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河州大捷,全将军收复河州,木征率部投降,不日即可光复桃州。”
翌日,盛长槐正在巩州善后,西夏围城四十余天,不仅仅是巩州城内房屋超过一半被焚毁,因张顺在宋夏交界执行的断粮行动,让西夏人有气无处发,临近西夏的大宋村庄皆被气急败坏的西夏人损毁。
不幸中的万幸,绝大部分巩州百姓,早就在安抚司的提前安排下退到后方或者巩州城池,村里面仅有个别老人不愿意撤离,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寄希望于西夏人的仁慈,每每西夏人临近之时,便会躲进附近的山林之中,虽然在山林里躲藏,被野兽伤害了一部分,但由于张顺等人一直在山林间活动,还是及时救了下来。
剩下的,就是跟随张顺切断西夏后勤的青壮了,这部分就不用说了,跟着大部队,野兽不敢靠近,西夏人也不敢擅自进入林中,放弃自己骑兵的优势,后期更是参加了对西夏弃子的围剿,由于房屋被毁,这部分人对于西夏人的怨恨连盛长槐都压制不住,最后的结果就是真正能活下来的西夏降兵仅有小部分,大部分都被怒火中烧的青壮们活活打死,即便是他们已经投降了的情况下。
大宋虽然打了一场难得的胜仗,加上熙州,伤亡才一万五千余人,西夏估计损失五万左右,超过一比三的战损比,在大宋和西夏的战争中,尤其是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中是绝无仅有的。
更不用说西夏那边损失的都是最精锐的擒生军,更让西夏君臣欲哭无泪的是两千质子军和两千多铁鹞子,前者会动摇西夏皇族的统治,后者就不用说了,这是他们最大的杀手锏,也是西夏皇族的底气。
可以这么说,这次战役之后,哪怕西夏还能够动员接近二十多万军队,但恐怕他们近几年是没有任何能力在侵犯大宋了,毕竟他们损失的都是精兵,而大宋这边绝大部分是青壮,经过这一仗,大宋的青壮也算是上过战场,经历过战火了,后面安抚司要是有两三个月的训练和筛选,又能收获大量的老兵,缺兵少将的困惑将一去不复返。
但是这次西夏入侵,造成的损失也是相当严重,巩州四层的百姓失去了住所,幸运的是天气逐渐转暖,但是晚上还是比较冷的,只能优先满足老弱病残的住所,年轻力壮的还得等等。
为了避免因天气原因造成的损失,盛长槐留在巩州,指导巩州百姓利用西夏军队阵亡的马匹和死伤的牛羊制作睡袋,被巩州知州不知道背地里说了多少句败家子,盛长槐要不在这里盯着,巩州文官恐怕不会那么执行下去,这些都是大宋缺乏的物资,尤其是南方,倒手转运不知道能赚几倍的利润。
对于大宋文官的尿性,盛长槐在清楚不过了,打仗的时候,巩州这些文官确实也有些血性,但不代表他们不贪,没有盛长槐盯着,他们真不一定能扛住巩州商贾的糖衣炮弹。
这一日,盛长槐正在巡视战后重建工作,张顺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告诉了盛长槐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巩州战事刚刚结束,盛长槐就同时收到了嵬名封绕道桃州逃跑的消息,张顺所部在野外游荡了一个多月,盛长槐特批他们在巩州修养,但是却把杨继宗派过去支援全旭。
人可以休息,马匹却不需要,毕竟马匹习惯了露天野外的生活,杨继宗走的时候,除了几十匹马作为通讯使用,其余的全部都带到熙州支援全旭。
盛长槐当初隐隐觉的,自己这个结拜兄长,一定会有出人意料的惊喜,全旭也没辜负盛长槐的期望,这不惊喜就来了。
木征部之前得益于秦风路经略安抚司的种种举措,至少在明面上是亲近大宋的,自然和西夏关系不怎么样,和青塘的董粘部就更不用说了,为了争夺吐蕃部落领导权,双方已经打了好几年了,本来是血脉相连的同族,之间已经没办法回到当初唃厮啰在的时候那种关系了。
