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高绛婷和苏雨鸾可能会生气,李长源和林白轩并没有和康念交谈多久便告辞离去。
当然了,高绛婷与苏雨鸾实际并不会如此小气,连他们跟别的女孩子说话都不许。
但两人还是很自觉的。
自挽音阁离开,两人沿着小路再次前行,在跨过一座石拱桥后,很快便来到了与挽音阁隔水相望的怀仁斋。
最后,两人在一处靠近山崖的长亭里,白日对饮,静静欣赏四周的青山绿水。
“两位小友倒是好兴致啊。”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打破了这股宁静。
李长源和林白轩一脸惊诧的转过身去,想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但在看清来人之后,两人瞬间有种被惊喜砸中的感觉。
“见过李白前辈。”李长源和林白轩连忙起身行礼。
是的,来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莲剑仙、大唐诗仙李太白。
不过来人并不只有他。
他身边,还跟着几个气度非凡的中老年文士。
看他们面对李白依旧淡然自若的神态,显然,应当也是文坛大佬。
注意到两人好奇的眼神,李白也不卖关子,当即向两人介绍起来。
“我身边这位是前任宰相张九龄,你们应当都听过他的大名。”
李长源与林白轩心中一惊,没想到竟能在这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一代贤相。
哪怕人已经退休养老了,但其在当今文坛的地位,依旧是天花板级的存在,堪称文坛领袖。
心中虽然思绪百转,但两人的动作却是不慢:“晚辈李长源/林白轩,见过九龄公。”
张九龄本在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两位年轻人,猜想两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然引得骄傲的李白如此在意。
但在听到两人的名字后,结合李白的态度,他瞬间想到了两位对他来说也算是神交已久的人物。
“两位小友有礼了。不过老夫早已不是宰相,只是一个即将入土的糟老头子罢了,两位小友倒也不用如此客气。”张九龄脸上笑呵呵的,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邻家老爷子。
“这位,是少陵野老,杜甫杜子美,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李白再次介绍道。
李长源哈哈一笑,道:“当然听过。少陵野老的《望岳》一诗豪气干云,贫道可谓神交已久了。”
“信手涂鸦之作,道长过誉了。”正直壮年的杜甫显得很是谦虚。
不过,从李长源的自称中,他也看出了此人乃是一个道士,所以直称道长。
见两人寒暄完,李白便开始介绍最后一人。
“这位乃摩诘居士王维,你们应当也听过他的大名。”
“自然。王右丞八年前奉命出塞慰问官军之时所作的《使至塞上》,可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贫道至今仍是回味无穷,又哪能不知王摩诘之名?今日得见,乃贫道之幸也。”
“哈哈哈,说得好!”李白眼前一亮,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老夫读摩诘之诗时总有种特别的感觉,却始终没能想到该如何形容。今日听小友一语,犹如醍醐灌顶,恐怕世间再也没有比这一句话更贴合摩诘之诗的形容了。”
一旁的张九龄闻言,也是目露惊叹之色:“确实如此。老夫读摩诘之诗时,脑海中也是自觉浮现出了各种画面,仿佛站在了摩诘当时的角度,身临其境一般。这‘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端的是贴切无比。”
“啊这....我的诗真有这么好吗?”
听着李白、张九龄两尊文坛大佬对自己诗作的盛赞,哪怕是状元出身的王维也是被整得有些不自信了。
今日这评价要是传出去,他王摩诘绝对会瞬间成为大唐炙手可热的顶级诗人。
这可是一份巨大的荣耀!
察觉到王维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对王维有提携之恩,算是亦师亦友的张九龄语气温和的安慰道:“摩诘不必谦虚,你之文采,完全当得起这份评价,莫要妄自菲薄。”
“这...”
