心说:“你想想啊,苏西镇又不只是我一家宾馆饭店,为什么他要将接待点定在我们家。定在我们家是好事啊,我应该感激还不来及啊。可是我为什么要怨恨他呢?哥,你是不知道,镇里去别家消费,都是付现金,唯独来我家,全部是白条。”
我没作声。盘小芹继续分析说:“我觉得他就是故意冲着我来的。你想想啊,我是你妹,他是知道的。我感觉他就是故意在公报私仇,苏西镇有不有钱我还不清楚吗?他老宋推脱没钱,就是不愿意跟我结账,目的就是想我破产。”
我笑道:“郭伟是个男人,没必要这么龌龊吧?”
盘小芹鼻子哼了一声说:“哥,你还别说,他是我见过天底下最龌龊的男人了。他被女人抛弃,就将气撒在别人身上。这样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啊?难怪一辈子守在苏西镇。”
我试探地问:“小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盘小芹叹道:“哥,你想想,他追求陈记者失败,又去追求薛老师,薛老师是何等美人儿啊?怎么会看得起他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将声音压得最低,小心说:“其实,我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你才配得上薛老师。其他的男人,都是一副臭皮囊。”
我笑道:“小芹,不可胡说。”
盘小芹认真地说:“本来就是。现在你老婆黄微微与薛老师比,我觉得给薛老师提鞋都不配呢。”
我瞪了她一眼道:“你再胡说,我骂人了。”
盘小芹这才收住嘴,不屑地白我一眼道:“我又没乱说。事实就这样嘛。”
刚好枚竹买了菜回来,叫盘小芹帮忙择菜,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小芹,你来家里别想着当小姐太太,一切要自己动手啊。我可不伺候你。”
盘小芹哼了一声道:“我又没要你伺候。我有手有脚,自己会照顾自己。”
看她们两个拌嘴,我恍如回到五六年前。她们当初被我从苏西乡带出来时,都是不黯人情世故的小女孩。女人与女人或许天生就是敌人。从她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她们就没停止过互相猜忌与排挤。
只是后来盘小芹去了苏西乡承包了老供销社,剩下枚竹一直跟着我在城里。她们分开后,一年当中极少见面。但只要一见面,就如红眼的公鸡一样要掐起来。
我扔下她们去拌嘴,自己走到阳台上,看楼底下一个漂亮的少妇在逗着自己的孩子。
曾东明跟着我出来,小声问我:“哥,这件事怎么办?”
我反问他:“什么事?”
“苏西镇欠我们钱的事。”曾东明叹口气说:“我怕小芹出事啊。我都觉得她快变得神经质了。这次来找你,还是我坚决要来的。她不愿意来。”
我哦了一声说:“你先不用急。我找个机会见见郭书记,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再说。”
曾东明乖巧地嗯了一声,叹口气说:“哥,我现在都快被小芹折磨得要死了。她老骂我是个没出息的男人。哥,你说,怎么样才是有出息的男人啊?”
我转头看了看他,笑道:“谁说你是没出息的男人?你是诗人啊!诗人能与一般人一样吗?东明,留住梦想,我支持你。”
曾东明长叹一声道:“我早就不写诗了。写诗又填不饱肚子。”
说完,他崇拜的看着我道:“哥,有几个能像你这样有本事啊?小芹的意思,只要我有你三分之一的本事,她都会全心全意来爱我。”
我狐疑地问:“难道她现在不是全心全意?”
曾东明摇了摇头说:“肯定不是。她心里还爱着一个人。”
“谁?”我皱着眉头问。
“我也说不好。也许是个虚妄的人。也许是真实存在的。但我肯定,她还爱着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