嵬名封不愧是西夏皇族最让西夏国主信任的,在大宋打了败仗,不是输在了军事谋略,而是输在了科学。但此人也是狠辣,眼光长远,为了西夏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本来按照西夏的策略,这次三房围攻秦风路经略安抚司麾下三州,木征部与大宋交恶,若是能削弱大宋在西北的实力,看到大宋虚弱的木征部,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进一步侵占大宋的利益,这是本来就是游牧民族的本质。
但是这一次,熙州没破,虽然损失了一万多青壮和老兵,但实际上安抚司的大宋军事实力并没有因此降低,甚至还因为缴获的马匹,见过血转成老兵的青壮有所加强。
而西夏却因此损失惨重,虽然木征部这一次跟着西夏入侵大宋,但若是大宋放出善意,愿意和木征部冰释前嫌,木征部一定会借坡下驴。
但是,做了错事,不代表不会没有任何惩罚,要和大宋回到之前的关系,木征部一定必须给大宋一个交代。
而对于木征部而言,没有什么比联合大宋攻打西夏更能给大宋交代了。
这一次西夏损失惨重,国内搞不好会因此产生动荡,如果木征部的骑兵加上大宋的新式步兵,西夏和卓监军司不一定能撑住。
相比于木征部,董粘部才是西夏这几年真正的盟友,嵬名封在制定撤离计划之后,悄悄派人通知了董粘部。
木征部万万没有想到,三方联合入侵大宋,到最后两家盟友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给卖了。
毕竟两部之前还在互相征伐,哪怕是联合攻打大宋,双方也是互相提防,甚至安营扎寨都不在一块,董粘部在得到消息的同时,按照和嵬名封的约定,于嵬名封经过桃州那日晚上同时撤走,相当于把木征部留下来给他们断后。
最让木征部气愤的是,嵬名封在经过河州的时候,搂草打兔子,接连劫掠了好几个大部族,无论是人口还是牲畜,一个都没有给木征部留下,甚至和董粘部勾结起来,准备趁着木征部主力不在,一方拿下河州地盘,一方裹挟西夏人口青壮以补充自己这次的损失。
木征部的大队人马,因为要防备大宋反扑,回防桃州和河州的时候自然没有那么快,等他们匆匆赶到河州的时候,西夏和董粘部的活都快干完了。
老家被炒,木征部的战士们怒不可遏,自然要和西夏与董粘部去拼命,但是可惜的是,哪怕西夏损失惨重,但是联合董粘部,木征部仍然不是对手,双方大战三日,木征部损失惨重,西夏已经将劫掠的青壮转回西夏境内,而木征部已经没有余力拿下被董粘部趁乱得手的州城。
眼看着木征部就要被西夏和青塘吐蕃瓜分,在这个节骨眼,全旭率领的大宋,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双方大战三日,虽然木征部损失惨重,西夏和董粘部也没讨好,兵法有云,哀军必胜,木征部虽然没办法抢回被掳走的青壮,但至少要救下州城的家卷,打起仗来也不要命,西夏和董粘部在这样的攻伐下,自然损失少不了。
双方都是野战,正当他们打的精疲力尽的时候,全旭率领三万宋军,其中包含一万多老兵,以及接近两万上过战场的青壮到来,成为决定战局的胜负手。
这几年木征部因为西部大开发战略,或多或少都有受益,尤其是底层牧民和战士,愈发向往大宋的生活。
而木征部上层,也都倾向于联合大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木征做出了一个让西夏和董粘部目瞪口呆的决定,率领剩余一万六千骑投降大宋。
这一次投降,可不是名义上的称臣,走投无路的木征部所有人都知道,要想解救家卷,能依靠的只有大宋,甚至于为了获取全旭的信任,木征带领着部落从州城逃出来的贵族头人,一兵一卒都没带,进入到全旭率领的大宋军中,名义上是联合指挥,实际上谁都清楚,这是已经破釜沉舟了,将自家生死掌握在全旭手中,让全旭放心他不是假意投降。
