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那么说,焦渥丹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说梅栎清是她心中之痛,梅栎清何尝不是周阿琳心中之痛?
周家先后送了两位圣女到梅家去,好不容易才得了梅栎清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梅家女”,却因为种种事情被生生害死。
冷月观与拈花教都不能说与自己无关,每一方势力在“梅家女”的角逐之中都沾满了梅栎清、历任梅家女的鲜血。
难道这一代,她们也失败了吗?
焦渥丹临来之前给自己占了一卦,应于否卦五爻,当时她还以为是爻辞所说“休否,大人吉”,现在看来是应于“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意思是“终止无助困厄的局面,达官前行吉祥;即便如此,依然脆弱,不堪重负,就像拴在桑树的根或基一样。”
各方角逐的“梅家女”梅栎清,已如坠满了果实的桑树,不堪重负。虽系之梅栎清一身,也毁于梅栎清之一身。
于冷月观来说,无梅栎清领头,她们无法在暗中实施冷月观的全盘计划,以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收获。于周家来说,没有结合梅家与周家梅栎清这颗棋子,周阿琳能在时局上进得了一步,却进不了第二步,周阿琳心中的大业难以完成。
看起来双方都两败俱伤啊。
“罢了,看在…莘娜的份儿上,我还是去帮你们通报一声吧,具体会是什么结果,我也打不了包票。”左护法先把紫儿关进去,又把焦渥丹关进去以后说道。
焦渥丹看着左护法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点暖意。
如今没有到最坏的情况不是吗?
焦渥丹从栏杆中间伸过去,摇了摇紫儿:“紫儿你醒醒,你醒醒。”
紫儿悠悠醒过来,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渥丹,我们这是在哪儿…”
焦渥丹回答道:“我们被周阿琳的人抓进来了。”
紫儿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是左护法那个老家伙撒了一把什么粉末过来,我一转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等我运功…嘶,丹田里面一点真气也没有了,那个老家伙给我下的是迷药还是散功的药?”
焦渥丹把紫儿的手拿过来,给她把脉道:“你丹田里面的真气不是散尽了,是被封住了。如果我手边有药…
哎,提那茬干嘛。现在我们和‘北莫’莫如是先生联系联系吧,她就在对面那个牢房里面,但我半天没听见动静。
你想法子把对面的铁门敲响了,估计莫先生就能和我们说说具体的情况了,我们这样待着也不是法子,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说来也奇怪,好像周阿琳故意把她们与莫如是一道关起来,又隔开了晋王谢博宇,周阿琳究竟是什么同意?
紫儿点点头,特地选了一块儿能敲响,但不会引起多大动静的、牢房里面石砖碎裂的小石块儿丢了过去。
铁门哐啷响了一声,莫如是的声音从铁门后面传过来:“是谁?”
“莫先生,是我们,我是‘南焦’焦渥丹。”焦渥丹控制着声音说道:“你知道栎清为什么…没了吗?”
紫儿侧耳倾听着。
“哦,是焦先生你啊。”莫如是的声音空洞无实,焦渥丹只有在临终之人嘴里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事到如今,还提那个作甚?栎清没了就是没了,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早点告诉周阿琳我知道的东西,栎清她就不会…”
“莫先生,栎清的死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如果不是我医术不精,如果不是我刚愎自用,早点儿把栎清送到南疆来,她也不会…”莫如是叹气道:“莫先生您且宽心,事到如今,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
“人死了还有什么法子?焦先生你莫要糊弄我了,我人老了,经不起大喜大悲了。现在我活着也没有什么劲儿,还不如随着栎清一道去了呢。
我很想世子爷,很想栎清,这一次倒不如随他们去了,还能在黄泉之下见见他们。”莫如是呜呜的哭声从铁门背后传来,紫儿也听得于心不忍。
紫儿看了一眼焦渥丹,焦渥丹点点头,紫儿便对莫如是说道:“莫先生,我是前几年嫁到晋王府的紫侧妃,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我和渥丹是一道的,我们都是从冷月观出来的。您就算不相信我们,也得相信冷月观这块招牌啊。渥丹说了有法子,一定就有法子。”
“冷月观,冷月观…”莫如是喃喃念道:“莫不是传说中那个一到中原浩劫,就会出来匡扶正道的冷月观?”
“回莫先生的话,正是。”紫儿眼睛湿润起来:“莫先生您一定得相信我们,不要再自责了。好好把身子骨养起来,栎清醒来以后见到病怏怏的您,还不知道得多心疼呢。”
“好好好,既然是传说中的冷月观,我姑且就信你们一回。”莫如是的声音响亮了一些:“就看焦先生您的本事了。”
“那个法子不一定能成功,但我会尽力的。”焦渥丹说道。
紫儿不明所以,冷月观里面的宝贝多,以为焦渥丹有起死回生的宝贝,便没有多想:“有渥丹出马,她一定能让栎清活过来的。”
紫儿满心期待着,想象着焦渥丹救活梅栎清,想象着他们都挣脱了周阿琳的桎梏,再一起回到大魏那边儿去。那边还有等着梅栎清的几个小丫头,还有醉鬼楼等着梅栎清来经营。
只要人活着,怎么都好。
焦渥丹笑着看了看紫儿,暗中下了决心,她把藏在心口的一张符拿了出来,对着有光的方向看了半晌。
拖到第二天晚上,左护法才再次“光临”大牢。
“焦先生、莫先生、紫侧妃,你们仨都撞了大运,教主特赐你们能与莘娜小姐再见一次。”左护法高声地说道,吵醒了昏昏欲睡的三人。
紫儿、焦渥丹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暗之中秉着一束烛光的左护法。尤其是紫儿,她可不相信左护法这个老货有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