王维怔了怔,随后又怅然一叹。
“维,受之有愧啊。”
“行了。”李白突然拍了拍王维的肩膀,破坏了他所营造的惆怅氛围。
“说你行,那你就是行,哪有什么受之有愧受之无愧的。你要实在过意不去,那以后就多写几篇如诗如画的佳作出来,让这份评价,更加实至名归。至于现在嘛,你还是老老实实享受这份称赞吧。”
见此,张九龄、杜甫、李长源和林白轩四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
别误会,这不是嘲笑,而是对王维充满善意的鼓励。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三十岁状元及第,如今已经出仕做官十几年的王维,居然还有如此矫情、不知所措的一面,今日倒是大开眼界了。
“对了。不知道诸位前辈可否赏脸,坐下咱们边喝边聊?”谈笑间,林白轩突然提议道。
末了,他还怕李白他们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九龄公毕竟年纪大了,久站对他来说可太费体力了。”
“嗯,言之有理。那咱们就坐下来聊?”
说着,李白向着身旁的三人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就依太白和林小友所言。”张九龄抚须而笑道。
见成就最高的李白和张九龄都同意了,作为迷弟的王维和杜甫自然也没有拒绝。
待众人相继落座之后,李长源率先开口。
“恕贫道冒昧一问,不知道你们四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然,若涉及长歌门机密,那便当贫道没有问过。”
李白他们四人可都算是长歌门的人,所以李长源最后才会如此补充。
见李长源考虑的如此面面俱到,李白显的有些忍俊不禁:“倒也没有什么机密。吾等四人本就是相约一起来此处长亭喝酒聊天,博古论今,只是没想到已经被你们先一步抢占了位置。要不是认出了李小友你的背影,吾等都打算换一处地方了。”
李长源微微一笑:“竟然如此巧合。不过现在能有机会与四位名士坐而论道,贫道亦是感觉荣幸之至啊。”
林白轩见李长源居然能和李白、张九龄文坛大佬如此气定神闲的交流,心中对其再次多出了几分敬佩之情,只觉自己需要向他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原本他也想说几句话来表现一下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不过面对李白和张九龄两位大佬的注视,他实在感觉有些亚历山大。
最终,只能顺着李长源的话憋出了一句:“俺也一样!”
说笑间,李长源又拿出了四个干净的酒杯,分别为李白四人倒上了一杯酒。
六人举杯相敬,随后一饮而尽。
“咦,这酒...?”嗜酒如命的李白砸了咂嘴,细细回味了一下口中的味道,随后十分笃定的说道:“唇齿间充满了桃花的馨香,这应当是七秀坊的桃花酿吧?”
“不愧是太白前辈,一猜即中。这确实是七秀坊的桃花酿。”林白轩佩服道。
“哈哈哈,老夫这可不是靠猜的。七秀坊老夫也去过多次,对这桃花酿可不陌生。不过这酒口感温和,也不易醉人,最为适合女子饮用,对老夫这样的嗜酒之人来说,却显得有些寡淡了。”
听了李白之言,张九龄却是持不同的意见:“老夫倒是觉得这桃花酿很合老夫的口味,这年纪大了,那些烈酒实在是伤身。反倒是这种温和之酒,既能解馋,又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简直无可挑剔。”
“但老夫有一疑问,据老夫所知,这桃花酿不是从来不对外流通的吗,两位小友又是从何处得来?可否为老夫解惑?”
面对张九龄的询问,林白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不相瞒,内人正是七秀之一的菡秀,苏雨鸾。”
“哦?竟是因为这等原因。”张九龄很是惊诧。
结合自己之前的想法,他再次开口道:
“若是老夫没有猜错,林小友你就是那位《远眺纯阳三清殿》图的作者吧?”
