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使臣百里子轩这段小插曲过去以后,接下来的宴会大家才吃得痛快。
现在上的菜是金爪蟹。高太尉这次办寿宴可是大手笔,无论男女老幼,人人有一只金爪蟹。
金爪蟹一被刷洗得干干净净,蟹壳在明亮的烛火下锃光瓦亮,同时送上来的还有吃蟹用的绣了花的棉质小围兜,看得出这已经是废了一番功夫。
一个个衣着鲜亮的婢女鱼贯而入,将其它的用具摆上来,有的小孩子忍不住要吃那么好看的金爪蟹了,和自己的娘亲哭闹了起来,妇人们也只能安慰“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稍大一点的孩子则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爪蟹,那金爪蟹的香味直钻鼻孔,惹得自己的肚儿一直咕咕叫唤。
小白瓷碟里生姜与镇江醋调和的香味漫出来,旁边是吃蟹的用具,右边是装醋的碟子,最底下放着装姜与糖的小碟,最右边是精致的洗手小碗,不说还以为是拿来喝茶的。
大人们案几上多放了暖了酒的壶,以及斟满了黄酒的酒杯,还放了一朵金菊做装饰。
拆下一只金爪蟹的小腿后,用它做工具来吃其他几条螃蟹腿的腿肉。又将金爪蟹一点点把壳剥开,金爪蟹特有的清香味扑面而来,却没有丝毫螃蟹的腥臊味,那黄灿灿的黄膏如黄金一般耀眼夺目,直想把那蟹黄吃下肚。
绵绵密密的黄膏到了嘴里,入口即化,螃蟹味浓得很,又配了上好的黄酒,酒味与蟹味缠在一起,两两相益,如那玉露遇到了那金风,胜却了人间无数,那美妙的感觉从嘴里慢慢传递到了周身,整个人都醺醺然醉了,也不知道高太尉见到仙人子安,彻夜畅饮,是不是如此的感觉?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如痴如醉的面容,就这味金爪蟹已经是吃回本了。有的小孩还哭着闹着要吃第二只,他们的娘亲们扫了不少兴,螃蟹不够吃是唯一美中不足的事儿。
看着大家螃蟹吃得差不多了,侍女们又陆陆续续把一干用具和渣滓送了下去。
不善于吃蟹的,盘子里装满了碎壳,壳里还看得见蟹肉。若是那会吃蟹的主儿,则留着一只完整的蟹壳。吃得更考究的宾客,吃完了蟹则会在盘子里回敬主人由两只金爪蟹的大钳子左右交错一放,叠成的一只蝴蝶。
除了送走渣滓,侍女们还为每个客人端上了一杯姜茶。冒着热气的姜茶喝下了肚,胃里吃下金爪蟹带来的寒气消了大半。
高太尉对高管家安排的金爪蟹格外满意,不仅满意料理出让各位宾客都十分享用的金爪蟹,更满意那么大一场千鹤宴稳中有序,尽显了高家门风,看谁还敢拿他武将的出身做说辞。
皇后娘娘也很满意,终于在皇上面前为高家挣回些脸面,她巴不得皇上吃了金爪蟹就忘记下午的马球赛。
皇后高尔昭带着幼子阿迁,耐耐心心教他如何吃蟹,怎样是吃蟹的规矩,最后高尔昭将金爪蟹的大钳子交叉成蝴蝶时,阿迁拍着小手叫好。
皇上谢博翰看着此情此景笑了笑,似乎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皇上举起酒杯想敬自己王弟时,谢博宇似乎端着酒杯在发呆。
谢博翰微微皱眉,还是将谢博宇出去的神唤了回来:“王弟可还吃得尽兴?想吃金爪蟹,朕让高太尉派人再给你上一只。”
谢博翰才发觉自己在发呆,连忙回答道:“臣弟吃一只金爪蟹已经够了,臣弟还留着肚子吃其他美味呢。”
谢博宇心头一暖,自己的皇兄还像小时候那样,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
“吃尽兴了还发什么呆,这是高太尉的七十大寿,王弟这样可失礼了。”皇上谢博翰带着教训的口气说道。
高尔昭出来打圆场:“晋王爷不必忧虑金爪蟹够不够,想吃灶上还有。”
虽说说话的口气就像嫂嫂对小叔子那样关爱,高尔昭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想都不用想,谢博宇发呆肯定是为了他那个小情人,担心他的小情人躺在病床上有没有三长两短,要不要找他们这些高家的人算账。
高尔昭还真猜对了几分谢博宇的心思,他的确是为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还在昏迷的梅栎清担心。有了紫儿在,他可以稍稍放下心来,卿卿不会有性命之忧。
其他的情况就不好说了,比如卿卿的右手还能不能用,右臂还能不能抬起来,是不是以后武功就废了一半儿?
高家的人下手真狠啊,就这么想为他们的皇后娘娘出这口气吗?
谢博宇调了几息,才把那股怒火平息下来,这时候不是对上皇后的时机,不是对上高家的时机。
撤下了金爪蟹,还有其它美味跟着端上来。
先上来的是冷菜,例如豆干、素鹅、肴肉等等,让宾客先缓一缓浓烈的金爪蟹味对味蕾的冲击。后来又上了热炒,例如豆干肉丝、雪菜百页、龙井虾仁、八宝辣酱、鸡丝豌豆等等,味觉又开始活动,一道入口即化的蹄膀将金爪蟹带来的“”用带油的肉给填上。
仅有蹄膀还不够。随后端上来的的高汤,用火腿肉、特制的咸肉和五花肉等小火慢炖,小口小口地喝下去,汤里面百合的清甜,冬笋的清香将“”的感觉也一寸寸地消除了。
“这汤做得讲究。”梅老夫人一口口地喝下去,通身感觉舒畅:“比以前吃什么东海龙鱼、西山马肉那些猎奇的玩意儿来得舒服。”
“母亲说的是,儿子也觉得今天这宴会吃得十分痛快。”梅栎清之父,梅家大老爷梅仲机吹开汤面上的热气,喝了一口说道:“也十分符合‘千鹤宴’的规格,高家这些年也有些进步了。”
想当初,高家的菜都是大碗大碗的酒,大盘大盘的肉送上来,看得就觉得饱了。
“哼,毕竟人家女儿现在是当今皇后了嘛。”梅老夫人不屑道,换了个话题问道:“阿福,你对今儿个马场的事情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