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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有点意向也要搏到尽

如果真的是要承包瓷板厂,承包资金是一笔大数。水生手上只有少少的两三万块钱,谈什么都不好谈。水生心里面很焦急,但生意却不是很顺。沙州摩托车制造厂这桩生意,令水生焦头烂额。连续跑了几次,一点进展都没有。摩托车厂几千职工,就是做一身衣服都要赚一大笔钱。厂长是个老三届的人,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讲知识人家比你水生有知识得多,讲阅历人家是从泥巴堆里滚打出来的。厂里一只笔,厂长说了算。厂里已经两三年没做衣服了,厂里的经济效益很不错。见了几次面,对方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水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无能,好象镜中花水中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沙州的生意怎么样了?”

又是在歪脖的小卖部里,一看水生愁眉不展,金生跃进就问。

“花了几千块钱了,还一点作用没有。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好。”

“讲来听听,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什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进不去。”

“这怎么会呢?”金生不服气:“是人都有他的弱点,我就不信他铁板一块。”

“就怕他什么都不缺呢。”

“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我能想的都想尽了,我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对方就是不动声色。讲送钱,对方意思说得明明白白,他没有什么大用钱的地方,他现在两夫妻的钱够用了,并且钱多了也不是净好事;讲到当官,他说他从一个农村娃子,当了今日几千人的头,他满足了。钱哪权哪他都不动心,你说我们还有什么送他的?”

“要不找牛皮来问问,看有不有什么办法。”

喊来牛皮一问,牛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要面对面实打实去看一看,嘴巴里面说的有什么用?”

三个人就商定,水生之前所花费的钱当伍千块本钱算进去,以后投入按份子摊派。牛皮没有余钱了,而且他也经不起折腾,干脆就算为他们三个打工。工钱为一百块钱一天,赚了钱还可以多给点。牛皮也没什么意见,他说他心不大,有钱进账就行了。

第一次坐卧铺车厢出差,又不是花自己的钱,牛皮高兴得很。见人自来熟,他那张嘴自然就不得空闲。对面下铺是个年轻的女人,描眉抹红,打扮得很时髦,紧身衣服配皮裙,高高的黑皮靴放亮光。闲话几句,牛皮就吹上了。水生也没想拦,金生一看这女人有几分漂亮姿色,也加入了进去。

“你们是搞服装生意的?是不是初次出远门?”

年轻的女人口吻中明显就有瞧不起人的成份。可能也看出他们是农民出身。

“怎么见得我们是初次出门呢?”

“我想搞服装生意的人,应该是比较讲究衣着的。”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所谓人要衣装马要金鞍。但我们做得久了,人也就疲了。”

“你们出来做了几年服装啦?”

“也就七八年吧。”牛皮眼都不眨一下。

“啊——七八年?这倒没有看出来。老经验了啵。”

年轻的女人瞪大了眼睛,好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谈话的兴致也大增。

“经验是谈不上,但吃得亏多教训也就得多了。”牛皮看着对方,“不过衣服上的事,不能说自己全懂,但一般的衣料,我只要手一摸就知道。”

“真的?”

年轻的女人决意要试一试牛皮的深浅,指着身上的衣服说:

“哪师傅你说说我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料?”

水生三个不由紧张起来,因为牛皮吹牛吹过了头。如果一时说不上来,即刻就会显形。金生用湘东土话叫牛皮赶快去上厕所他来收拾。

“你有宝气——我会怵她?!”

牛皮装着很内行的样子,伸出两指捏着年轻女人的衣服摁了摁:

“你这是蒙猪绸嘛。”

水生正要端着茶杯喝水,一听这话,差点儿喷出来。牛皮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他说不上人家的衣料名称不打紧,他还暗带骂这女人是头猪。

那女人不知是没听清楚牛皮说的话,还是听岔了,一边点头一边还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

“你是行家你是行家。”

乐得金生捂着嘴笑。如果不是跃进用脚踢他,金生会露相。

过了这一关,牛皮好象气鼓蛤蟆一样,整个人都神气起来。

“这算什么呀!象我们常年在外走的人,见过的人千千万,见过的事过百过千。如果没点真本事,随时都有可能吃大亏。”

“这倒是真的。这点我信,所以我还是很佩服你们这些在商场中走的人。”

“这可不是吹,我现在同人一照面,不要对方说什么,就知道个大概。”

“有这事?”