“没想到九龄公竟也听过晚辈的大名,着实让晚辈有些受宠若惊啊。”林白轩十分欣喜的说道。
自古书画不分家,作为画道大家,他自然也算是个文人。
能被当朝文坛领袖记住姓名,传出去,那可是绝对的荣幸。
“哈哈哈,小友真是太谦虚了。你那幅《远眺纯阳三清殿》图可是深得明皇陛下的喜爱,常常与我等炫耀,老夫就是想不知道你的名字都难啊。
不过说实话,你那幅画确实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珍品,比之贞观年间的画圣吴道子,也差不了多少了。只可惜,就是再喜欢,老夫也没法让陛下忍痛割爱,将之赏赐与我。”
说到最后,张九龄的神情也变得颇为遗憾,显然也很喜欢那副画。
“哪有哪有。晚辈比之吴道子前辈可差远了。不过晚辈的画作能得到陛下的喜欢,那是晚辈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林白轩“腼腆”的笑了笑。
张九龄微微摇头,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不过也当有年轻人特有的舍我其谁的豪气与自信才行。”
“晚辈受教了。”林白轩恭敬应道。
就在这时,李白突然开口。
“九龄公不妨猜猜,这位李小友是谁?若是猜不出,便自罚三杯如何?”
张九龄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神情自若,犹如智珠在握。
“太白,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老夫还真知晓李小友的来历。”
“小友自称贫道,显然是一位道士。名为李长源又如此年轻的道士,天下应当是独一无二的。再加上你李太白如此迥乎寻常的态度,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小友必然是吕祖亲传,那位纯阳第七子玄虚子!”
李白哈哈一笑,道:“九龄公见微知著,观察细致,白甘拜下风。这三杯酒,便由白来喝吧。”
说完,他便自顾自的斟满三杯酒,一饮而尽。
“好你个李太白,嘴上说着桃花酿寡淡,不合你的口味,实际上却变着法儿的想多喝几杯,可真有你的。”张九龄哑然失笑道。
“哈哈哈,九龄公此言差矣。桃花酿再怎么也是世间极品美酒,白又怎会因为个人口味而错过。烈酒有烈酒的好,这温和之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张九龄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酒瘾犯了的李白,转而继续和李长源交流着。
“久闻纯阳第七子气质若仙,飘然出尘,是最像仙人的道士,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九龄公说笑了,若说最像仙人的,还是当属太白前辈。谪仙人之名盛传天下,贫道远远不及也。”
“他是谪仙不错,你却也是真仙,你们二位气质不同,何必互相比较?”
“嗯,贫道也是这么认为的。”李长源一脸认真的说道。
张九龄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小家伙,倒是比林小友有趣多了。”
一旁的林白轩听了,也不觉得恼怒,反而在心底憋笑:“有趣?我看是厚脸皮吧。”
推杯换盏之间,一直旁听的杜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道长文采惊世,子美自愧弗如,不知可否与子美指点一二?”
作为一位诗痴,当初听闻李长源为纯阳、七秀二派所做的门派诗,以及在七秀坊所作的《二十四桥明月夜》、《公孙剑舞》和为花谷医仙所作的《清平调》等诗,当即惊为天人,将之视为大唐仅次于李白的大诗人,恨不得当场与之彻夜长谈,交流作诗心得。
今日有缘得见,自是不容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好吧,作为李白的头号迷弟,在他眼里,天下无人能比李白更懂作诗。
看着杜甫略带崇拜的眼神,李长源暗自苦笑一声,脸上却是一副温良恭谦的笑容:
“指点谈不上,我们还是互相交流进步吧。”
他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
他流传出去的诗,可都是当文抄公借鉴的,实际作诗水平,哪能与杜甫比较。
华夏上下五千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诗圣”。
诗圣,诗中之圣,诗人圣贤。
他李长源何德何能,敢与这位大佬相提并论,并且还让大佬亲口说出“自愧弗如”?
这要传到后世,非得被诗圣的粉丝刨坟鞭尸不可。
在武学一途,他自认一会必不会弱于任何人。
但在诗词一道,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不敢说指点,但凭借后世的学历水平,凭借超前的眼光以及顶尖的鉴赏能力,他当初连李白都能搞定,自然也不惧如今才青壮年时期的杜甫。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肚子里也有些墨水,他可不敢在这个文豪辈出的盛唐抄诗。
不然,很容易翻车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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