本来全旭这边就有五千余骑兵,若是加上木征部一万六千骑兵,西北将门,还没人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西夏和董粘部加起来预计有四万多人,和木征部打了三天,还有三万人,哪怕他们全部都是骑兵,但是,连续三日大战,三万军队至少有一万身上带伤,能战者不到两万。
木征部自然也不例外,一万六千骑,伤者得有八千。
双方的实力,木征部和大宋联军接近五万人,健康的有四万,纸面上的力量是西夏和董粘部的两倍,骑兵虽然少了些,但全旭这次来,自然带了火炮,再加上涨到八百的火枪队,还有大宋威力更加强大的手榴弹。
这一仗没开打,留下来指挥董粘部和西夏联军的嵬名封就知道他们输定了。
卖队友的习惯,卖了一次,就不介意卖第二次。
在木征部做出投降大宋之后,嵬名封就已经打定主意,将董粘部留下来为西夏军队断后,早就私下暗示西夏军队互相靠拢。
因为嵬名封地位的原因,双方名义上的指挥当然是嵬名封,董粘部统帅虽然不是庸才,但丝毫没想到西夏会出卖自己,本来约定好趁着大宋军队没站稳脚跟,两面夹击,趁夜偷袭大宋营地。
谁知道等董粘部依照约定好的时间杀入大宋营地的时候才发现,不仅全旭早就料到了他们会夜袭,扎好了口袋等他们自投罗网。西夏军队竟然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夜袭宋营。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苦战,全旭率领大宋军队和木征部歼灭夜袭的青塘吐蕃军队,而后就有探子回报,嵬名封已经带着西夏人和留守的青唐吐蕃军队趁着双方大战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嵬名封,此人日后必为我大宋的心腹之患,心机手段如此了得,恐怕将来会得到西夏国主的重用。”
这时候,得知捷报的消息,匆匆赶来的巩州知州在听完河州之战之后,不由得发出感慨。
虽然西夏在巩州和熙州损失了四万人,但根据全旭的军报,这一次西夏从河州掳走了八万吐蕃百姓,在河州,西夏损失不到四千,跟着他们抛弃统帅的吐蕃军队,也有将近一万。
剧全旭推测,这一次西夏之所以能让青塘吐蕃留守的军队将自家统帅作为弃子,最大的原因就是留守的青塘将领,实际上早就被西夏收买了,联合西夏留守军队,将伤兵裹挟走。
实际上经过嵬名封的谋划,青塘吐蕃伤病和叛军,再加上木征部百姓中可以挑选出来的青壮,又能补充两三万军队,若是不算铁鹞子和质子军,从明面上看,西夏也就比战前少了一万多,算不上伤筋动骨。
但是至少现在西夏的和卓监军司是稳定下来了,短期内不怕大宋的报复。
听到巩州知州的感慨,盛长槐却冷冷的说道。
“我看未必,就单单损失了铁鹞子和两千质子军,这样大的损失,又岂是八万百姓和一万多叛军能抵消调的,就算西夏国主愿意让他将功赎罪,但是西夏权贵可不会放心他继续领兵,哪怕这次他运气再好,保住了性命,想要得到重用是不可能的了。”
巩州知州愕然,马上又反应了过来,军事他似懂非懂,政治他却在了解不过,转眼就想明白了盛长槐的意思,于是不在吧嵬名封放在心上,而是感慨着说道。
“河州一下,桃州就是咱们的嘴边肉,看来全家这一次要实现几代人的野望了,全将军若是在拿下桃州,伯爵恐怕也挡不住了,若是官家看重,直接封为侯爵也说不定。”
巩州知州带着羡慕的口吻说道,这便是文官嫉妒武官的地方,成为勋贵,哪怕大相公也得在明面上给几分面子,没有爵位,哪怕是将门,在文官眼里也不过是身份高一点的兵鲁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