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带头一松手,白雪四蹄翻飞,土路上扬起一路灰尘,绝尘而去。司斌嘴里和马车上的人说着:“我去追她……”也松开小黑,飞驰而去。车里的林锐、林皓看着他们远去的样子,不禁想起书里的情节,电影里的画面来。开始从新判断妈妈的这个不顾他们反对的‘提议’来,林皓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会骑马这会儿也跑出去了,绝不会呆着马车里这么窝囊。林锐转头看看骑在‘白砂糖’上的司明,问他:“你是司明?上次见到你和司琴在翠湖里玩,他们去哪?不会跑丢了吧?”
司明笑着说:“司斌哥哥和我说过你画的画很漂亮,还说我该和你学学。没事了,小黑知道路,白雪想直接回山上去,不过司琴会让她去村子里的,白雪会听她的。”
“这就是那匹马?司琴老说起它来,还真有这样的马!我还说她说谎呢!一会儿该向她道歉了。我一直以为只有童话里才有这样的马!”林皓好些了,有力气四下观望,远处的山,近处的稻田,油菜花让她精神一震。
“白雪这样的马很少有,几乎没有,司琴告诉过你它是怎么来的吧?”司明友好地问林皓。
“怎么来的?”林锐已经缓过来,对他们的话好奇起来。
林皓本想添油加醋地把司琴告诉她的故事再说一遍,怎奈不知怎么的,这会儿她奇怪地饿起来。只好把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哥哥。林锐听完惊奇地说:“还有这样的事?”
“什么?鬼马,还是白雪?”司明笑着问:“你带了画板颜料没?我猜你能画不少,房子,马儿,山水和森林。你不会后悔来这里的,我保证……”
林锐笑起来:“你说话都有些像司琴,我带了,准备着把颜料、纸张全用完。”
前面一阵烟尘,司琴和司斌让马儿小步跑着回到马车前,他们的马儿十分兴奋,他们俩人更加的精神奕奕。林宛如看着他们,觉得他们放马跑那么一圈,似乎找回了他们精神里的什么,他们本来俊美的脸上容光焕发,透出一种精神上的自由,自信,快乐。这正是自己想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看见的东西,自从他们父亲去世后,孩子们就缺少了这种快乐和自由的样子。她开始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朋友给她一个机会,找回孩子们的快乐。
她正想着,听见林皓提高声音说:“你想干什么?”林宛如抬头一看,林锐正打算在马车上站起来。
司明笑着说:“奶奶,停一下,有人想试试骑马叻!”奶奶笑着停住马车说:“哎,真是,这马车虽然慢,也不能随便起身。下去吧,不到村子你就学会骑马了,瞧你这幅身量,骑马好看嘞,不会骑马可惜了!”
林锐跳下马车,司斌跳下马背,拉着小黑的缰绳,小黑看着林锐向它走过来明白了怎么回事,立刻往后退,不停地咬着嚼子,喷鼻息。
司琴看着他们笑着说:“你先和它走一段会好些。你们慢慢来吧。我可是饿了。林皓,你想骑马吗?我和白雪商量过了,我们可以合骑,她会带我们的。”
“啊,司琴,别闹花样,白雪只是你骑过,其他人都被它摔下来了!”司明严肃地警告她。
司琴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那你坐车吧,把‘白砂糖’借我!”
“司琴,我算了,以后吧!”林皓紧紧抓着车沿看着司琴怯生生地说。
“好吧……”司琴有些失望。远远看见村子,司琴高兴起来,对奶奶和外婆说:“我去看看小芸,奶奶、外婆,我们村子里见!”