“这可吹不得牛——比如说小姐你,生得时好命好,眉毛挂角,一生都鞋袜不脱。”

年轻的女人沉吟了一下:“就算是吧。还有呢?”

“你老公还有一定的地位,所谓夫荣子贵。”

“这中间有猜测的成份。”年轻女人还是不肯信服。“不见得是你真是未卜先知。”

“哪你要我说到多深呢——说浅了你不肯信,说深了又怕你不中意听。”

“你只管说,我没有不中意听的。”

“那好,我就不客气啦。”牛皮煞有介事端详了年轻女人一会,一指她的胸前说:“你胸前有一粒痣,雪里红,红色的痣。”

水生暗暗揪心,心说牛皮你是图自己嘴巴快活也就算了,但不顾深浅乱说一通,等下惹出什么口角是非来,看你如何收场。回头一瞧年轻的女人,整个人电了一样,直瞪瞪地看着牛皮,半日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还真被牛皮撞中兑了现,水生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眉头乌珠现,胸前雪里红,相书上是这样说的,这还有假?”

“哟嗬,老牛,还真有针头掉进铜钱孔里的时候。这也被你蒙到了。”

金生带点嘲笑的口吻,说的是湘东土话。年轻的女人听不懂,但她知道金生是赞扬的意思。水生撇撇嘴,不服气地说:

“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没点真功夫,敢搅瓷器活?你要不相信,你也可以试试呀——这要别的人信服你才行是不是呀。”

“师傅,我今日可是遇见了真神啦。”年轻女人完全放下了架子,一脸的羡慕望着牛皮:“师傅你说的穿针对眼,一点不差。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呢?”

牛皮故弄玄虚,在年轻女人的脸上左一瞄右一看:“我开始就说过同志你眉毛挂角,一世鞋袜不脱。穿金戴银,山珍海味都不在话下,差不多人家有的你都有了。但是心里不踏实,老是担心好日子不长久。对不对?”

年轻的女人一个劲地点头,嘴里连连是是是。

“其实你不必要老是提心吊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你命中所有,外人抢都抢不走。如果疑心大重,难免口角是非。”

说了一轮,牛皮再也不肯往深处说了。说来说去都是劝年轻女人和气生财,多对老公用小情。

陌生人之间有了信任,什么都好说了。说话有了亲热,用钱不分彼此,几个人一路吃的几乎都是年轻女人争着付的钱。几个人一路聊天聊到沙州,好象熟得不得了。下得车来,才知道年轻的女人就是沙州人。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年轻的女人还说好由她来带路。但沙州是个大站,下车的人多,出站口一挤,人就不见了。

在沙州富豪大酒店住下后,上沙州摩托车厂去了几次。厂长也肯接待他们,但做服装生意的事,厂长总是王顾左右而言它。约他出来吃饭,厂长总是推脱再三,即使出来应酬一次,说不定他先买了单。牛皮就是看,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对这样一个老虎咬刺猬——无从下手的人,水生也感到十分的沮丧。他决定改变路径,到厂长家里探一探。进得门来,一看开门的正是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时髦女人。

“你?”几个男人张大着嘴合都合不上。

“李经理,牛师傅,怎么是你们?”

