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在电话里反复追问我在哪,似乎不相信我已经到了省城。
我最后一次说:“不相信我来就算了。”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几年没见,我们之间好像比过去生疏了不少。甘露在电话里的声音与过去有点不同,仿佛带有霸气。我想起不久的将来,她将成为衡岳市头把交椅的主人,说话霸气在所难免。
没多久,手机叮咚一声,传来一条信息。
我打开看一下,是甘露发来的,是一条地址。
我想了想,甘露发个地址过来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在这里,还是暗示我过去?想了半天,没得出结论。正在踌躇着,第二条信息接踵而来:一个人过来。
我心里顿时欢喜起来,她是让我过去,而且还只允许我一个人过去。
我没犹豫,当即叫了的士,按照她给的地址一路过去。
车到目的地,才知道是一座很大的庄园。
从的士下来,我正要给她打电话,手机叮咚又是一响,信息随之而来。
这次是具体的门牌号码,玫瑰庄园八栋。
所谓庄园,就是用围墙围起来的一片别墅。进门一座假山,将庄园里面的景致都挡在门外了。假山两边各一条路,沿着路绕道假山后面,眼前赫然开朗起来。
一条大道直通远方,似乎看不到尽头。大路两边是一排路灯,灯光幽暗,与街上的路灯判若两样。路边是重重叠叠的花草树木,每隔几十米,就有一条小径从大路上往里延伸过去。小径尽头,就是一栋栋的别墅。
我一路寻过去,走了好一会,终于看到路边的一块指示牌,标着“玫瑰八号”的字样,便跟着小径往里走。
小径大约三百米长,小径边仍然是绿树掩映,树底下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在暗夜的灯光中泛出一块块的碧绿。
蓦地,脑海里跳出老残的别墅,拿到眼前一比,真有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省城有这么一块地方,我还真没想到。从第一次来省城见徐孟达之后,我所有的行踪都在高楼大厦里。我不敢想在省城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会有天堂一般的桃源世界。
走到别墅前,大门紧闭,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个人影。
我拿出手机确认一下地址,没错。
可是我绕着大门转了好几圈,就是没找到门铃。正想着如何叫醒别墅里的人,突然,别墅大门悄无声息打开了。
甘露微笑着站着门里,示意我进去。
我一步跨进去,就如掉进了一座花的海洋。进门不是大厅,而是一座非常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奇花异草,花香阵阵,暗香袭人。中间一条白色石子铺就的小路,在灯光的映照下,恍如一条飘飞的玉带。
我心一横,跨步上路。
甘露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直到进了大厅,才笑吟吟地问我:“什么时候来的?来省里办事吗?”
我打量一下别墅,还是静悄悄的没看到一个人。
我试探着问:“就你一个人?”
“还要几个人?”
我感叹道:“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也不怕?”
甘露淡淡一笑,没答我的话。
我一屁股摔进沙发里,感觉沙发一下将我全身包裹起来,这种感觉太美妙了,我惊叹道:“真舒服,真豪华。”
甘露去给我倒了一杯茶来,递给我说:“我问你话,还没答应我呢。”
我认真地说:“不是来办事,专程来找你。”
“找我?”甘露惊讶地看着我问:“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我笑着说:“我听说你要成为我的老板了,所以我赶先一步好来抱大腿啊!”
“滑头!”甘露笑骂了一句说:“你陈风是什么人?以为我不清楚吗?就算给你好处,你未必会来抱我的大腿。”
我邪念一转,看着她罩在薄纱里的朦胧长腿说:“我抱你大腿,不要好处。我甘心情愿啊!”