“司琴,直接去老屋,小芸在那里给你做午饭哩……”奶奶高声告诉已经催开马蹄的司琴。司琴回头笑着说:“知道了,我先去了,我饿了……”
“这孩子,改不了了……”外婆笑着看她远去。
马车里林皓靠在妈妈怀里,听着外婆和奶奶说着司琴的种种趣事,不觉得笑起来,想不到司琴还有这样鲁莽,可爱的一面。
司斌带着林锐在后面和小黑漫步,让小黑慢慢熟悉林渊,还不到村口,林锐已经骑在马背上,司斌慢慢松手,把缰绳交到他手里。小黑打着响鼻,小步疾走,林锐按着司斌的话直直地坐在马背上。司明在一边不断提醒着:“放松,放松腰背,手臂放松……”
不一会他们赶上了停在前面的马车,看着林锐渐渐进入状态,司斌跳上马车,坐在车沿上,看着林锐,不时教他些诀窍。小黑懂事地跟着司明小步在马车旁走。奶奶看着他们渐渐加快马车的速度,小黑很好地跟着马车小跑,林锐越来越自在地骑在马背上。他的姿态也渐渐趋于自然。林宛如坐在马车里,看着儿子骑在黑马背上,并不像想象的那样艰难。想起独孤雷震的话来:“人骑马是天生的……”不觉得自己也想试试了。
中午一行人到了村子里,老屋子里飘出食物的香味,司斌闻到了油炸小排的味道。林皓只觉得胃里空空如也,口水已经控制不住了,司明跳下马背,把几匹马拉进院子。奶奶把车赶进院子,卸下马,让它们喝些水。司琴早已在门口等着他们,把一行人迎进屋里,放下东西,然后带他们到后面的井边洗洗脸,收拾一下。林皓完全由司琴带着,要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着就坐到了餐桌前,司琴夹了满满一碗各色菜品递到她面前,林皓放下矜持,痛痛快快地吃起来。林宛如不断提醒她慢些,林锐看着她直摇头,手里却也不闲着。吃完这顿迟来的午饭,林皓觉得恢复了元气。放下碗筷跟着司琴在院子里,房前屋后转了转,对自己要住的地方了解了个大概。原来和她印象中别人告诉她的低矮,黑暗,肮脏的农村不同,这里屋里干净,格子门窗花型清秀,连哥哥也凑近了仔细观察,院里整齐,花草果树齐全,除树根下外,青石板铺地,顽石垒起来的水池藏在影壁后,池子里荷花摇曳。不单她看得入神,连林宛如也有些暗自惊讶,虽然先前就知道,自己的朋友时常说起这里的条件比城里好,可也没想到是这个样子。这里是村子里的老屋,按她说的山上的新房子更漂亮,那会是什么样子呢?林宛如好奇起来。
不过,她没有多少闲暇去猜想那栋被朋友夸得天花乱坠的房子。在村里就有不少事情让她惊奇,这里虽是农村,而且是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但是对老师却是相当的尊重。不少人家堂屋里供着“天地国亲师位”,虽然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可是干净整齐。人们对她十分尊重,倒不是因为她是城里来的,或者独孤家的朋友,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大学老师。弄明白了这一点,林宛如十分高兴人们的态度,对他们也和蔼相待。孩子们跟着独孤兄妹在田野里玩耍,认识了新的朋友,心情开朗起来。她更加坚信这一趟没有白来,一路的辛苦,但看到孩子们那么高兴,也就觉得值得了。无形中她也心情好起来,过去一年多的阴霾似乎也退去了不少。
外婆、奶奶和司明当天下午就带着早上采买的东西上山去了,还带走了白雪,空气中似乎飘着它不宜久留在村里的意思,而白雪似乎也不留恋这里,轻易地就和司琴告别,在晌午的阳光中披着一层金纱,优雅骄傲地穿过村子里古老的茶马古道,昂着头,驮着满满一架子货物,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山里走去。
知道林宛如是大学老师,村支书请她在村里多呆几天,和村里的孩子讲讲大学里的事。在村子里呆了几天,林宛如心情很好,孩子们有些笨拙,紧张,但是礼貌,好奇,善解人意。对于她带来的全新的语言和文化,虽然惊讶,不知所措,但是并不排斥。这一点让她很满意,这里的环境虽然不是全了解,但是人们出于真心实意的请教和尊重,让她想起那部电影《乡村女教师》。
母亲沉浸在自我满足的陶醉里时,林锐全然迷失在一栋栋,一眼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两层楼的小民居里。他要司琴带着他访问每一户人家,看他们的房子,叠加的房梁和椽子,没有钉子的木结构房架,雕梁画栋的前廊,门窗,错落有致的屋檐和屋顶。青砖白墙的村子让他好奇,费了不少水粉色彩和纸张。司琴耐着外婆的交代,按耐着性子陪他到处走,心里想着这全都弄乱了,应该是自己去教林皓骑马,哥哥带林锐来画画才对。想到自己不得不呆在他附近,看他几个小时不动地在画架上用工夫,就无比恼火。再想到林皓这会子正和司斌去钓鱼,和几个堂姐,堂兄弟在林子里采蘑菇,司琴就恨得牙痒。有时在回来的路上,远远地看到夕阳里骑在马背上的林姨和林皓,偏生得林锐就像三叔说的:“爬上马背就会骑。”并且他的骑马的姿态很好,不输给向来以优雅大气闻名的独孤司斌。司琴看着马上的人们,十分懊恼林锐的嗜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