“我们来找齐厂长,你是——”

“进来座吧。我就是齐厂长爱人。”

进门落座没多久,齐厂长也回家来了。一听自己的爱人在车上就同水生他们认识,齐厂长也很高兴。说话间彼此又近了一步。齐厂长的爱人把牛皮如何如何有本事说了一遍,牛皮也讲东讲西说了一圈的奉承话。他怕漏了底。

水生只好迂回出击。

“齐厂长,人生三件快事,你差不多都有了:赏心悦目的爱情,理想的事业,称心如意的朋友。你的人生应该算是很圆满啦。”

“呵——哪里哪里。”齐厂长嘴里嘿嘿地笑着,一边还拿眼看了看自己的老婆。

好象酒鬼闻到甘醇一样,果然说到了齐厂长的心头上去了。

“齐厂长,我最佩服你这种人。什么都是脚踏实地干出来的,现在你们厂里效益不错,群众对你也信服。在眼下的社会风气这么差的情况下,这确实是难能可贵。”

“李经理,你也是读书人出身,我不怕同你讲:我能够有今日我满足了。钱是好东西,谁不需要钱?但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事你干不干?而且现在我两夫妻收入可观,早就过了小康。我要这么多的钱干啥?你说是不是?”

齐厂长好象狐狸一样,敏感得不得了。水生才提效益二字,他马上就把门封得死死的。

“齐厂长,你不要以为搞服装就是贿赂。在我们来讲就是赚点工钱,利润很微。在你来讲,在效益可以的情况下,为职工谋取点福利,这也是一项德政。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

厂长点头,表示赞同水生的**。

“这——”厂长沉吟了一下,“如果是做一套一般的工作服,大概需要多少钱?”

“两百块钱左右。看你的要求而定。”

水生也不退步,他知道如果价钱开得大低,对方会象集市上买菜的老头老太太一样,同你镏厘必计,到时想松口都来不及。其实做一套夏装,有个一百五六十块钱就不错了。

厂长把头摇得象货郎鼓一样:“还是太贵还是太贵,每人做一套衣服都要四五十万块钱。李经理,还是太贵。今年厂里效益下降了,再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做服装,影响会不好。”

水生笑笑口:“厂长,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世界上哪里有这等好事啊。”

“等明年吧,明年我们准备做。”

水生哭面当做笑面,客客气气辞别出来。走到马路上,恨不得朝电线杆子踢几脚。

回到宾馆,水生望住牛皮。意思是问牛皮有不有什么办法。

“这个家伙难搞。不贪钱不想升官,还确实不好搞。不过——”

几个人的眼光一齐射过去:“说——”

“这家伙好色。”

金生还以为牛皮真有什么高招,一听牛皮这么说,嘴里呲了一声:

“你这不是废话,十个男人九个花,有几男人不想女人。除非他有病。”

“你以为都是你,是只**都想套上去?”牛皮笑金生:“这是什么人——这是当官的,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什么样的女人他会弄不到?”

“是啊老牛,这可不是搞只‘鸡’可以解决的问题啵。你看他的堂客就这么漂亮了,还到哪里找一个胜过他的堂客的呢?”

“不就是罗,你以为这么简单。不过,凡是好色的人都见异思迁。如果是能够搞个有点特色的女人,这事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如果不是这样,这桩生意黄了,就是神仙来都救不回来。”

“什么特色?”

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明白牛皮说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城里没有的。你想城里什么样时髦女人没有,讲水色讲妖气,他堂客就摆在那里了,农村人没有办法比。但是农村人健康实在,不做作。就是象春桃这样的可能就行。”

“老牛你缺德,这样的事怎么做得出来?”水生第一个反对。

“有什么做不得——春桃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如果是有个厂长这样的官儿同她睡一觉,那是她的造化。除非你想留着给自己用。”

牛皮格格地笑水生。

水生的脸“腾”的就红了:“你莫整天胡扯。”

“水生,你还真不要把门关死。如果你愿意,我看春桃肯定愿意同你上床。”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好的方法。水生同春桃远远的扯了一下,春桃当时就差点儿反面。说水生哥你除非找只**的女人,不然是做不成。

沙州摩托车厂的生意没成,乡上的瓷板厂的操作却等不得。贷款的事火烧眉毛一样了。水生又陪着“肥猫”朱主任玩了一个下午的麻将,输了一两千块钱,“肥猫”才笑逐颜开地对水生跃进两个说:

“说吧,到底要贷多少?”

