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放下心来，不会再挨打，清了清嗓子：“我爷爷的爷爷，千多年前可是你那片儿的山神。”
“没听说老鼠能做山神，再说，山呢？”
他原来住的村子可没山。
想了想，凌风又说：“那山，是你爷爷的爷爷自己打洞时堆出来的吧？”
他这是和师傅秦诚勇呆了三年，被传染了。脸皮厚不说，嘴还有些不好。
大头晃着‘大头’否认：“真的，你救了我，我还能骗你不成？”
凌风今天来镇上打酒，酒打完了就带着大头游游水玩耍一下，此刻也不急着回去。
大头又清了清嗓子：“我爷爷的爷爷说，我爷爷的爷爷它啥也没说。”声音越来越小。
一道遁光落了下来，正是秦诚勇。
秦诚勇上来就喊道：“徒弟，酒呢？”
“师傅你来这儿做啥？”凌风晃了晃酒葫芦。
“找你和师傅喝酒，我师兄那老头子没意思。”
凌风有酒瘾，秦诚勇开始还担心他年纪小，不敢让他喝。后来见他有自知，不多喝，便也不管。再看凌风说话做事，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秦诚勇便拿他当同龄人看待。
亦师亦友，不过如此。
赤霞派两门根本道诀包含一门剑法和一门阵法，均与星辰有关。
吴延陵学的是剑法，名为《真武荡魔七剑》，走的就是一个斩妖除魔的路子。
真武，乃为佑圣真武帝君，又名荡魔天尊。鹏天王所修的路子，便是佑圣真君。不同的是，一个是神将本尊，一个是一门剑法。
鹏天王的佑圣真法里面，自然含有剑法，只是平时他不擅用剑，所以通常用的都是水法。
赤霞祖师精于剑道，年少时得过一本剑法残篇，以此推衍出来荡魔七剑。这残篇，正是依据佑圣真法上的剑术而来。
秦诚勇学的便是阵法，名为《太乙飞步五星炼神符阵》。这门符阵需要一个阵盘，配合符箓成阵。
凌风当年刚刚筑基之时，学的一门《七曜天星阵》，是合日月与金木水火土五星之力。这五星飞步阵，指的就是金木水火土五星。
不同的法门，哪怕是同样的五星，所修出来的结果便是不同。这门五星符阵，可以祭炼出五件法器来，分别为岁鉴、荧惑旗、太白轮、辰钟和镇圭。
此门符阵并不完整，五器祭炼不到高深层次，否则，赤霞派也不用十五年来加固一次了。
凌风
在习练的时候，有时提出些意见，往往能有不同的效用。当然，这意见也时好时坏，毕竟他修为不够，有些禁制他并不能看得明白。
秦诚勇哪里知道凌风底细，自然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好，别说师门传承有望，简直是要再度兴起之势。
这天大师兄回来，便一会说这桌子摆的方向不对，那个地方地没扫干净。秦诚勇知道他这是气不顺在找茬儿，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对着个老头的臭脸哪有对着自己徒弟舒服？
大师兄脾气偏有些爱钻牛角尖，他觉得他练的是荡魔剑法，便是要荡除世间一切妖魔。且不说这想法合不合荡魔剑法的本意，便是只看他越练越死心眼，也知道不可能是这个路数。荡魔天尊能是这样的？
师徒二人带着大头，找了个山崖上的空地。
大头这几年有眼色的很，凡是吴延陵在的时候它就躲出去，不然就是扫地擦桌子，啥都干。此刻，它从袋子里拿出一把扫帚，打扫了一个干净的地儿出来。
看着滔滔的江水，师徒二人一人一口酒，半天没说话。
大头看看秦诚勇，又看看凌风，‘哼哼’了一声：“还是我说故事听吧。”见二人没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千多年前，那是一个繁荣的县城。县令之女名为周倩儿，知书达理，貌若天仙。有一日，她碰到了一个书生......”
“如果这书生后来把周倩儿抛弃了，然后周倩儿寻了短见，你就不用讲了。太阳底下无新事。一天天一年年，有什么不同？”酒有些烈，凌风喝了几口，发了感慨。
大头愣了会儿，光‘哼哼’也不说话了。
秦诚勇拍了拍凌风的肩膀说道：“徒弟，少年人要多些少年人的想法，这样不会越过越没趣。”
大头小声道：
“那周倩儿跳了崖，却也不止是因为书生。”
它见二人没说话，便又继续说：
“千多年前的战乱和瘟疫，那周倩儿先是被人抛弃，接着便是家破，偏又沾染了瘟疫，实在是无处可去，才跳了崖寻了短见。”
“我爷爷的爷爷当年借这周倩儿布施的香油烛火才成了山神。”
“只是当年周倩儿跳崖之时，我爷爷的爷爷也不在了......”大头声音越来越小。
凌风张开手，从葫芦里面倒出一点酒来，大头凑到凌风手心舔干净了。
秦诚勇‘呵呵’一笑：
“既然说故事，那我也讲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
“祖师推算出
计都灾星投世，施展大神通，连着打灭了十一道计都分身。”
“那最后一道，便是在一个女子身上。”
“祖师与那女子之间有一场大战。”
“战场，便在你们村子里原来的那座山上。”
喝了一口酒，他看了看凌风和大头，继续说道：
“那场大战之后，战乱四起，七百年间烽火不断。”
“我和爷爷东躲西藏，到处乞讨为生。”
“有一天......有一天我实在饿得急了，抓地上的泥土吃。”
“爷爷砍了自己腿上的肉，递给我说，‘莫让老秦家断了根’。”
“......”
“后来我便成了这世人眼里的神仙。”
说完，秦诚勇咂了咂嘴：“这神仙，可也不快活。”
凌风捡了个石子儿，丢到江水里面去，起了一个小水花儿，再没声息了。
......
草长莺飞又一年。十二年后。
村子外无人处落下三道遁光来，一个背着长剑的老头儿，一个满脸胡茬儿的道士，一个英武的青年。正是赤霞派三人。
学艺十五年，凌风也时常回来看叔叔和婶子，带些丹药和银两回来贴补家用。二叔本来想盖间大房子，被二婶拦住了。二婶说，指不定啥时候钱就用上了，攒着。二叔说二婶这是逃灾逃怕了。
凌风一进院门，二婶正端着盆喂鸡，鸡笼里的都是些小鸡仔儿。二叔正从屋里走出来。两人看到凌风，都是满脸喜色的‘呀’了一声。
凌风上前与叔叔婶子一礼，递上了酒和烤鸡，还有些杂七杂八。
他师傅和师伯去四处乱逛了，离加固阵法还有些日子，他便来家里小住几日。
晚饭之后，二婶坐在炕上做些针线。凌风泡了壶茶水，然后叔侄两个喝茶聊天。
二婶喊了声：“他叔，你把灯花挑挑。”
二叔回了句‘大晚上的，别整了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鞋又穿坏了，走路别总趿拉。”二婶说道。
“家里的银钱还够吗？”凌风问二叔。
“足够用了，我说不让她做，盖个房子，找两个丫鬟多好。”
二婶丢过来一个鞋垫打二叔：“我看你不是想找丫鬟，你是有歪心思了。”
“我那不也是心疼你嘛。”二叔躲过去了，看来很有经验。
凌风一乐，这两口子，在一起多少年了还这么腻腻乎乎的。其实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