她显然从我的话你听出来了其他含义,脸色一下绯红起来,嗔怪道:“几年不见了,你还这么油嘴滑舌,小心我不理你了。”
我哈哈大笑,全身轻松起来。甘露对我有好感,我心里非常清楚。过去不但是碍于黄微微,更是为了尊重她,所以我们之间这种相互爱慕的情愫,始终处在一冒头就掐死的状态。我后来在儿子生下来后,刻意与她疏远起来。我不能让自己的自私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啊。
她似乎也知道我在疏远她,我们的联系慢慢地淡下来,到最后完全静止不动了。如果不是这次听说她要来衡岳市当书记,我几乎都要将她从记忆里剔除了。
时间虽然过去了几年,但见面的几句话,还是让我感觉到了,她还是当年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甘露平静下来,轻描淡写地问我。
“真没事。”我爽快地说:“就是想看看你,几年没见着你了,昨天在梦里见到了你,所以今天就赶过来了。我想确认一下,你与我梦中的你是不是一个样的。”
甘露一愣,随即笑道:“你觉得像不像啊?”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甘露不明所以,狐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你把我都搞糊涂了。”
我说:“点头是代表你像我梦中出现的你,摇头是你比梦里的你更漂亮了。”
甘露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诚恳地说:“一句假话都没有,天地良心。”
甘露含笑道:“我要信了你,就是我太弱智了。陈风,你还是那么会说话,懂得哄女人开心。你这张花嘴,到底祸害过多少无知少女啊?”
我一脸尴尬地说:“甘老板,你别冤枉我。我陈风是贪色,但不至于饥不择食吧?比如像老板你这样绝色天香的人间极品,我敢保证,从没敢动过半点鬼心思。”
甘露不恼,依旧含笑说:“我刚说了,我要信你的话,不如去信鬼说的话。”
我一下软瘫下来,甘露的话无疑给我判了死刑。无论我怎么说,人家都当是鬼话,这叫我如何开口?
看我不说话了,甘露又逗着我说:“陈风,我要真去了衡岳市,你可就是我的部下了。你服不服?”
“服,怎么敢不服?”我小心翼翼地说:“我先恭喜老板顺利荣登衡岳市一把手的交椅。以后在衡岳市的一亩三分地里,还请老板青眼有加,赏给我一碗饭吃。”
甘露咬牙切齿地说:“这可要看你怎么做了,惹恼了我,还真砸了你饭碗。”
我故意夸张地说:“老板,你要砸了我饭碗,我一家人就得饿死。我想,你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吧?”
甘露嗯了一声,换了笑眯眯的神态说:“老实交代,来省城想干什么?”
我还在狡辩道:“真没干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甘露不屑地说:“你以为我相信你的鬼话,真是梦见了我才来看我?这都几年了?你有过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
我低声道:“没有。”
“没有还骗我?说什么特意来看我。陈风,我发现你现在说鬼话连自己都骗啊。看来你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小骗子啊!”她笑着看着我,重复了一句:“小骗子!”
我讪讪地说:“就算是骗子,也不是小骗子,应该是老骗子了。我都多大了,还被说成是小骗子,我听这话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有装嫩的感觉,全身起鸡皮疙瘩啊。”
甘露瞪我一眼道:“你就是个小骗子!”
我只好闭嘴不语。先不说不能与漂亮女人讲道理,就凭着她过不了多久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万一真惹恼了她,以后我的日子会怎么过?还真是只有鬼晓得。
我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态,开始正襟危坐。
甘露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抿着嘴开始偷笑。
我严肃地说:“这次省里将你安排去我们衡岳市,是领导有眼光,也是我们衡岳人民有福份啊。”
“是孟小雨的主意。”甘露突然冒出来这句话说:“孟小雨三番五次找我,在省领导面前一个一个游说,才有今天这样的一个结局。其实,我本人是不想去衡岳市的。”
“为什么不去?”我好奇地问。
“你们衡岳市太复杂了,可以这么说吧,它是我从政以来遇到的最复杂的一个市。我怕我这点小身子骨,折腾不了两年就会连骨头都不剩。”
“是吗?”我惊奇地说:“我怎么没感觉到你说的这样?”
“哪是因为你身在其中,感觉不出来。”
“真不想去?”
“除非你答应帮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