水生跃进两个象做了贼被人当场捉住了一样,很有些不好意思。

“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肥猫”自己先笑了:“到底需要多少?”

“要六十万。”

“六十万没有。那要经过信用联社领导批准才行。”“肥猫”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而且你们也不需要六十万。息钱也不少啊,你以为不要拿息钱哪。”

“肥猫”自己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掏出上衣口袋的笔来,随手拿过一张纸来。

“我给你们算了一下,根本不需要六十万,有了二十五万就可以启动了。”

“二十五万怎么够?”

“这可以有数算嘛。”“肥猫”用笔把一笔笔需要开支的数列了出来:“你们接手瓷板厂,要预先发一部份工资,不然没有人会愿意开工。乡上欠人的工资已经太久太久了,有的人做了一年到现在都没有拿到一分钱。”

“这怎么行?我们根本没有预算这部份钱。‘杨脚猪’那天说得清清楚楚,我们可以不管旧账。只有拖后发工资,哪里有预先发工资的道理。”跃进十分的不乐意。

“这你就不懂啦。”“肥猫”没有理睬跃进,他对水生说道:“你是新接手,按道理还是不该你们先发工资。但要办成一件事,人心最关键。所谓众人同心泰山移,如果你不先笼住人心,到时出现没有人给你打工的情况怎么办?你再能干也只有一双手。更何况一个瓷板厂也要百把几十人,难道你要什么事都自己来干吗?李老师你说是不是?”

水生连连点头,同时止住插嘴的跃进少出声:“主任,你这是金玉良言。请继续说下去。跃进哥,我们要多听人家的意见。这是拿钱都买不到的。”

“肥猫”听水生这样子说,心里很高兴,继续往下说着:

“表面上你好象吃了一点亏,实际上一点都不亏。你是做老板的,需要别人给你做工,别人为你赚钱。老板的概念是什么——是要让别人心甘情愿地为你打工赚钱,自己一个人去赚钱不叫老板。你拿个三五万发发工资,这些在瓷板厂做事的人高兴得不得了,会拼命地为你做事,个个都会害怕自己做不长久。这样你才有了拣人的条件,把那些不合用的人,或者是那些乡镇干部的亲亲戚戚们,一个不留地炒掉。你们才有个做事的环境。李老师,你说这几万块钱该不该发。”

水生和跃进两人都鸡嘬米一样的点头:“该发该发。”

“这是第一笔钱,我们就预算为五万。第二笔钱就是赊一部份货款,但你还得交一部份。这笔钱以前欠得太多了,如果你们不先交一部份,就是说破嘴皮,人家也不会供货了。这笔钱至少是十万。还得你好好地同人家说,不然还办不到。这就到了十五万。”

水生说请吃饭,到外面去一边谈一边吃。“肥猫”说不用,他继续说:

“我听说你们是以承包的形式盘下瓷板厂的,那瓷板厂的债务你们就不能一笔抹掉。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瓷板厂欠多少钱,光是欠我们信用社就有几百万。当然你可以暂时不管。但另外那些三角债呢,不还一部份恐怕你开不了工。这笔钱也不会是小数,最少也得十万块。这样三笔钱一加起来就是二十五万。所以我说二十五万可以启动的意思就是这样。而且没有超过三十万,贷款贷起来不会这么难,我这个小小的主任就可以答应下来。”

这样一个难题解决了,水生心里不提多激动。

“主任,你叫我们怎么感谢你呢?”

“感谢不要。今日你两个人输了多少钱,可能还不到三千块钱吧?怎么样——用三千块钱来换二十五万块钱的利息,抵不抵?”

水生有点过意不去,说:“哎主任,一事归一事,你能够帮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会晓得做。不管这间厂赚钱不赚钱,都得感谢你。”

“肥猫”两手一堵:“千万别这样。一来是跃进的老爸出了面,我不得不给他这个脸。二来也算我同你老兄结识一场。我发觉你打牌很精,以后还要多玩几回。”

“行。只要你主任出声,我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